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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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是。”表姐身边的宫女应了话,利落地出了去。

    

    淑妃自进落霞殿后一语不发,此时方缓缓笑道:“大千世界果真无奇不有,有的人啊,自己去喝那避孕的药不想怀孕;有的人呢,却是将那药千方百计地喂给别人,不让别人怀孕。害人与害己比起来,害己就要高尚多了。害己不见得会连累到别人,害了别人,却最终会为自己掘下坟墓害了自己。害人的人不晓得,害人害己这词,是连在一起的么?”

    

    闻此话,表姐脸上青白变幻,只是一瞬,表姐便恢复了镇定。

    

    而我心里也有了计较。

    

    至少,我料定表姐在我没住进落霞殿之前灭绝过龙御夜的子嗣的事,不是我的凭空揣测。

    

    听淑妃的话,淑妃显然是知情的。

    

    然而她有没有十足的证据却不知道。况且,淑妃与不与我合作也是未知数。而此时我自身难保的关头,也没那余力去扳倒表姐,只得将淑妃的话暂且搁在一边了。

    

    须臾,冬巧和另些宫女也回了来,带着诡秘而兴奋的笑容,屈膝行礼道:“奴婢在连翘住处和薛御医的屋里找到了这些,请娘娘过目。”

    

    从薛御医屋里找到的是我写的方子,上面是我要他每隔些日子送来的抑孕的药材。

    

    这方子宫人在连翘那里也找到了一份,却是连翘自己的笔迹。当初她怕忘了,特意抄下了一份。

    

    从连翘屋里更搜出了前几次煎药没来得及倒掉的陈渣,以及绣了一半就搁了好久没再去绣的男子的荷包,却不知是她以前绣给谁的。

    

    看那针脚粗大,想来,她绣着绣着,自己都看的别扭,也便拿不出手去送人了。

    

    表姐捻起从薛御医处搜到的方子,吩咐道:“薛御医既和此事有关,便传了他来吧。”

    

    “回禀娘娘…。”冬巧迟疑了一阵,才道:“事发后,薛御医就畏罪自尽在屋里了。”

    

    “谋害皇嗣,证据确凿,他死有余辜!”表姐仔细看着手里的那方子,啧舌道:“这可是表妹的字迹。本宫原以为此事与表妹无关,没想,表妹涉嫌其中啊。”

    

    证据确凿我百口莫辨,更何况这是事实,我没什么好辩驳的。遂只反问道:“表姐莫非也要将我关进暴室?”

    

    表姐笑道:“表妹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儿,本宫岂敢?”

    

    冷哼了一声,再不想见到表姐此番得胜的面孔,拂袖往暴室而去。

    

    暴室又叫曝室,属掖庭令管辖,其职责是织作染练,故取暴晒为名。宫中妇女有罪及皇后、贵人有罪者都幽禁于此室,多执舂米等苦役,因而亦称暴室狱。

    

    这七月的酷暑天气,在外头我便觉得炎热难当了,一踏入暴室,更觉得像个蒸笼一样让我出不了气。

    

    几所并排低矮的平房相连的暴室内打扫得倒很干净,几乎可以用纤尘不染来形容。然而每间平房皆被铁栏杆隔开成数间住人,此刻犹在三伏天,地上却铺着极厚的稻草,连一边的被褥也皆是冬日用的厚被,由于室内干燥,便蒸得满室都是稻草的枯香气味。

    

    那枯香味在这闷热天更让人的心有发慌的冲动。

    

    我愈发担心连翘,在静的只听的到蝉叫的暴室里,终于听到一阵舂米的声音。我擦了把汗抬眼看去,已然看到连翘单薄的身影。

    

    心下还没闪过安慰,已听响亮的一声鞭子响,着肉时几乎能听到皮肉爆裂的声音,有凶悍的壮妇叉腰呵斥的厉声:“皇后娘娘特意交代要好好‘照顾’你,定是犯什么大错误了,别以为长的细皮嫩肉的,就以为自己多尊贵呢。”

    

    连翘何曾做过这些苦役?十几年来近身侍侯我,穿的用的吃的享受的,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都望尘莫及。

    

    这天气人歇着都会热死,何况暴室苦热不说,还要做如此辛苦的重活,鞭责不断,难怪凡有宫人入暴室者,不出三五月都命殒于此。

    

    如此一想,我愈加焦急,示意身边的宫女去叫来那壮妇。

    

    那壮妇满脸堆笑迎上来,毕恭毕敬道:“公主驾到,奴婢惶恐不安。奴婢给公主请安。”

    

    库房内闷热得紧,我被她身上酸臭的汗味一冲,愈发觉得头昏,勉力道:“免了。你且退下吧。”

    

    “这。”那妇人明显很迟疑,“这人是皇后娘娘交代奴婢看管的。”

    

    我微仰了下颚,骄矜地道:“你是听皇后的,还是听本宫的?”

