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1 暗中告诫
还在午睡，就被吵醒。
睡觉时我的手机都交给唐妈，凡是有电话进来先有她来接听，无关紧要之事就嘱她回断了。
这次是江行长来电，哼，烦人却不得不接。
江行长说：“下午有时间么？”
“没有啊，等一会要去看现场。”我推脱了。
“那么明天怎么样？中午一起吃顿饭，去虹桥的八盛酒藏，那里的日本料理比较正宗。”
“不啦，还是明天下午吧，到静安寺的凯瑟琳喝下午茶，——你去过吗？”
“告诉我地址就行。”
“在华山路乌鲁木齐北路，很好找的。”我又说，“你叫小默查一下地图嘛。”
“小默去了总行开会，要三四天才回来呢，我自己认识路。”
他又询问了瓯江项目情况，我所关心的却是装修资金能否如约支付，以及修改部分的预算资金追加。
紧接着我打了个电话给燕妮：“按照瓯江的总造价，可以结算给江行长多少？”
燕妮说：“除了预付款和刚刚转来50％的款子，其余款项到位还早着呢。”
我说：“这是例外，有江行长在就不怕瓯江会欠款，他们也不敢欠款。”燕妮答应过一会回复我。
无可奈何的事，这个行业全靠人脉，人在江湖啊。
出门靠朋友，不是一句凭空喊喊的话，再怎么“坚持原则”、“刚正不啊”的人也要吃饭，人不为钱活，至少是人为钱忙。
与祖立国见面的晚餐在静安寺的OSTRA贝龙湾。
银灰色丝光缎单肩绑带花袖鱼尾礼服裙，银灰色超纤水钻面水晶花朵细高跟鞋，银色牛皮压花蟒纹镶钻锁扣手拿包。
车子经过展览中心往铜仁路小转弯后稳稳地停在路边，小灵下来拉开车门，我慢悠悠地下车，略微整了整裙子便走上街沿。
预订了二楼包房，服务员破例小心翼翼地在前面领路。这家店的玉色旋转楼梯是个亮点，上楼时还有人在拍照，当然，我的出现立刻让拍照的人转移了注意力。
那是上海著名的蚝吧，人们慕名在这儿品尝各种生蚝，特别是法国的Gillardeau生蚝，不过其他食物如波士顿龙虾、西班牙火腿等也不错。
祖立国没到，我要了一杯水后直接先点菜，野生蓝龙虾、法国鹅肝冻、牛油果蟹肉色拉、海胆意面、牛肝菌奶油浓汤以及法国生蚝和纽西兰生蚝，并且要求将所有食物均分两份装盆送上。
直到我慢慢喝了将近半杯水祖立国才到，他连连说“对不起”，我淡淡一笑道：“祖总裁忙啊，哪像我们女人家如此休闲无聊。”
“哪里哪里，我是打工者，围着老板转；而你是老板，与我身份不一样啊。”他这点倒明白得很。
“这边我冒昧先点好菜了，也没顾及到祖总裁的口味，请原谅哦。”
“无妨无妨，我这个人来者不拒，什么都吃。”他说的真是大实话，来者不拒，再加一句黑白通吃啊。
上菜了，蓝龙虾，肉质紧实弹性十足，他胃口着实很好，我才吃了三分之一，他已经光盘。
“别看它这会的外壳是红的，活的时候壳是深蓝色的，非常漂亮的法国野生蓝龙虾噢。”我介绍说。
“这是——”他望着盘中的生蚝问。
“法国顶级生蚝，你尝尝看。”我往生蚝上挤了几滴柠檬汁，拿起来递给他，“这是隔天从法国空运过来的鲜活生蚝。”说完，我张开嘴一吮，肥美的蚝肉顺势入口，随之而来的是带着海水醇香的淡淡果味。
他学着我的模样张口就咬，蚝肉是吃到嘴里了，蚝壳也被他咬去了一小块。他咀嚼着，时而皱着眉头，仿佛在嚼着一块半生半熟的牛筋。
“不习惯吧？没关系，慢慢来，多吃几回就好了。”我笑着说。
“还行还行，我第一次吃这石头里的东西，味道不错，味道不错。”
我转了话题：“祖总裁，这次贵公司项目还请你多多关照啊，有不周全之处还望海涵。”
“应当的应当的，我与芮经理合作得很愉快。”
“是啊，该好好谢谢你啦，多亏你帮忙周旋。”我恭维地说。
“我们都是朋友，朋友帮朋友用不着客气，以后用得着我的地方说一声就行了。”祖立国拍拍胸口。
“是有一件事要与你告知一声。”我装作很郑重地说。
“什么事？说出来听听，我一定帮忙。”他完全没把我的话当回事。
“你们集团下属有没有一个叫郭晓龙的？”我问。
“郭晓龙，我想想，——他怎么啦？”
他这么会想得起来？这名字是我瞎编的。
“我们一个项目部同他有一笔螺纹钢交易，他提出每吨要从中抽取30元好处费，拿就拿呗，想不到他给的螺纹钢都是不合格的，经过几次交涉后他同意退货，但好处费不肯退回。说多也不多，大约两万元吧，据说他从前有过好几次类似的事情，于是我们那个项目部经理写了一封检举信给你们集团董事长，恰巧被我知道后拦了下来。”
“有这事？他叫什么？”
“郭晓龙，大约与你年纪差不多，四十岁左右，我也没见过。”
“郭晓龙……”祖立国还在思索。
“我想，四十岁的男人正是有担当的时候，家里是儿子或父亲，承担着养家糊口的责任，如果他贪得无厌，屡屡为这些不义之财而被人举报，不仅会丢了饭碗，恐怕还会有牢狱之灾，那不是我希望看见的啊。”
“郭晓龙……”祖立国似乎还在思索，我却发觉他有所触动，因为他在念叨这个名字的时候是木然的。
“你说是不是，祖总裁？”我提高了嗓音问道。
“啊，对对对！”他机械地答道。
“其实每个人都有贪欲，适可而止便好，贪无止尽就会毁掉一生啊。”我装模作样地说，“如果祖总裁认识这个郭晓龙请转告一声，这次检举信我拦下不发了，希望他好自为之，如有下次，对不起，两封信一起送上去。”
说到这儿，我早已看见他额头上的汗珠微微冒了出来。
“这个天气，空调怎么开都开不足！”我兀地说了一句，“来，美食佳肴不可浪费。”
“找到这个郭晓龙非骂他个狗血喷头不可，太不像话了！”祖立国愤愤地说，“请放心，再也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
“也不必放在心上，哪个人不犯错误？教育教育就可以了嘛。”我宽宏大量地说完，又美美地吃了一个法国生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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