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置身虚境
那声音顺着瑟瑟秋风飘进了殿里，声音很是熟悉，但那语调却是从未听过的。不见了往日尖利，显现出来的却是空如出窍灵魂。
那声音的主人越走越近，直直走到了穆雪舞的身后，不再向前。
“辰月公主既知我来，想必不是来向太皇太后请安的。”穆雪舞眸光清冷，并不回头。
辰月逼近，穆雪舞又闻到了从她周身散发的腐尸气味。这时就见得辰月绕过穆雪舞径直上前。她面色阴沉，仔细望去，脸上竟没有一丝情绪。却是如死人般可怕。
“穆小姐，我们又见面了，还真是有缘。”
“这样的缘分要来有何用？”
穆雪舞露出笑容，但却似冬日寒冰结在眼角。这殿中只有辰月和她二人，阴风从地底蹿入人的心肝脾肺。
“辰月公主今天前来殿中恐怕是有事要与我说，那不如就开门见山如何？”
“今日在这里，不比在穆国公府，我要你死，就如碾死一只蚂蚁。”
“哦？看来辰月公主今天是来要我的命的。”
“我恨不能将你抽筋扒皮。”
“是吗？辰月公主此刻最想杀的人，怕不是我吧。”
“你……你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辰月公主已经对太皇太后下了手。”
听得穆雪舞这样说，站在眼前的辰月面上突然挤出了一丝扭曲的笑容。那笑容让人不寒而栗，就像是那笑容从不属于那张脸，而是生生的套在上面的一副皮囊。
突然，辰月开始狞笑，尖利的笑声回荡在空荡荡的殿中，听得人一阵毛骨悚然。时间似乎要静止，重复着此刻场景也停滞不前。辰月笑的渐渐平息，但整个殿中却重重回响着那阴森声音。
“这次你却是猜错了，我怎么会让我亲爱的祖母死去。”
“原来辰月公主要的是太皇太后生不如死。”
“你知道的太多了。”
“可是我还是有一件事情不解。”
“何事？”
“辰月公主和南齐有何关联？”
“关联？”辰月又笑了起来：“若说这关联，那还得是拜你所赐。”
“我？”
“你还记得萧凰吗？”
“当然，萧凰与寿康公主有勾结想要公主你的性命。”
“你不当戏子可惜了。”辰月说着便就见殿外走进了一个人来，不是别人正是寿康。
穆雪舞凝眉，寿康？她本应无法动弹的在床上等死，怎么现在会走动自如呢？穆雪舞正疑惑，她就见寿康已走到了自己身边，穆雪舞仔细望去，却是寿康无疑，但面容却是如死人般铁灰，而她的身上亦散发着和辰月身上一般的腐尸气味。
“穆小姐，很久不见。”寿康眸光涣散的看着穆雪舞，声音没有起伏的说道，甚至连音调都在同一条线上，听上去就如一个一个在念着本不相连的文字。
穆雪舞察觉不对，寿康此时应该还在东平侯府后门外的那处荒院里，绝不会在此……可寿康在众人眼中已死，如今辰月将寿康搬出，难道是真的发现了先前之事？
就在此时，辰月的一个动作使穆雪舞心生疑窦，辰月无意将手中的一个扳指落在了地上，声音脆响。
而随后，辰月走到了穆雪舞的面前，继续挤出那诡异的笑容道：
“穆小姐，今天寿康公主前来，就是向你来讨个说法的。”
“讨何说法？”穆雪舞声音中没有丝毫混乱，
“是不是你设计陷害了寿康，是你们利用寿康，把控朝臣的把柄，控制朝臣，所以……”
听到这里，穆雪舞却挺出了些门道，辰月这话面上似是与自己叙话，其实，她是在引诱自己说出她想要的话，而给别人听。
太皇太后迟迟未到，难道躲在了暗处？
“那辰月公主是要失望了，寿康公主以娼妓勾引权臣之事，太皇太后已查的明白，此事与我穆府无一丝一毫的关联。”
听到穆雪舞这样说，辰月的眸中却是闪过了一丝疑惑，她看扭头看向了别处，似是与那空气有眼神交流。
穆雪舞凝眸，辰月到底在看向谁？
就在她正疑惑的时候，就听得辰月继续道：
“穆小姐果真能言善变，即便寿康笼络权臣之事与你穆府无关，可是你是否勾结了南齐之人，想要屠灭我大魏皇室，图谋我大魏江山。”
