第96章
“逃脱是无衣的意思,勿谴责随行千人。君自留两千人对敌齐军实在凶险,无衣有意脱身,以便随行千人折回江北助君。无衣自去江南,望君保重。”
并未提一句我要返回江北的话,实在是不想子郁多为我担心。等得他旗开得胜时我自会现身于他面前,他便也不会徒劳去江南一趟。
折好信笺后,眼中突然一跳,心中惴惴,似觉不安。
从子郁的下属这里逃脱后,若再能摆脱李展翼自是甚好,可若再不能从李展翼的手里溜走,那我岂不是会被他带往京城,再回到龙御夜的身边去?
待到那时,我又怎与子郁联系?岂不是三年后才聚首,从此又要杳无音训?
为了谨慎起见,复打开信笺,我持笔添言:
“大周境内有无衣的亲人,此去江南,若逢亲人的话,免不了去往大周京城一行。君一月后于江南若找不着无衣,烦往周国京城静候佳音。三月后的月圆之夜,护国寺后山竹林相会。届时无衣定当前往,与君私奔,从此相伴左右,双宿双飞——无衣留书。”
方才定下心来,折好信笺,装进了信函里。又写下‘子郁亲启’几字,将信笺放于帐内。
一切做好后,再次去李展翼那里寒暄。只不过这一次,连翘随我同往。
自然的,子郁的下属们也未加阻止。
前一刻三人还寒暄着,这一刻已是相互交会眼神,一点头,疾步去往江面,子郁的下属们赶到时,三人已栽入江水中。
好在江水流的已没有先前那般湍急,饶是如此,三人游水,依然觉得水的阻力之下,寸步难游。
子郁的下属赶到,一人正要跳江追赶,已有一人扬手,“勿去,江中不但放了迷药,还有网。我等能解那迷药,终是逃不过那网。此番追击,等于自投罗网,自送性命!徒劳无功,不宜追击。”
只顾着游水的我,看不到李展翼一向面无表情的面容上的讶然失色。
李展翼此番逃脱的计划,已是用了大周国水军作战俘虏敌军的策略。子郁的下属,竟将周国作战的内部详情知晓的一清二楚。
他们是谁?李展翼皱起了眉。
而此时我们远去,那江岸上站着的子郁的下属见我们溜走,竟怀带了一丝侥幸。一人才凝重地道:“临行时,将军将人交托给了咱们,可………。”
一人手里拿着一封墨迹未干的信笺,已打断了他的话,“无衣小姐既有心逃脱我们,防的了这一次,防不了下次。既然她愿意与李护卫一起离开,便是信的过他。李护卫正义凛然,又岂会难为一个女子。无衣小姐逃了便逃了,只要她平安便罢。相反的,将军此刻在江北却危机重重,我等速撤回江北,助将军一臂之力!”
“是!”
众人醍醐灌顶,难怪就一直觉得有意带无衣小姐离开的那男子颇为面熟,原来竟是李展翼李护卫。既是与李护卫在一起,想来无衣小姐也不会有危险。众人便松了一口气,竟也不顾暴风雪还没停止,已是有人一声令下:
撤回江北!
………。。
………。。
游了百十米,见子郁的下属并未追来,终是放了些心。游水的速度也放慢了。
无奈江水实在冷的沁骨,就算李展翼受的住,我和连翘两个女子,在水中时间久了,也挨不了。因而连翘才抽空一叫苦,李展翼已寻思着找个地方上岸。
连翘又一说话,呛了一大口水后,再也不敢聒噪了。
好不容易上了岸来,连翘边吐水,边颤抖道:“他们怎么不追来,会不会有诈?”