    

    妇人立即点头不跌:“奴婢这就退下。”

    

    我便侧首对着身后时刻不离身的十六个宫人道:“你们也退下吧。”

    

    落霞殿的宫人虽是龙御夜的人,平常倒还听我的话,立刻退了出去。

    

    我这才过去连翘身边,将舂米的工具从她身上卸下,一把拉住她,急切地刨开她蓬头的乱发,摸着她的脸道:“连翘你还好吧?”

    

    我手忙脚乱地将我带来的冰块倒在了屋子里,稍稍降了些温,又拿冰水用手绢给她洗了脸,连翘方气若游丝地悲泣道:“公主,奴婢对不起你,奴婢一时疏忽,让皇后的人抓到了把柄。”

    

    我一伸手摸到她满脸是泪,一惊之下也不由得悲从中来。

    

    连翘生性刚毅,从未见过她有过一分软弱。不想到暴室半日,也被这景遇折腾的失了半条命,此刻她如此悲伤,定是怕我被龙御夜迁怒了。

    

    “是我对不起你。”我给她擦泪道:“若不是我一直不愿意为他诞下子嗣,今日你也无需受这等苦了。是我对不起你。”

    

    连翘摇头,一脸平静到底的绝望,握住我的手,恳切地道:“奴婢早知难逃一死,也没把生死放在心上。倒是公主,你明哲保身就好,千万不要因我承认此事。不然,不然,皇上饶不了你。”

    

    “生死关头你都顾及着我的处境,我又怎么能不理会你?”

    

    连翘劝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有公主好好的,才有机会救我脱离苦海。实在救不了我,日后也才能为我报仇雪恨。倘若公主连自身都难保,又何谈救我?”

    

    我心下一酸,颔首道:“这道理我知道。可皇后不是省油的灯,我这罪状她怕是早就知道了。就算我矢口否认,她也有证据让龙御夜相信这事实。”

    

    闻此,连翘的眼神慢慢涣散,口中喃喃道:“这下怎么办?皇上他不会饶过你,不会饶过你…。”

    

    “龙御夜就算知道了此事,当……………也不舍得对我怎样吧。等他回来了,我小心地赔不是,横竖过些日子,他气就消了。”我安慰着连翘,也安慰着自己。

    

    连翘摇着头,“公主,你怎么这么不了解男人呢?皇上对你那么喜欢,三年如一日。倘若他知道他付出了那么多,这近两年来你都背着他喝避孕的药的事,你教他会怎么想?”

    

    我没有说话,心里却很明白。连翘说的没错,上次赠金到雍城的事,龙御夜知道我和龙煌灼藕断丝连,我和他之间的关系都如碎冰乍开,隔膜疏离,好些日子,我用我的柔情才抚平了他内心的猜忌和荒凉。

    

    这一次。

    

    龙御夜听闻此事从左相府回来的迅速超出我的想象,我甚至还没来得及思及他会怎么报复我时,暴室的大门忽然被人大力踢开,夏日的热风灌进,我和连翘惊惧地回头看去,龙御夜已在表姐等人的簇拥下到来。

    

    “皇上!”我没想到那般刚烈的连翘竟向龙御夜爬去,苍白的手抓住他的袍角,急切请罪道:“皇上,都是奴婢做的,都是奴婢做的,不干公主的事啊,皇上,都是奴婢做的。”

    

    若是只是一己之死,连翘就是立时咬舌自尽,怕是也不会去求龙御夜一个字。却为了我,放弃她一惯的傲气,奴颜婢膝,爬着跪着去求一个人。

    

    “滚!”龙御夜穿着驴皮靴子的脚,踢在连翘的胸口,一脚将她踢的飞出数尺,滚到了暴室的外面。

    

    连翘的额头被地板碰撞出了鲜血,长长的摩擦痕迹蔓延到了腮边,唇角更是触目惊心地挂着一缕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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