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巴顿先生
安东尼和雪莉尔把食材买回来的时候，巴顿已经在家里等他们了。
他显得从容不迫，也不像是刚刚忙过什么事情赶回来的，反而像是出门散了个步。
梅洛开门迎接他们，并为雪莉尔递上一块用温水浸泡过绞干的毛巾。
雪莉尔擦了擦脸，笑着问安东尼，说：“你要不要也擦一下？”
安东尼没什么感觉，很自然地就接过来也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一下。
雪莉尔本来是调笑调笑安东尼，此时反而红了脸，她重重地踩了安东尼一脚，安东尼一阵冷嘶心想我得罪谁了。
梅洛笑着看他们打闹，接过毛巾准备将它洗一遍后挂起来。
巴顿忙活着准备晚餐，但是或许是因为准备的匆忙，所以显得有些手忙脚乱的。
一个小时后，晚餐做好了。
天色本来就不早了，事发从简，巴顿草草地准备了一下，就端上了餐桌。
乳酪面包，法式浓汤，和一整只的烤鸡，还有蔬菜之类的。
接着，他又端上来一扎果汁。
安东尼虽然认不全其中那些植物水果，但是也觉得相当诱人。
众人都显得很有胃口，反而是身为当事人的巴顿显得没有什么胃口。
“怎么了吗？巴顿先生。”，安东尼笑着问道。
巴顿摇了摇头，这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可是他今天犹豫了一下，又朝雪莉尔开口道：“小姐，我。。。”
“有什么事情吗？”，雪莉尔笑着问道。
他咬了咬牙，说道：“我能否请您和梅洛先生陪我去一趟格瑞森森林，那里有一株植物对我非常重要。”
巴顿话中没有提到安东尼，一方面他不想让安东尼去，怕事情麻烦，一方面他也不想故意挤出安东尼，这样反而显得十分蹊跷，毕竟安东尼是他们中最强的一位，完全可以保护众人的安全。
“哦？巴顿先生为什么不叫我一起呢？”，安东尼笑了笑，问道。
“也不是什么很危险的地方，只不过是在森林的外侧而已，安东尼你明天还要打工的吧？就。。”
“巴顿先生。”，安东尼突然把叉子和餐刀放下，站了起来，对巴顿说，“是谁允许你叫我安东尼的？”
巴顿突然有些惶恐，随之是震怒：“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前辈，我们相处这么久，叫你一声安东尼不过分吧？”
“巴顿先生今天话似乎有点多呢。”，安东尼似乎意有所指。
巴顿愣了愣，竟不知道如何解释。
“哼！难道你要我用沉默来无视你的侮辱吗？”
安东尼摇了摇头，笑着说：“我只是想让您。。。滚出这扇大门。”
“伺候那个疯女人和那只肥猪的滋味。。。很不好受吧？”
巴顿立刻就紧张了起来，并狡辩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加里奥领主大人派来伺候小姐的，我只忠于领主大人、小姐和领主夫人。”
“可是我猜那位夫人已经快要不是夫人了呢。”
“怎么回事？”，雪莉尔似乎听出了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梅洛没有说话，但是也若有所思。
“巴顿先生，我已经不是当初初来乍到时候的我了，我很清楚雪莉尔的姓氏意味着什么，同时。。。”
“我也很清楚是什么让她被迫生活在这里的。”
雪莉尔吃惊地捂住了嘴，她从未对安东尼提起过这些，只是在只言片语中，安东尼也能得到一些信息。
关键还在于阿道夫、克莱因以及埃德蒙侯爵三人对他的帮助。
阿道夫忠于加里奥，自然忠于这位大小姐，而非如今占据加里奥家中的两个疯子，所以他无比希望安东尼可以帮助雪莉尔，安东尼的大部分情报都是从这位看似莽撞的剑豪口中得知的。
克莱因身为九级强者，自然不会是无名之辈，虽然他过去可能生活在其他地区，但是毕竟是一位九级的职业者，在南方生活了这些年，该有的信息自然是了解的。
埃德蒙侯爵则是贵族阶级，平时也身处上层交际圈中，平民出身也耐不住他八级魔法师的职业，加里奥他自然也是见过的，两人虽然不常联系，对对方印象都还不错。
“您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空间波动呢？巴顿先生。”
“这一来一回也有几十英里了吧？从南方都城菲尼克斯赶来的滋味不好受吧？”
传送阵在这个国家自然是有的，可并没有成为大众化的交通工具。
昂贵的价格是一方面，但是这也难不倒那些贵族。
