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各怀心思
因了这一支《西洲曲》，一顿饭吃的格外寂静。
众人各怀心思，也无心攀谈。
是以，饭局开始的很轰动，过程却很是平淡，结束也很是匆匆。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一贯安分守己的六公主贺兰沁，竟离奇的不顾形象，女儿红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将自己灌的不醒人事。
幸而，她酒品好，醉了也不吵不闹，唯有一双眸子静得生寒，一会瞧瞧梅疏影，一会瞧瞧曾寒碧，时不时嗤嗤发笑，却着实笑的不太好看。
贺兰天琼就在一边冷冷瞅着，可到底也并不曾说些什么。
只是吃罢，饮罢！他不动声色让人拿了头纱，将贺兰沁的脸盖了个严严实实。
“公主醉了，本王先送她回去，改日再登门拜访。”
同梅疏影简单道了别，贺兰天琼令跟着贺兰沁来的侍女将她扶上马车，自己亦直接坐了进去。
“王兄，侯爷对他夫人，怎么那么好？”马车上，一直安安静静的贺兰沁，突然道了这句话。
不过是吃顿饭，梅疏影又是给曾寒碧夹菜，又是添茶，她微一咳嗽，他就忙去给她抚背。
最令人羡慕的是，曾寒碧刚一碰那黄焖大虾，梅疏影就赶紧夹了过去。白净的手指染了油渍也毫不在意，直将虾肉剥出了一小盘，才推给曾寒碧吃。
想起这些年，梅疏影所做的种种，贺兰天琼苦笑：“凡是他在意的人，他都是这般倾尽全力的好。”
对曾寒碧这般的好又算的了什么？对那小皇帝，他可是能豁出自己的命来的。
“怎么，你羡慕了？”
她心思掩的好，他更是没往那上面想，只当她是见梅疏影和曾寒碧如此亲密，心生羡慕罢了！
少女心事总是诗！到底只是二八少女，会想要那样美好的婚姻也在情理之中。
“羡慕又能怎样？”自嘲的笑笑，贺兰沁似是清醒了不少，她从靠垫上直起，“我的命运，已经定了，不是吗？”
“本王说过会保你和你母妃一生平安，除此之外，并不能再承诺些什么。”贺兰天琼显得有些冷硬。
空头诺言，他从来不许！况且他是政治家，不是烂好人，不会随便抛洒自己的同情心。
可怜的人多了，他能承诺保她们母女平安，就已经仁至义尽。
多余的，他承诺不了，也不想多承诺。
一生一代一双人，牵最喜欢那个人的手，过相濡以沫的生活，谁不想？可哪里有那么容易。更何况他们出身皇家，享受了至高无上的尊崇，就要为这尊崇付出代价！
“够了。”拿手帕擦了擦脸，贺兰沁言道，“王兄能保我们母女平安到老，沁儿就知足了！”
不过是一时心动罢了！又哪里比母女平安重要！
靖西侯府的马车里，又是另一番景象。
来时的四个人，此刻只剩下梅疏影和曾寒碧。
梅疏影亦饮了不少酒，可他酒量好，便是想要借酒消愁，也难得一醉。
“闲筠，那六公主，只怕是要嫁给陛下的。还有，大选之期，也快要到了。”曾寒碧憋了半天的话，终是不受控制的出了口。
“我知道。礼部挑出来的秀女名单，这两日估计也就要送上去了。”按了按额头，梅疏影答的平淡无波。
六公主，士族贵女，高官小姐，只是不知这里面的哪一个，能混上那中宫之位了？
到时，必然是举国同贺，红绸铺满整个京城。
可……
“寒碧，等大选过后，我就请旨回西北。若是有战事，我便去打仗，无战事，我就在咱们西北的土地上，喝酒吃肉，纵马驰骋。对了，把疏桐也带上，等到他能独当一面，你就给我配副药吧？”靠在身后的软垫上，梅疏影闭上了眼睛。
“那配了药之后呢？”曾寒碧眼里涩的很，她强压着那汹涌的潮水，问道。
“之后？”似是并没有想过之后要如何，梅疏影歪了歪脑袋，好半天，他道：“梅闲筠的一生是为梅家，为西北，为……为越国而活的，他若是死了，那……”
停顿了一下，梅疏影接着道：“那梅疏影只想为自己活一遭，天下之大，不妨四处走走，看看。若是遇到了极喜欢的地方，就盖上三两间草房，住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带上我！”哽咽的说出这几个字，曾寒碧忙拿袖子擦了擦眼眶，“我善医，到时候帮人瞧瞧病，也能养活咱们俩。”
睁开眼睛，直起身，梅疏影一眨不眨的盯住曾寒碧，他满脸郑重，一字一顿：“寒碧，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那一日，不会，不会太久，到时候你还年轻，好好找一个喜欢的人，为你自己活一遭吧！”
“你只大了我半岁！”咬着牙，陈述这一事实，曾寒碧使劲在眼上擦了一把。
擦的两只眼发疼，她表情倔强：“若是我可以找一个喜欢的人，那你为什么不能？为什么？”
“闲筠。”沙哑的吼着梅疏影的名字，曾寒碧深吸了一口气，“你是打算放下陛下了，是嘛？既然都要放下他了，那为什么不能再给自己一个机会。”
“我不知道。”摇摇头，梅疏影攥紧双拳，直将一双手攥的青筋绷起。
放下，哪里有那么容易？
他可以逼自己不再对两个人的未来抱有希望，可以逼自己远走天涯，可放下他，再去接受另一个人，他能吗？他还有那个能力吗？这世间，还有能令他为之倾尽一切的人吗？
于此同时，赵熙已然走到了宫门之外。
他蹲在宫墙根下，颓废的在地上画着空圈。
陛下给他放假，是让他前去刺探闲筠同贺兰天琼的情况的。
按说，他收获颇丰，也可以回去复命了。
可是……
刺探到的事情，真的敢禀报上去吗？
贺兰小王爷对闲筠很是熟稔，虽然闲筠一直爱理不理的，可小王爷还是一片温和，甚至不动神色将闲筠纳入了他的羽翼。以他多年来纵横风月场，研读八卦情的经验来说，这小王爷，铁定是对闲筠有意思，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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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只让他打听了这一件事，可他却观察到了另一件事！
瞧瞧，瞧瞧这一整天，闲筠对他那个夫人，关系亲密，照顾得当。连虾都剥的格外顺手，显然是已经剥过了无数次。这样的两个人，可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深厚？
但这些事，陛下他，他怕是不想听吧？
那他是禀报呢？还是不禀报呢？还是禀报呢？不禀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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