我也挺疑惑这事的,不过一想,他们对子郁忠心耿耿,怕是也想扔掉我这个包袱,回江北襄助子郁破敌吧。
李展翼虽不明子郁的下属对于子郁的处境的担忧,却说出了另一番思虑,“他们对我大周水军作战的策略很是知晓,一到江面,便觉出有异。心知追上来只会中计,于是不做徒劳无功之事。”
连翘叹为观止,我也拍地称奇,真厉害哦。不愧为子郁的亲信。
不同于我和连翘对那千人的仰慕,李展翼的眼底,是深深的起疑。
“公主,皇上他………。”李展翼才一说到这里,抬目见我全湿的衣服衬出秾纤有度的身躯,一怔之后,脸上泛起烧来,蓦地一低头,“属下去这附近拾些柴火以供公主和连翘姑娘烘烤衣服吧。”
他不说,我还没记起冷。一闻那话,禁不住身子一瑟缩,赶紧点头,允他去。
片刻后,李展翼回来的时候,不仅生起了篝火,篝火燃烧的空档里,他又劈了竹干,做好了一张简易的竹筏。
看着那张竹筏,我的目光再也收不回来。
嗯,有了它,我便有了由水路返回江北的通行工具。那竹筏虽然简陋,然而再多载几个我和连翘也是能够的。
当务之急便是烘干衣服,这天寒地冻的,可别还没返回江北,我就冻病了。
李展翼径自脱下了外袍,以便遮挡我和连翘换衣服下来烘烤,随后也不顾自己受冷,去往了远处坐下。
我一直在打那竹筏的主意,将衣服烘的半干时,便示意连翘准备逃走。连翘会意,冲着李展翼叫道:“喂,你再走远点啊,我好把内衫也脱了烤烤。”
“是。”李展翼倒也没起疑,这尴尬窘迫的关头,哪会想到我和连翘会再从他这样同伙的手里逃走呢?
见李展翼差不多离的我们好几百米远,我和连翘一点头,抬了那竹筏,临时又抢了两木头做桨,飞快地跑往江面。
一到江面,将竹筏放在江水中,我和连翘站了上去,胡乱地用那木头划桨。差不多一柱香的功夫,李展翼觉出有异赶过来后,竹筏已距离岸边十来米。
虽然我们拿着那木头胡搅蛮缠,到底划离那么远了,李展翼即使轻功不错,也再上不了我们的竹筏。
连翘哈哈大笑,我却只感激地看了眼李展翼,既而转身往江北的方向划桨。
本不懂划桨的方法,不过这几日看子郁的下属划桨,倒有了一些心得,慢慢地也学的有模有样了。实际操作更胜于纸上谈兵,我和连翘是越划越快,轻便的竹筏像离弦的箭一样行驶在浩瀚的江海中。
根本没意识到此举的荒唐和幼稚,很多年后,和身边的男子说起一叶竹筏欲横渡大海,去往齐国时,男子心有余悸地听着,动容地看着我,“大江上很小的一个浪涛,不说一叶竹筏,就是正规航海的船只,海浪也能将它吞噬。你怎么那么傻呢。”
怎么那么傻呢,有子郁的地方便是我的家,一想到我的子郁还在齐国,我便归心似箭;怎么那么傻呢,想起我的子郁两千人马对敌高崇二十万大军的吉凶叵测,我就恨不得飞回他的身边………。
“这一生,到底是我负了你。”许久,他开口,声音哑涩的让人心颤。
黄昏前,我和连翘就意识到了此举的轻率了。
首先,我们没有食物。水还好,这是淡水湖,渴起来,我不介意就着湖里的水掬一捧起来喝。
可是怎能仅以水充饥呢?翻遍了全身上下,没有一点银两。倒还好,此次出来着的是女装,身上尚有一些值钱的首饰。
可是即使有钱,这浩瀚大江寥无人迹,千鸟飞绝的寂静中,去哪里买一些糊口的干粮来呢?
这是其一。
其二,没有落脚可安睡的地方。这荒郊野外,又环绕着漫漫江海,大冬天的,总不能幕天席地便睡去吧。不冷死才怪。
终于体会到了,我和连翘摔脱李展翼后,李展翼看着我们远去,他眼底的那丝忧虑是因为什么了。
又冷又饿又困,想要不断划桨,靠着运动来暖身,可是久未进食,又乏又困,体力早不允许。
最后不知是饿晕了冷晕了还是困晕了,总之倒在竹筏上就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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