“辰月公主……”穆雪舞垂下眼帘，突然抬眸道：“这些话是季南初教于公主的吗？亦或者说……你就是季南初。”
辰月的眼睛瞪的浑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穆雪舞，随后又看向了空气之中。
穆雪舞闭上双眸，不知为何她想起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在自己这些天的梦中，自己总是站在忘川河旁，那片彼岸花海空无一人，只有她伫立，但她总感觉身边似是有人在窥探她一般。
而那个白衣男子的声音却在耳畔，可他明明不在，为何会有诵读经文的梵音？
就在穆雪舞凝神静气的闭眸思索之时，她猛然感觉到了一丝声响，不……不是一丝，她能听见很多人的呼吸之声，甚是那些声音就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
所以……现在自己所经历的是幻象，自己眼前的辰月，还有寿康，以及这殿中的所有事情都是她幻象出来的场景？
还是说，有人将她置于一个虚境之中。
许久之后，穆雪舞终于开口，她不再理会眼前的辰月，而是朝着刚刚朝向的方向说道：
“季侯爷，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瞬间，辰月和寿康就如被抽了精气神一般瘫软在地。
穆雪舞看着眼前的空气，语气却是无比坚定，这时只听得一人声音缓缓而来：
“果真无法蒙骗你。”
此时，所有的场景都变了，不再是皇宫，穆雪舞身处的也不是宣德殿，此处是……是一个很黑的屋子，屋子中间点着一个微弱的蜡烛，那烛光似是无法将光芒传递一般，整间屋子依旧黑暗，只有那处无法照远的烛光飘忽不定。
而在这烛光前，还有一个黑影，穆雪舞当然认得，此人就是季南初。
“你可知这是哪里？”
穆雪舞环顾，却是没有头绪，她刚刚明明出了穆国公府，进到了皇宫之中，可现在为何在这处？
季南初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可就在此时，穆雪舞冰寒说道：
“在此处的你我，并无实体。我说的可对？”
季南初先是怔愣，随后笑道：“不错，我们都在梦中。”
“谁的梦中？”
“你我的梦中。”
“这梦是从何时开始的？”
“你这样聪明，还用的我来解答吗？”
穆雪舞细细思忖，这就是她今日感到奇怪的原因？自己梦中之所以觉得有人窥视，想来就是季南初。这样奇怪的感觉是从何时开始的？
穆雪舞猛然想起了一个地方和一个人……
云谲城……
那个为自己诊脉，为自己医治的人……
所有的事情在穆雪舞联想到了云谲城后就联系在了一起。
她这些日子的疑惑也都有了眉目。
穆雪舞这才想起，在前世她曾听说，南齐的云谲城是一处无人能够触及的诡谲城池，住在里面的人谁也不曾见过，里面的人很少与外界交流，即便是交流也是通过极少数的经过层层筛选的可信之人与外界进行物质交换。
南齐皇室派人前去治理，但都未曾进到城池一步便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到了最后，朝廷与云谲城中人商议，此城由里面的人独自治理，朝廷不会干涉。
就这样一直到现在都是相安无事，里面的人不曾出来，外面的人也不曾进去。
有些大胆之人，凭借好奇心，想要进到里面一探究竟，但就在他们踏出离城门还有一里距离时，就会突然心悸而死。一个是这样，随后的百十来人都是这样。最后终于在死了第一百一十人的时候，外边的那些给予探险亦或是怀着其他不轨心思的人偃旗息鼓。没人再敢走进一步。、
原本以为，这座城池不会再与外界再有任何交流，但是，说来也巧，在上一世，穆雪舞已打退了南齐的精兵即将回朝与季南初复命之时，发生了一件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虽说这件事情与大魏无关，但的确让人匪夷所思。
