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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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恰在此时,有宫人来对我说,慕容殇的燕军已经将京城团团包围,扬言攻城!

    

    这下,心理防线碎掉的,不是我,而是表姐。

    

    “哈哈哈哈。”表姐失控地大笑,衣衫不整地跑出了暴室,宫人们拦也拦不住。

    

    而我,只一直颓坐在暴室外面。

    

    不为慕容殇兵围城下,只为我的孩子。

    

    落了我的孩子的凶手,龙御夜。

    

    两个时辰后,万忠来对我说,龙御夜因议政出了皇宫,让我别担心他。

    

    我自然不担心他。

    

    担心他做什么。

    

    知道了孩子落掉的真相,我怎么还会担心这场战争,他的生死?他太自做多情了。

    

    下午过半的时候,又有宫人对我说,表姐跑出了皇宫,径自去了京城的城墙,说要和龙御夜一起指挥战争。

    

    表姐在城楼上手舞足蹈,已然疯了。

    

    而我,人没疯,心已经死了。

    

    这些日子以来,龙御夜对我的‘病’况无微不至地照顾,我曾对自己说,我就暂且,放下往日他于我阴冷的算计,再信任他一次。

    

    再倚赖他一次。

    

    若是,若是,我再知道他有什么欺瞒我算计我的事的话。

    

    若是有的话。

    

    这夜龙御夜人虽没能回宫,却差宫人给我报了很多次讯,让我别担心他。让我好好照顾自己,什么也别想,我弟弟他能给我找回来,家国他也能为我守住。

    

    他因与几位将军谋事,一夜未归。

    

    我也在暴室外坐了一夜。

    

    九月还不冷,晚上许多宫人在不远处守着我,连翘又为我披了裘衣在身上,一点也没感觉冷。

    

    清晨第一线晨曦照耀大地的时候,一个男子从晨曦里走来,走到我面前。

    

    银棕色的眼睫也似沐浴过晨露,雾般的寒气慢慢散开。就如我八岁那年第一次在慈宁宫见到他一样,他的声音清脆而冰冷,带着孤独感,毫无生气,透着无尽的迷茫。然他的眼神、他的气质,是那么的森寒。透着冰凉的森寒。

    

    “跟我走,我们离开这里,去找齐宕。”

    

    我便站起,跟他走了。

    

    我想离开这里,想不再看到龙御夜,还想找齐宕。

    

    浑浑噩噩中,跟四叔叔去了他的王府。也第一次,随他进了他书房里的密室。

    

    记得一年前齐宕领我来这里,才打开机关,就被四叔叔从身后挥手合了那道门。

    

    密室里贴着很多似符咒又不是符咒的纸幅,诡异却不鬼魅令人胆怯。

    

    四叔叔伸手在石壁上一摁,现出地道似的缺口。随他下了深长的石梯,下面宛如地下宫殿,空旷而雄伟,只缺少宫殿应有的那份奢华。

    

    很多异族的物什看的人眼花缭乱,四叔叔径自往上首走去,那里有一座佛台,供奉的却不是佛像。

    

    一大副图,妖冶绮丽的曼佗罗花簇拥着一个碗口大的图腾。

    

    石台上的三柱香好像常年不熄地燃烧在那里,香火的烟雾缭绕下,那图腾凶兽的牙齿更显得穷凶极恶。

    

    但四叔叔显得是不怕的,甚至看也没看那图腾,只侧着身,以不恭敬的态度,将石台正中那双石手如众月拱月般捧着的一件金属属性不明的器具拿走了。

    

    四叔叔说,它叫玄月圭,一件很神圣的神器。

    

    可我从他的态度中,觉不出丝毫的他对手中神圣之物的虔诚。

    

    从密室出来后,他甚至把密室以及地下的暗道炸了。

    

    他离开睿清王府之前,又去了他种植着各种花草的花圃。倒不是去看别的花草的,他只是去了种植曼佗罗花的园子。

    

    一大园子的曼佗罗妖冶的怒放着,完全不像德妃说的,大周京城的水土,不适宜生长南疆的曼佗罗。

    

    他摘了一枝开的最好的曼佗罗。

    

    他把那枝曼佗罗递给了我。

    

    或者说,送给了我。

    