真正限制传送阵使用的，是由于空间的迅速变化导致的身体的不适，如果距离够远，可以令一个普通人瞬间死亡，而死因只是水土不服罢了。
安东尼这些年在克莱因那里读了不少书，该了解的知识都了解了，而有些知识只是没必要刻意的去了解，随时间自然会知道的而已。
就好比没有人会刻意地记住苹果有几种，但是大家都会对某个城市的特产有一定的了解一样。
加上他独特的感知力，轻而易举的就可以判读巴顿能回来是通过了传送阵。
巴顿辩无可辩，只好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向雪莉尔跪下了，随即泪流满面。
“小姐。。。我也不愿意的。。。可是我的女儿。。。我的妻子走后，她就是我唯一的亲人。。。”
雪莉尔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厌恶，直到她看到巴顿如今跪在地上泪流满面，还是忍不住心软了。
当然，那位“母亲”对她所做的那些事情也令她成长，她没有立刻答应巴顿的请求，而是问他。
“那她的命令是什么？又想做些什么呢？”
巴顿摇了摇头，示意他也不知道。
“夫人她。。。只让我带您到格瑞森森林，到时候。。”
安东尼瞬间就被怒火点燃了，忍不住吼道：“那个疯女人找死吗？”
雪莉尔没有在意安东尼对她母亲的不敬，这些年的遭遇早就令她对自己的生母彻底绝望了。
“格瑞森森林怎么了吗？”
“她怎么敢！”，安东尼显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怎么敢和恶魔勾结！”
在加入切斯特的佣兵团时，他针对当初那只异样的半身羊魔的异状时，也对格瑞森森林进行过探索，发现了森林深处黑色的植株。
当时他的实力才只有八级，也并没有惹麻烦的想法，所以探索一番后就退去了，没想到奥罗拉竟然敢与恶魔勾结。
“怎么会这样。。。”，雪莉尔本以为她已经对奥罗拉彻底失望了，但是等到奥罗拉做到这一步时，她还是感觉到一阵窒息。
安东尼走到雪莉尔的旁边，任由她将头埋在自己的腰间，眼泪打湿了他的衬衫——这是他平时穿的便服。
“那么，现在，巴顿先生。”，安东尼停顿了一下，“请您滚出去。”
“为什么！”，巴顿喊道，“我的女儿。。。她。。。”
“您的遭遇很让我同情，但这并不是您为恶的理由。”
“您可以想办法拖延一段时间因为。”
“我会杀了那个女人。”
“如果那时候您的女儿还活着的话，您可以带她离开这里。”
“不过我不得不提醒您，她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了，而她未卜的生死，将成为奥罗拉在狗急跳墙时要挟您的关键。”
“哈哈哈哈哈哈！”，巴顿发出了绝望的惨笑，“你凭什么这么说！”
安东尼看了他一眼，似乎又是最后一眼，然后开口道。
“因为我会去杀她，她必死无疑。”
“无论如何，她都得死。”
“我一定要她死！”
说完这句话，他就抱着雪莉尔打算送她回房间。
走到拐角处，在那幅油画前，他对巴顿说了最后一句话。
“巴顿先生，我对您非常失望。”
他言尽于此，走上楼梯，再也没有看他一眼。
梅洛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对巴顿说：“那么，巴顿先生，请您离开吧！”
巴顿没有再说话，生活已经对他失去了意义，他沉默的就像过去几个月一样，他一言不发，离开了这里。
雪莉尔在床上的时候，已经停止了哭泣，或许是她早已经习惯了。
她反而有些虚弱地笑了一下，问安东尼道：“其实你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无情，对吧？”
“怎么说？”，安东尼背对着她，雪莉尔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是却可以猜到他此刻的心情是什么。
雪莉尔又笑了一下说：“没什么，只不过这样的安东尼，很可靠呢。”
安东尼没有回答她，站起来揉了揉她的头发，随即走出了房间。
在门关上之后，他仰着头长叹了一口气。
如果可以的话，巴顿先生，我也不想做出这些过分的事情。
无论怎样，你都是我的朋友。
他没有立刻离开，背靠着门，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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