那便是，上一世南齐气数已尽之时，受到了两面的夹击，一方面是来自北面的大魏，另一方面来自南方的盘越闽侯诸国。南齐危在旦夕，只差一朝朝灭。
可就在这时，穆雪舞却是听说，盘越和闽侯诸国之中发生了极为诡异的事情，两国的皇室均在一夜之间毙命，不留一人。
穆雪舞命人探查，探查的人回来却说是，目击者见到皇室之中相互残杀，就像是着了魔一般非得要杀尽最后一人才肯罢休，但却不知原因。
原本穆雪舞以为这是南齐为了报复这两国背信弃义所以才会如此，可是更加让人不解的事情发生了，南齐皇室在一夜之间也相互残杀几乎殆尽，却并未全部被杀，但究竟是何人最后住持了大局，在穆雪舞回到大魏国都后也并无定论，整个南齐都是一片神秘。
穆雪舞当时并未将此事与云谲城联系在一起，也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可就在她即将离开两国边境回到大魏之时，南齐那边似是有千军万马朝着她的军营奔袭，前方探得，足足有二十万之众。
哪里来的二十万人？怎么还会再有二十万人？
刚刚经历了一场殊死搏斗，南齐和大魏都是战损无数，在也没有力气交战，就连与她交手的萧宇也是败退而归。
两国如果再交战无异于玉石俱焚，正当穆雪舞愁眉不展之际，传来了捷报，说是来犯的敌人全部被驱散，但……主帅定远将军重伤，烈枫战死。
这究竟是为何，穆雪舞在回朝之际，留下了一队可靠人马，便就是秦石和她所救下活着精心挑选的一众人留在南齐来查探此事。
直到半年之后，秦石才带人回到了京城，那时京中已变了天，穆雪舞被锁在荒院之中，秦石冲过层层险阻终于见到了已被折磨的不成样子的穆雪舞。
“小姐，属下前来复命。”
穆雪舞当时已不再关心在南齐所发生的任何事情，她一心只想救自己已被断流放下狱的家人，她隐隐听到秦石说道：“此事与云谲城有关……自相残杀不过是云谲城所施的幻术……”
云谲城……幻术……
穆雪舞猛然从前世的记忆中惊醒，她又回到了那间黑色的屋子中，属于她和季南初两个人的梦境。
穆雪舞突然笑了，她看向了季南初说道：
“刚刚季侯爷所问之事，利用寿康勾结朝臣，再与南齐勾结之事都是你所做下，何苦赖在我穆府身上。季侯爷这样说，不过是为了让我亲口承认罢了。”
“你是何意？”
“在季侯爷的料想之中，我应该会承认，因为……你以为你已经控制了我的思维和行为，就如刚刚的辰月和寿康一般。”
“有意思，接着说。”
“既然是季侯爷挖的坑准备让我跳。那么就一定有我要跳的价值。”
“是吗？那你说是何价值？”
“我亲口承认，就一定要有人能听到才作数，想来你最想听到之人便就是……太皇太后和皇帝。”
“哦？在这样梦中，就算是有人能听得见，那又有何用？”
这时就见穆雪舞轻笑道：
“侯爷在之前就已对我撒了个谎。”
“说来听听。”
“我们所处的地方，并不是梦境，而是你所设的一处虚幻情境。就如刚才的宣德殿亦是如此辰月和寿康就是那幻境中的两具行尸走肉一般，你只是用幻术让我相信，那行尸走肉就是辰月和寿康本人罢了。而我们所处的现在亦是如此。换句话说，此处不过是你所设的第二层虚境。”
“你要说什么？”
“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你还设了第三层幻境。而那处幻境中却是有实实在在听我们说话的人，简言之，我们这第二层幻境的人不过是你想要第三层的人想要看见和听见的一个戏台，我和你便是这戏台上的木偶。”
季南初怔愣，片刻之后他终于笑道：
“若是我无法将你留在我的身边，那你便是死路一条。”3.7.
看小说就用200669.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