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所谓考核 下
周围的场景更变,仿若是一场万众期待的电影,正缓缓……拉开大幕。
原本明亮典雅的大堂,在顷刻之间化作一片无垠的苍凉荒野,杂草丛生、乌云密布。没有柳条的婀娜、没有春风的和煦、也没有布谷鸟歌声的灵动,有的,仅仅是深入骨髓的冰冷寒意,和使人颤栗的阴郁压抑。
我插在裤袋里的手慌张地有些打颤,脸上虽然没有太过明显的惧色,但那……也不过是因为在一阵阵呼啸而过的烈风中,我的面色已然苍白到了极点,几乎就要失去做表情的能力罢了。
“干嘛呢,还不进魔窟?”
宇的声音从左后方传来,与此同时,背上传来了一阵力道。
诶?这次终于知道用正常力气和人打招呼了么……
我望向前方,一扇纯黑色的们,一个在我看来足可以装下整个英的洞窟,这,就是我所能看见的全部。
“嗯,知道了。”
我暗自深呼吸一口,压下声线中的颤抖,强行说道。
握了握拳头,算是强行给自己加了个莫名其妙的BUFF,和宇并肩着,向前移步。
边走,我观察着同行的学员们,陌生的面孔占了绝大多数,继续走马观花,视线不断前移,在人群的最前端,那两个虽在一组,却相隔数米,似是各领一方的身影……
“是他们吗?……”
我低语着,视线紧紧盯住最前方的那两个人,靠左的人,黑紫色的头发盖住了大半个耳朵和颈部,酒红色的长款风衣和纯黑的直筒裤,使他在这样幽夜般的环境中与西方神话里描述的德古拉伯爵有着几分相像。
虽是只能看到背影又相隔着数十米,但我仍然能从他身上觉出那股如银刀般锋锐的气势。
如果说左边那人锋锐如刀,那靠右的人则是一把在鞘中隐去杀机的藏锋之剑。
柔亮的黑发尽数收拢于脑后,扎成了一束在二三节脊椎骨附近晃荡的单马尾辫。一身亮蓝色的休闲装穿在身上,显不出任何所谓的强者气场,闲庭信步、举重若轻,就好像现在的他不是要去魔窟中接受考核,而是在郊游踏青的路上,期待着不久后的赏花和野餐一样。
Sakura,曼殊沙华……
这两个站在峰顶,俯瞰世界的男生,他们一左一右,分居于人群的极左端和极右端,隔着浩浩汤汤的人群,他们并没有视线上的交集,却又像是遥相守望着彼此。
也是……在同级之中,能被他们视作敌手的,除了对方,又能有谁呢?
心下一动,我的视线朝左偏移了几分,却正好对上了宇的目光。对视一瞬,不知是默契还是其他的什么,我们同时将视线转了过去。
“那两个人……”
“嗯,使他们,Sakura和曼殊沙华,没想到啊,这回考核的对手,会是他们。”
宇的声音中透着从来不曾有过的认真严肃,那是对于战斗的渴望,还是将遇良才之后的兴奋,
我不得而知……
终于,我们走进了魔窟,没有故事中描绘的黑雾弥漫、猛鬼嘶叫,而是一片空寂,一片不需要额外渲染,便能震慑人心的空寂。
我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深青色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地雕着无比晦涩的字符,应当是某种特殊的文字吧。
在我和宇面前,是三条长廊,如果要做选择的话,应当是既简单又复杂,因为这三条长廊之间,根本没有任何的区别,一样的幽暗,一样的阴森,一样的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根本…是没有意义的抉择吧…学校用这种方式设置选择,是简简单单只想分离学员,还是,另有深意呢……?
“哪边?”我问宇。
“哪边都一样,一样的是环境,不一样的……是人。”宇答道。
宇并没有动,而是盯着前方,若有所思。
“中间。”
十多秒后,宇终于动身,大步向着中间那条长廊走去,毫不拖泥带水。我似乎,也明白了宇这样选择的原因……那条长廊,是最早有人进入的长廊,也是到目前为止,进入人数最少的长廊。
只有两个人……他们在大家都不知所措时便直截了当做出了选择走向了中间那条长廊,Sakura和曼殊沙华。
他们两个人就如同是一座大坝,阻断了一切鱼虾的洄游之路。没有人敢于循着他们的脚步,因为一旦做出这个决定,就意味着,有很大几率在这场考核中,与他们直接竞争。分到这一组,和这两个怪胎一起考核对大多人来说就已经是不幸,又怎么会有人再去主动触霉头?
虽然明确规定了禁止学员间互相攻击,但那虚无缥缈的判定规则,又有谁能算准?
不过,宇显然不属于这大多数人之列,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战斗,还是选择了,对上那两个人,那两个比他还要完美的人。
我望着宇走出数米的背影,笔挺而坚毅,如同远征军中手执圣剑的骑士,为了自己的骄傲和信仰,不惜血战!这个缓缓向着长廊行去的少年似是在对那两个人说:
你们期待的对手,现在就来!
我一时有些出神,犹豫半晌之后,心下一横,在众人或惊讶或嘲弄的眼神中快步跟上了宇。毕竟……之前说过,这家伙,可是我的朋友啊……
“等着我啊。”
跟上宇之后,我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背,他顿时止住了身形,侧扭过头,语气中略带了些许惊讶
“你居然…会来?”
什么?!
