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7 凡事有解
临时想去公司。
早上，喝了一碗牛奶冲泡的燕麦片，嚼了一片涂抹了蓝莓酱的烤面包，若雅见了便说：“介清苦啊，我真格要帮侬寻格阿姨了，再搿样下去侬忒作孽了。”
我笑笑，习惯了。有若雅的日子我们常常会外出吃早点，有一阵居然在唐宫连续吃了一个多月的早茶，像今天，如若我先吃了早餐，她便会一个人上班后在单位吃，或许也许就不吃了。
“等一歇我要去公司看看，下半日要搭江行长碰头谈眼事体。”我说。
“又是搿个老男人啊，我看伊始真心欢喜侬咯。”
“瞎三话四，侬晓得咯，我只欢喜侬一家头，搿种臭男人嘛好用格辰光就用一用，我哪能会得欢喜伊？我真格是寻伊有事体。”我边换衣服边说。
红色竖条纹针织圆领长袖套头羊毛衫，白色莱卡高腰包臀微喇叭长裤，白色纯羊毛精织蝙蝠袖宽松长外套，白色漆皮小包头后腕带中粗高跟凉鞋，白色软面珍珠立体绢花金属架晚宴包。
刚进公司就觉得气氛有些凝重，一辆桑塔纳2000横停在门口，十几个看热闹的人在交头接耳，几个保安如临大敌一字排开堵住走廊。
看见我，保安们连忙让开路并说：“董事长好。”
“什么事？”我问。
这时施总小跑步过来说：“一大早就有一个供货商来讨货款，说我们欠了他六十九万元大理石的钱，在公司里又吵又闹还乱砸东西。”
“人呢？”
“在采购部坐着呢，说要不到货款就死在这里了。”
我让保安退下去，对施总说：“让张华重和这个供货商到小会议室等我。”
这是个五十几岁看起来像七十岁的干瘦老头，穿着一件黑色已经磨白了的旧大衣。
我招呼他坐下，亲手给他倒了一杯热水，问是怎么回事。原来是采购部联系、为项目部提供大礼堂铺地砖的大理石供货商，由于他的大理石不符合施工要求，约有五分之一的公差超过1.2毫米，半年前项目部已经书面通知他拖回去，该供货商一直没有来办理。现在该项目已于一个月前竣工，他找不到人，便来公司吵闹。
采购部经理张华重说该供货商所有的大理石都在仓库封存，可以立刻与供货商一起到仓库清点。这个供应商还不服气，声称时间这么久了不要货就要钱。
“你要拿钱可以呀。”我笑着说，“双方都是按合同办事的，合同上清楚写着你必须提供合格的大理石商品，并标注着具体尺寸和允许误差的范围，公司对此也有着严格的采购程序。这样吧，我们再将你的大理石送检有关部门，如果合乎合同要求，我们赔偿你全额货款，如果不符合要求，那我们非但不付货款，还要按照合同向你索赔，你看行吗？”
“那……，那……”干瘦老头张张嘴巴什么意思都没说出来。
我又说：“你是第一次与我们公司合作吧？”
他点点头。
“这次没有合作成功是源于你的产品质量不过关，你现在不应当到我们公司来吵闹，而是应当将东西拉回去找原因，不过关的商品谁都不会要，即是侥幸逃过，万一以后出了事故还会找到你，那时你承担的责任就不是赔几个钱那么简单了。”
我喝了一口水又说：“吃一堑长一智，只要你的产品符合国家的检测标准，我保证我们有继续合作的可能。”
“好，好。”他答应着，像是说给我听，又像是喃喃自语。
我对张华重说：“找辆车子帮他把大理石送回去吧。”
下午同津市银行江行长在波特曼丽嘉酒店的酒吧见面。这时候的酒吧很清静，这种豪华和优雅的场所是我喜欢的。
江行长要了下午茶套餐，并依据我的习惯点了热卡布基诺。
我看着他，这个正勃勃上升的企业高管，尽管已经略有发福，但他走路说话依旧是精神抖擞。
“在忙什么啊？”中规中矩的开场客套话。
“银行就是忙赚钱嘛，为国家、为自己。”他半开玩笑地说，“哪一天没得忙了，国家也就差不多了。”
“滑头！”我厌恶地吐出两个字。
“在单位里我可以趾高气扬，一看见你立刻变得最最绅士了，哪敢滑头啊。”
“还不是滑头？”我说，“你在电话里说的事呢？”
“噢，正要说呢。”
瓯江集团从事的是建材国际贸易，由于业务扩大需要另找办公场所，立项后欲从江行长那儿贷款两个亿，现正在审核之中。
“八字还没一撇就来讨好我了。”我故意不当回事。
他一愣，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什么八字还没一撇？到时候我跟他们集团董事长打个招呼就行了。”
“虾有虾路，蟹有蟹路你不懂啊？董事长、总经理、副总经理们个个都有百八十个关系户，哪一个看见肥肉不想咬一口？轮到我怕连骨头渣都不剩了。”我把话说得越严重他就越会拍胸脯。
“不相信我？没有我大笔一挥哪来他们的业务？告诉你吧，这么大的集团需要更多的资金来周转维持，这两个亿只是一个项目的贷款，现在的他们哪离得开我们银行？我把笔一扔，联合几家银行把他们往还贷路上一逼，他们哭爹爹叫奶奶都来不及啊。”
“你是牛魔王哪，这么厉害！”我一听汗毛就直立起来。
“你说说看。”他的确胸有成竹。
“现在为时尚早，等你消息吧。”
“不早不早，我会把一切安排妥当的，不要你费吹灰之力。”
我凝视着远处。
关系，人脉，路子，每一个做企业的人都离不了的圈圈，踏进这个圈圈还有得比，比关系密、人脉广、路子粗。在这之下是权钱交易、权色交易、钱色交易，尽管你能够紧紧把持住自己，你的灵魂没卷入，你的躯体还是不可避免地卷进去了。
悲哀，作为女人更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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