    他低眉含笑,宛如世间任何一个寻常的,有着七情六欲的男子。只是比任何一个年轻男子都要风华绝代,婉兮清扬。

    

    请原谅我用形容美丽女子的词来形容他,这一刻,或者说一直以来,他都比绝大多数的女子还要绚丽夺目,明媚多姿。

    

    他像是深谷里高洁出尘的幽兰,而这一刻,却不复以往的清心寡欲,离的人的距离不是那么地远,像是融入尘世的一个凡夫俗子。

    

    连他周身的森寒都淡去了,阳光金灿的光线下,他整个人都被一种暖洋洋的气息包裹。

    

    这样的四叔叔,才是一个正常的人,一个正常的男人。

    

    往日总觉得他把自己隔离开来,是那么地孤独。甚至让齐宕陪着他。虽然他从不说他孤独。

    

    而现在,他那么正常。

    

    多么让人惊喜和慰藉!

    

    几月来,自从‘病’着,自从知道了齐宕不见了的消息,这是唯一让我感到光明的事。

    

    离开睿清王府后,他让青龙一把火将睿清王府烧了。

    

    睿清王府里,他调教的很好的那些仆人,早一个个地都不在了。也不知是因为战乱,仆人们都回家守着自己的家人,还是四叔叔先前就将他们辞退了。

    

    属于睿清王府的人,似乎只剩了他和那神出鬼没的侍卫青龙,以及向来不离他身的仆人年五。

    

    他只带走了年五,青龙,和那玄月圭。

    

    我也只带走了连翘和那枝曼佗罗。

    

    通往护城河另一端的河边,泊着一艘小船,船头上坐着似等了我们许久的外祖外婆。

    

    虽然离开睿清王府时没见带着外祖外婆,我知道四叔叔早将他们安排好了,我就知道!

    

    年五和青龙撑船,很快地,就通过河道离开了京城那片土地。

    

    我只以为走水路,是因为慕容殇已经将京城团团围住了,这是唯一一处可以避开慕容殇的燕军,顺利离开京城的路。直到四叔叔站在与皇宫遥遥相对,隔了几重山水的甘露寺下,我才知道,他渡河是为了来这甘露寺。

    

    他却并没有进去。

    

    四叔叔看了看手中的玄月圭,又看了看甘露寺,问我,“你看到的,甘露寺的对面是什么?”

    

    “是皇宫。”

    

    “错了。是护国寺。”说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四叔叔就上了马车。

    

    果然呢,在甘露寺的北方,我看到了护国寺。

    

    再看皇宫,表面上,甘露寺的对面是皇宫。可以东西南北的地理位置来说,甘露寺在正南方,它的对面该是正北方的护国寺。

    

    而花甲之年的外祖,看着四叔叔手中的玄月圭,又看着四叔叔,皱眉深思。

    

    之后,四叔叔再没将玄月圭拿在手里,他的手里,换作了他从来不离身的一只埙。

    

    一路手里都拿捏了那只埙,有时候会吹一曲《信天游》。

    

    而已深入到大周京城的燕军,也不知四叔叔走的是什么路线,一路,竟然,竟然,燕军的影子都没见到。

    

    当天晚上,马车在一处府邸停下,还没等我们一行人去借宿,大门已经打开了,四叔叔下了马车,府邸里的众人皆数跪下,完全是欢迎主人回家的架势。

    

    那些人起了身,我才后知后觉,这些仆人完全是睿清王府昔日的原班人马。

    

    还以为那些仆人是自己逃命去了,或者是被四叔叔辞了,没料之前就到了这里。这里还有四叔叔的家园,看来,此次离开京城,不是四叔叔临时的决议,是早就策划好了。

    

    第二日晨,四叔叔交代了五十个仆人将我外祖外婆送去闽南。外祖外婆不宜长途跋涉去找齐宕,将他们安顿好,确实是最好的举措。

    

    然闽南在赵国境内,我问起为何不将他们送回齐国。齐国多太平啊,不如已灭亡的赵国生灵涂炭,更不如周国境内的战火锋芒。

    

    四叔叔道:“过些日子,战火最锋芒的地方,不是周国,而是齐国了。相比之下,最早面临战争,被灭国的赵国,反倒是最安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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