这种语气是什么鬼啊…小爷我好不容易刚一回不行么?!!…
没有理会宇的询问,我直接越过了他,向着长廊的入口大步迈进,
“怎么?不行么?在一颗强者之心的驱使下,做出这样的选择,并不算难。”
我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瞎话,就好像之前在后面踌躇半天的人不是我一样。
不过…总算是在他面前装了回逼啊。
之前无论是在校门还是刚刚在大堂,宇对我的气场压制…都可以说是碾压级别的。
虽然我知道这不是他有意为之,而是长年累月受到周围环境影响所形成的贵族气场。
但是…………
越是这样才越让人火大啊!!!
我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句之前打游戏时听别人说的话:
无形装逼,最为致命。
边往前走,脑子里变想着些乌七八糟的东西,突然,耳边飘来一丝淡淡的轻笑声。
我向后一瞟,看到宇正在我身后不紧不慢地走着,嘴上还带着一层浅浅的笑意。
只是……这足以迷倒万千少女的微笑在我看来却更加像是嘲弄和讽刺。
可恶…
我猛地将头一转,脚下的步伐骤然加快,甚至带了几分瞬移的能量,几个呼吸间,我便真正踏入了长廊之中。
“呼…呼…”
进入的瞬间,我便猛然身形一晃,被一阵狂烈的寒风差点吹倒在了地上。
手迅速抓住了石墙上的突起处,整个身子“咣”的一声直接撞在了坚硬也凹凸不平的石墙上。
顿时,一股剧烈的痛感席卷而来,覆盖了我的整个背部,身子一软,躯干瞬间如虾一般半弓了起来。
“只是一阵风,就如此了么…”
我将后槽牙紧紧闭合在了一起,希望能够多少消减一点痛感,但可惜…基本上是全无用处。
“果然…又是这具烂身体。”
我暗暗自嘲着,双目一敛,恶狠狠的地望向黑洞洞的前方,却没有足够的力气,顶着狂风向前迈步。
身体素质这种东西,自小对我来说便是一场难以言说的噩梦。
出生时,我的体重便才刚刚达到新生儿的标准线,这十多年的成长,身高虽是长到了1米85,体重却刚刚碰到110斤的边缘。
就像是一根竹竿,高挑而纤细,胸骨、肋骨、锁骨、甚至连肩胛骨都异常突出,
手不能拿,肩不能扛,就连搬着桶装水换次水都是难如登天,鬼知道我这十六年是怎么在嘲讽和欺侮下活过来的……
…
…
烈风呼啸,寒意彻骨,我死死贴住石墙,从指尖到唇齿的每一寸神经,都因直刺骨髓的冰冷颤抖着。
估计再过一会,这冰冷就将化作麻木,侵染进脏器,甚至血液中了吧……
其实现在,也并非是真正的绝境,如果用瞬移的话…所产生的动能应当足以冲破这烈风的封锁,至少可以进入这魔窟的下一阶段。
但如此之后…就势必要和同组的宇失散,而这魔窟中的种种不测,还有…
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了那两个人的背影,那两个人……
这里的格罗斯托尔再可怕,也不过是电脑虚拟的死物,而那两个人,可是货真价实的妖孽。
思绪还在不断外延开枝,而我的身体,已渐而僵硬了起来。
寒意不断锐减,取而代之的,是恐怖的麻木和空洞。
我尽力将十指紧扣着石墙,那凹凸的触感却愈发弱了下去。能够感觉得到,身体已经有了明显的后退倾向,烈风的风级有增无减,而我的身体,却似一棵枯木,苦苦支撑着生机。
…
…
…
身体的知觉不断锐减,或许,随之而消磨的,还有我的生机和生命吧……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或许是一秒,或许是万年,我的知觉终于消逝殆尽,可我的意识,却还存留于世。.
我不知它为何而存在,亦不知其何时将会消亡。
“喂,别死啊…”
嗯?是谁…在和我说话?迷蒙间我似乎看到眼前掠过了一道黑影,奇怪……我现在应该看不到东西了才对。
我想张口回应,但我现在也已经失去了语言能力,失去所有感觉的我,应该连张嘴都做不到了吧……
“喂…”
为什么还会听到…
“喂…你还能…”
什么?
“你还能听到啊!”
嗯?我还能……
“你给我,起来!”
最后那个声音逬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似是万钧雷霆,响彻云霄,似是陨星飞落,振聋发聩。
“嗡”的声音自我大脑的最深处传出,好似是一台年久失修的计算机时隔多年重新启动,识海在一瞬间,汹涌万丈!
是啊,我还能听到,我还没有失去一切知觉,也就是说…
我,还没有死!
意识和身体的联系在这一刻重建。我的知觉终于重新恢复,不,应当说,它从来就不曾被我失去,刚刚,只是遗忘而已。
我的眼睛再次睁开,属于人类的活性充盈着身体,当下一刻,便如新生。
“果然…还是撑到你来了。”
睁眼后看到的人,果然是他…宇…
此刻,他正挡在我身前,用身体阻隔着烈风对我的冲击,听到我的声音,他微转过身,用他俊逸精致的侧脸对着我,
“醒了?那就走吧,这种级别的烈风就让你进入假死状态,而且你的求生欲望,真不是一般的差…”
宇的语气很平缓,但内容却尖锐的如一把锋利的匕首,刀刀见血。
刚刚,是假死状态么?
也就是说,只是我相信我自己死了而已…
心底忽然泛上了一阵难言的酸楚,攥紧双拳,低声道: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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