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启程返越
时光最多情，也最无情！
好也罢！坏也罢！最终都会被掩盖在时间的长河里。
喜悦，悲伤，也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淡。
即便无法消淡的那部分，也终会被悄悄藏进心底，鲜少表露。
然而最让人惧怕的……往往是屋漏偏逢连阴雨，一波才平，一波又起！
经过几个月的修养，梅疏影的身体，从表面看……似乎已经完全养回来了。
众人心头的悲痛，也多少可以看淡几分。
但……从越国传来的一封信，却在这刚刚平静下来的湖面上，再次掀起涟漪。
梅老夫人病重，已然时日无多，临终所愿——只是再看一看梅疏影。
百善孝为先！何况梅疏影素来重视亲情，当即便要快马加鞭，赶回越国。
贺兰天琼当然不能阻拦，但……他也反常的，没有言与梅疏影一道回去。
“朝中有些事，我必须处理完，才能走开。我派暗卫护送你先行，待这边事情处理完，我立刻追过去。”贺兰天琼是如此同梅疏影说的。
梅疏影只是点头，并没有提任何异义。
然而……她心里多少是有点不舒服的。
娘亲病重，他作为她的丈夫，却没有想着，立刻同她回去，去见娘亲……最后一面……
但，她多少又可以理解他！
于他们这些人而言，大局，往往得放在个人感情之前。
从前的她，不也常常为着大局，放弃了许多……本该侍奉在娘膝下的时刻。
“都回去吧！”
京城外，小亭里，饮过送别酒，梅疏影淡淡开口。
曾寒碧登时就流下两行泪来，哽咽道：“替我告诉娘，是寒碧不孝，不能赶回她身边，侍奉跟前。”
八月的天，燥热依旧，身上的衣服分外单薄，压根挡不住曾寒碧那圆鼓鼓的肚子。
“说什么胡话，孩子重要。娘会理解你的。”梅疏影轻声而道。
寒碧已经怀了九个月的身孕，压根不可远行。今日前来送别，她本也是不让她来的，可没想到……她却还是挺着大肚子跑来了。
胡乱擦了擦泪，曾寒碧道：“等这孩子生下，我就立刻赶回去。”
“胡闹！”梅疏影板起脸来，训斥道。
她了解寒碧，知道她这话绝不是说说而已，若无人拦着，她还真能干得出来。
梅疏影上前一步，拉起曾寒碧的手，一字一字，细细交代道：“你是大夫，应当懂得，坐好月子对一个女人来说，有多重要！记住，好好照顾自己与孩子，不许胡闹！”
似是仍不放心，她又偏头，瞧向一侧的蔺慕勤，道：“表哥，寒碧就交给你了，千万看好她，照顾好她！”
“表妹但管放心。”蔺慕勤郑重应道。
冲着蔺慕勤点点头，梅疏影轻轻将手……移放到了曾寒碧那圆鼓鼓的肚子上。
肚子里的孩子，似是若有所感，竟在里面……蹬了蹬脚。
梅疏影瞬间呆住。
“孩子在同你打招呼呢！”曾寒碧温声说道。
梅疏影面上微微浮起一抹笑，她瞧向曾寒碧肚皮的神情，越发温柔。
“好孩子，你是知道姨母不能看着你降生了，所以提前和姨母打招呼吗？”梅疏影难得有些傻气地，对着曾寒碧的肚皮说道。
“疏影，你给孩子起个名字吧！”曾寒碧突然提议。
“我？”梅疏影先是指了指自己，继而又迅速摇头，“孩子的名字，应该由父母来取，我哪里能越俎代庖？”
“表妹，你就不要推托了，取一个吧！”蔺慕勤轻笑道。
“疏影，既然寒碧和慕勤都要你取，你就给取吧！”一直静默的贺兰天琼，也开口说道。
“这……”梅疏影为难地看了看身旁的三人。
见她如此，曾寒碧干脆拉起她的手，再次放到了自己肚子上。
她低头，自己对着自己的肚子，说道：“孩子，你要是想让你姨母给你取名字，你就再动一下！”
闻听此言，蔺慕勤险些翻白眼。
这女人，还真当肚子里的孩子，能听懂他们说话啊！孩子在母体里翻身，踢脚，那都只是……
“动了，动了！”
哪知，蔺慕勤还没在心里嘀咕完，曾寒碧就兴冲冲的叫了起来。
梅疏影的唇角，也不由上扬。
“阿姐！”曾寒碧突然郑重道，“我的孩子，便是你的孩子，你就给他取个名字吧！”
梅疏影没有立刻答话，她只是凝眉，深思。
过了好一会，她才张口，很慢很慢地道：“静萱！若是女孩子，就叫静萱。不求她将来多大富大贵，只盼她岁月静好，一生无忧。”
“哎！”曾寒碧赶忙点头。
岁月静好，一生无忧！
这是疏影一生最浅显的所求，但却也……一生求而不得！
疏影将之寓意进孩子的名字里，也是对孩子对大的祝福。
“静萱，真是个好名字！”站在梅疏影身后的贺兰天琼，由衷而道。
不待梅疏影说话，他就又接着道：“疏影，那要是万一，生下的是个男孩呢？”
