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行之往事
“我们温家乃武道世家，你个不孝之子！”
温行之的额头被铁腕砸出一道深口，鲜血直流。他双膝跪地，垂首，看着地上一滴滴绽放的鲜红血花。
“爹。”温行之沙哑着声音说道，“行之不孝，忤逆父命，但我意已决，爹若不许，不如取走瑾逸命便是。来世行之定当……”
“住口！你这逆子！”
温父怒目而视，起身抄起一旁的茶壶朝他砸过去。
“爹，不可！”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温行之抬起头，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大哥。茶壶里的浓茶泼了大哥一身，空气中弥散着沁人心脾的茶香，却无人有心闻赏。
“你让开！我杀了这逆子！我要与他永世不得相见！”
“爹！”大哥双膝一弯跪在温行之身侧抬眸看向主位上的人，“爹，您忘了娘死前所说的话了吗爹！”
温父的眼中划过一抹痛楚，他扫了一眼跪在自己面前低头不语的温行之，心中痛意更甚。
温行之的心同样是一阵抽疼。爹今生只娶了娘一人，而娘却在生他之时大出血死去。他从小便听大哥讲起娘过往的生活点滴。
“一定要好好照顾行之……”
好好照顾……
温父强忍着痛苦闭上双眼。他怎么会不记得她死前留下的这最后一句话……
“爹爹，行之他要做什么，就让他去做吧，武馆还有我看着呢……”
温行之听着大哥的话语，垂在身侧的双手暗暗捏拳。温父愤恨地看着温行之许久后，终究是叹了口气甩袖而去。
“来，起来。”大哥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温行之直视着大哥，“大哥，其实你不必替我求情……”
“行之，爹其实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好了，家里还有武馆，哥哥我都会照顾好的。而且当朝叶丞相是娘的亲弟弟，若有一日你入朝为官，也不会受到百官刁难……”
那一年，温行之离家，从小放弃武道暗自偷偷苦读多年的他参加乡试夺得解元。
直到最后意料之中的中举，一切都是那样的顺利，就连皇上都对他的才华文笔格外欣赏。
只是更多的人对于温行之都是嗤之以鼻。不知那些人是从哪儿得知温行之的母亲是当朝叶丞相的姐姐，竟都说温行之的中举另有猫腻。
大殿之上，文武百官面前，皇帝问他：“爱卿想要什么？”
“大理寺卿。”温行之自信地看着皇位上的男子，“京城大理寺卿。”
——
“当年我们温家也是在京城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
“那为何我们现在……”
“因为当年……开在京城的武馆出了人命，大理寺判的我们温家的罪，若不是叶丞相私下派人解决……恐怕是……但是温家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如此明显的栽赃陷害，爹爹我……无能为力啊！”
年幼的温行之看着喝的半醺的父亲，听着他酒后真言，那些尘封的从未说出口的事情就这样深深地印在了温行之的脑海里。
——
京城大理寺卿，可不是一件容易的差事。
在天子脚下的这片土地上，看似百姓和谐生活官者处事清廉，其实表象的平静之下暗流汹涌。
“我可警告你，温大人，当今皇后是我的堂姐，我今个儿不但要劫财还要劫色！”男子狠狠地说着，又用轻浮的眼神望向一旁扑在地上衣衫半露掩面哭泣的女子，“你若是敢动我，小心你脑袋！”
“温大人，皇后……可不是好惹的……”身后的下属轻声在温行之耳边提醒道。
温行之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轻松坐翘着二郎腿的男子。
“皇后又如何？来人，抓！”
“你！”男子讶异而愤怒地看着他。男子没想到自己把身份摆出来了这个京城小官还敢动他！
然而跟随在温行之身后的那些下属却不敢听命行动。男子见状哈哈大笑道：
“看看，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个小官还敢在我面前摆架子？”男子说着，从座位上蹦起，只是他刚起身，温行之毫不留情地一脚踹上他小腿，男子没有防备地受了这一击，吃痛地跌坐在地上。
“你！”男子痛的说不上话来，毕竟温行之那一脚很用了些力道。
“来人啊！快看啊！京城大理寺卿打人了！”
男子大声呼喊着，温行之的眼里划过厉色。随着周围旁观者越来越多，温行之赶紧脱下身上的披风搭在一旁受胁的女子身上，并朝身后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迅速带她去往大理寺以免她成为大家瞩目的焦点。
“闹够了没有？”温行之冷冷地说着，这冷厉的作风是从他上任以来便存在的。任谁都想象不到一向待人亲和的温大人竟也会有如此狠厉的一面。
“你能拿我怎样？”男子仗着自己的身份肆无忌惮，温行之再次对下属下令道：“你们若是怕，就给我滚出大理寺！”
一边是皇后的堂弟，一边是叶丞相的外甥，众人犹豫片刻，还是选择了动手。
反正总要得罪一方，暂且保住自己的官职要紧。
一群人上前控住男子，后者惊愕地看向他们，“你们难道不怕皇后制裁你们！”
他们没有人敢开口说话，都只是默默把他们该做的做好。至少把他们自己的本职工作尽到。
“这就是你想做的吗？”
“是的，舅舅。”
叶丞相捋着胡子点点头。自己在朝为官多年一直秉持他自己的观点，如今他的外甥也选择了一条为官清廉的道路……他的确应该多多扶持了。
待民亲和有礼，执法雷厉风行。
短短两年，京城大理寺卿温行之平复了无数冤案断了无数迷案，皇帝大悦，赐府邸一座。
他本想接父亲与兄长一同来京城住进府邸，只是当他赶回乡镇时才得知数月前的一场鼠疫夺走了全乡镇人的性命。
无一幸免。
他竟连他们最后一面都没有得见。
“永世不再相见吗……”
温行之走进那府邸中，想着父亲曾在愤怒时对他说过的话，他勾唇浅笑着，只是那笑意中的自嘲与苦涩只有他一人得知。
那是他一个人，拥有的府邸。
空虚，寂寞。
当年陷害温家的那些人还是没有找到，无数的蛛丝马迹指向的人就那样平白无故的消失在了京城无法寻迹，这让本想辞官守孝的他忍痛选择了继续坚守着查寻当年的真相。
然而后来，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初衷早已改变。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不再为了当年的温家冤案四处奔波，后来的他只为了京城的百姓能过上和谐安宁的日子而辛苦忙碌。尤其是白府一案，刑部早早盖棺定论，他三番五次想要上奏都被压下，就连舅舅也劝他放弃。
“行之，别较真了。白府一案只是意外走水罢了。”
尽管再怎么不甘心，他也只得选择了放弃。
闲时，他也会去叶府向舅舅讨问时政，有时也会被他的表妹烦扰的想将她扔进湖里。他将叶府当做他的第二个家，尽管他永远也无法成为叶家的一份子。
他只是，太过想念那种亲情的感觉。
直到后来，叶丞相一家三人出事，丞相夫妇遇害时，温行之才发觉自己的力量是多么的弱小。他甚至后悔自己当年为什么没有听父亲的话去走武将之路。至少他可以用自己的能力与手段去争取他想要的东西。
他以为，他就这样，失去了所有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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