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仇人相见 2
“萧德，萧德。嗯，老将军果然是好福气。”高坚蹙拢的眉心轻慢绽开。
这世上面目相似之人不在少数，只是神韵气息中高坚还是不敢相信眼前之人和曾经驾崩的越灵帝竟有几分相似。但他一时无法去想象宇文皇族还有遗孤尚在人间。
“西夏夏硕女王驾到。”门口一声铿锵有力的通禀响起。
萧珩倏然眉间起蹙，眼目微眯朝着殿门方向而睇凝。只见天色渐晚，淡淡青暮笼罩下的阖宫外远远走来一个娉婷摇曳的身姿，一步一移，风情无限。那人一袭浅白拢纱长锦衣外面披着玄色的披氅，打扮得极其素净。照见光影之中，那随云髻发下明眸峨眉，淡妆素容把人辉映的更显清秀雅致。
随着那股暗香幽近，踏着红氍毹的无声脚步悄然而至，高坚原先有些失神的眼神骤然有了焦距，眸中射出难以言表的光芒，像是要把来人洞穿一切。那执着杯盏的手竟无法控制的微微而颤。
琇莹？
陈宣帝高坚的心脏像是给击了一记，慢慢地那些已经遗忘在心海深处的东西就在今日这么奇妙的全部浮现出来。这是怎么了？来了一个长得让自己心惊肉跳的不算，现在出现在他高坚面前的女人竟和当年的刘淑妃有七八成的相似。
或许仔细看其实她们并不相像，但这穿着打扮却是和伊人曾经的模样如出一辙。这受惊的人除了高坚，包括萧珩心里也暗自惊愕。他对自己的母妃印象十分深刻，因其品德勤俭很少奢逸，便一直喜爱素装淡容的打扮，而这随云髻也是平日里她最喜欢的把式头样。
而野利娥敏今日的打扮完全和她平日里的风格迥然不同。她年纪尚轻，这一身的素装穿在其身上虽说清丽却显得有些老成。但这身打扮从远处而来朦胧之间他的心头也不由一阵狂跳。
她的到来也意外惊喜了北越的国君鲜于骉。
“娥敏，多年不见了。”
“老友，多年不见。”
从上次后浔一别后，没有想到二人竟再无机会相遇。此次再聚首一地，纵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一时从何讲起。鲜于骉一脸的络腮胡和曾经青葱岁月相比，变得沉默内敛了些，面上也显出了倦淡麻木之色。他的北越国内诸侯挑事不断，这些年来朝廷实力衰退，诸侯更多独立于朝廷之外。虽说雷霆万钧之下无人敢公然反抗，却也让他疲惫在此不得松懈。
此次国宴是在后漓皇宫之内，这宫殿里面的一切经过数百年的岁月沉淀比之穷奢极侈的南方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里的一草一木萧珩至今都能记忆如新。
越灵帝虽说对子嗣并不上心，但爱屋及乌，因为宠幸刘淑妃所以对这皇三子也另眼相看。兴致来时便让他早朝一起聆听在旁。或者设宴款待众国君王使节时，也会让他坐在席上一同用膳。这宣德殿里面的每级的台阶他都曾经一一数过。脑中想着，手便不自觉摩挲起杯沿，透露出了自己的黯然思绪。
但此刻众人的目光已被这西夏而来的女王所吸引。一直听闻西夏女王是个杀人如麻的女魔刹，却不想眼前竟是如此一位杏面桃腮，眉似新月的美人。
“娥敏从来未到过北域之地，今日一见未曾想到这后漓的一景一物竟是如此的精致辉煌。此次前来匆忙，给各位叔父们备了一些西夏的薄礼，还请笑纳。”
语毕，她竟款款提裙施礼走到每一个北域王者的跟前，双手恭敬的送上馈物并举杯敬酒姿态大方毫不扭捏。这英姿飒爽之中又带着几分妩媚的情怀，这般的机敏如伊，又艳丽光彩怎么能让人不怜爱有加。
但这些曲意迎逢之术她不会用在鲜于骉的身上。只见她递给鲜于骉给小盒子，悄悄在其耳畔低语。
“六韬兵书，我想你需要。”
鲜于骉果然眸子微闪，拿过那长窄不起眼的小木盒看了几眼，未曾想到这就是天下闻名的六韬兵书。
“哪里得来的？”虽然鲜于骉知道她从来不会在这种地方讲真话，但还是忍不住要问她。
“山海玲珑阁。”她神色俏皮，眸光流转之下，那副模样竟还是和从前在梵音一个德行。
“你偷得吗？”鲜于骉知道这山海玲珑阁是东瀛申殇帝的藏宝阁，没想到她竟连那边也进去过。
“我在你心中就这么不堪吗？自然是凭着高超的记忆全部印入脑中了。”原来在五年前她进到张镶的宝阁中后一待就是四五个时辰，原来就是在强行记忆这本书。这书藏在阁顶，她凭着这一身无敌的轻功竟把张镶也给瞒了。
回去后便誊抄了一份，现在借花献佛送给自己的好友也算是尽了一份情谊。
“早点不拿过来，害我这些年晚上都睡不好觉。”
“你又懒又笨，不经历点磨练，给你也是一本废书。”
鲜于骉突然沉默以对，一时间倒是让野利娥敏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本是一句玩笑话，不知鲜于骉竟流露出哀伤之态。
“娥敏，喝一杯。为许垚师兄。”
野利娥敏眼中速闪而过一片水雾，许垚在二年前许国皇子夺位失败中被斩杀。显赫的皇家
中步步充满杀机，荣华富贵不过就是过眼云烟。这些年无论是谁，他们这些个天潢贵胄都逃不了这样多舛的命运，在血雨腥风的皇权争斗中互相倾轧。
“娥敏，我一直想对你说别太背负过重的命运。你若要狠，这条路便要走到底，明白吗？”鲜于骉从小便是野利娥敏的跟屁虫，他了解她犹如自己的另一半生命。若是说喜欢一个女人是要娶她为妻，那鲜于骉对野利娥敏的爱早就从爱恋变成更为深刻的感情。
或许只有他才知道，战争从来都不是野利娥敏内心所想。这些年她如男子一样披荆斩棘，挥剑在战场上只是为了得到野利王的认可。可惜这样的爱付出的代价是如此的深重，她强迫自己要担负起西夏的命运，在这弱肉强食的天下争出一席天地。但这又不是她的本性，不能把自己逼成一个最狠心之人，便随时都有性命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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