“若是男孩，那……就叫霖安吧！男孩子，总有他无法逃脱的责任，免不了的忧愁。那便唯盼他似甘霖，逢凶化吉，平平安安！”
“好！若是女孩，便叫静萱，若是男孩，便唤霖安！”这一次，蔺慕勤率先而道。
经历过生死场面的人，才最晓得——“平安”二字，有多重要！
“嗯！”梅疏影点头。
她其实明白，寒碧和表哥将孩子的名字交予她来取，多少……是为了安慰她不能有孩子之痛！
这份好意，她心领，也接受，更由衷感激！
眼中不免酸涩，她将脸偏向一旁，装作看天，道：“时候不早了，你们回吧！我也该走了！”
“你们先回，我再送送疏影。”贺兰天琼跟着道。
“姐夫，你……”曾寒碧心直的开口。
“咱们先走！”蔺慕勤却猛地揽住了曾寒碧，生生将她的话打断。
“我……”曾寒碧斜睨了贺兰天琼一眼，还是妥协道：“走吧！”
她不能理解……明明以往疏影逛个街，贺兰天琼都要陪着的。
可如今……娘病重，疏影要千里迢迢赶回越国了，贺兰天琼却……却让疏影独自一人先回。
朝中有什么要紧的事，要紧的……他连陪疏影赶回去……见娘最后一面，都不能？
“天琼有他的为难之处，你莫要多言。”将人带出一段距离，蔺慕勤小声说道。
曾寒碧不解，脱口道：“不就是陪疏影回一趟越国，他有什么好为难的？”
“不出半月，你就会明白！”蔺慕勤沉声回道。
自表妹小产后，天琼就已经秘密着手，开始……将手中权势，一点点交付出去了！
如今，正是权势交接的最后阶段，天琼他，他当然不能走！
摄政之权，无冕之皇，这人人求而不得的至尊之位，天琼他得的不易。可以说是……步步踏血，耗尽心力才得。
可如今，为着……为着能让表妹再不会遭人毒手，再不必受侯门王府的规矩所累，天琼他……已决定——尽数丢掉。
“疏影，你且放心，十日之内，我就会来追你！”小亭里，贺兰天琼从身后将梅疏影抱住，郑重地保证道。
“不必那么赶！我一个人可以的！”梅疏影由衷说道。
她终究还是理解他的，不想他为难！
“我一定会尽快追上你！”贺兰天琼仍是态度坚决。
梅疏影皱眉：“真的不……”
贺兰天琼却用手指，轻轻堵住了她的嘴。
他自己开口，沉声道：“于情于理，我都该陪你一道回去侍奉在娘身边。这里的事情，十日之内，我一定会解决完，一定会陪你一道……去见见娘！”
“嗯！”梅疏影不再多言。
她心里很清楚，娘虽未言——要见贺兰天琼。
但……只有让娘亲眼看到，贺兰天琼确实对她很好，很好！娘才能……才能去的安心！
“我晓得，你想迫切回去见到娘，但也得注意身体，照顾好自己！”贺兰天琼担忧而道。
疏影的身体，表面看起来，似乎是全好了！
可他却明白，这不过都是假象！
这具身体，已然千疮百孔，再经不起……任何折腾！
“你健健康康出现在娘面前，娘才能放心。”生恐梅疏影会星夜赶路，再把自己累倒，贺兰天琼只得这般说道。
梅疏影轻轻一笑：“放心！我晓得的。”
“竹筱，竹笭，千万照顾好王妃！否则，我唯你们是问！”贺兰天琼却仍是不放心，又冲着候在远处的二竹吩咐道。
“是！”竹笭，竹筱齐齐应道。
梅疏影面上笑意加重，轻道：“我该走了！”
贺兰天琼不舍的……将脑袋埋到梅疏影肩上，说道：“等着我！我很快就去找你！届时，我陪你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额？”梅疏影疑惑的回头。
她有些不明白，他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快走吧！时候不早了！”贺兰天琼却将人松开，主动道。
“好！”梅疏影到底是没有再追问。
走下小亭，打暗卫手中接过的卢的马缰，她猛然又回头，小跑至贺兰天琼身前。
微垫脚，她揽住他的脖子。
“阿昭，我在越国，等着你！”她贴在他耳侧，闷声说道。
说完，她直接松手，头也不回的上马，挥鞭，潇洒而去。
身后，贺兰天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他越发坚信，他所作的一切，都是对的！
他的疏影，该是翱翔九天的凤凰，而不是那被困于笼中的金丝雀。
高门深院，权力地位，于她而言，只是困住她翅膀，阻挡她昂翔天迹的囚笼。
她为他故，甘居囚笼。但他，又何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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