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〇二 云谲城迷未解
季南初见烈枫不再回答自己,冷笑离去。
众人知道这不是梦,他们也知道,这件事情远远不止现在这样诡异,可因果究竟是什么,恐怕也不会公之于众。
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寥寥无几,其中活着的恐怕不足三人,穆雪舞就是其中一个,就在众人都想从这个年纪尚轻的小姑娘的脸上寻找答案时,就听得拓跋宏身边的太监开口道:
“陛下有旨,宣穆府小姐穆雪舞单独御书房一叙。其余人请移步御花园小憩,那里的暖阁之中已为各位大人预备好了茶点。”
御花园一叙,众人早就听闻,皇帝早在很久之前就单独召见过穆府小姐,原本以为是谣传,今天看来,皇上要与这位小姐一叙,看来是早已相识。
穆雪舞早知会如此,拓跋宏想知道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即使他已经猜到了其中关窍。
众人见到穆雪舞被宫中嬷嬷带出大殿,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这御书房乃是皇帝召见朝臣商议朝中大事的地方,除了太皇太后从未进过女眷……不对,听说在五年前,有一个没有阶品的女子也常常jinru御书房之中,陪着皇帝秉烛夜读……
御花园之中
烈枫正拿着一杯清酒列席而坐正,心中的思绪正在翻滚,他当然也注意到了,刚刚拓跋宏听说有那一百零七具尸体的时候眼神中闪现的光芒,他察觉到,拓跋宏不仅仅只是关心此事因由结果……
他那眼中闪现的是对于权力的欲望……
烈枫注意到,穆雪舞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穆雪舞当然知道这次的单独召见,拓跋宏的真正意图是什么。
烈枫正想到这里就听得身边一个侍卫轻声向自己禀报道:“主人,辰月公主的藏身之所已经找到,不知要如何处置?”
“哦?她藏在了哪里?”
“回主人,辰月公主藏在了西郊的乱葬坟场。”
“是哪里,怪不得无论怎么找也找不到,她原来躲到了死人待的地方。”
“是,属下等随着狼群到达那坟场之时,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辰月公主竟然真的待在了一处坟墓中,只不过那坟墓是经过精心的布置。”
“查出她当初是如何逃脱的吗?”
“属下查到,当时她能逃出季南初限制她自由的地牢,是因为她用了金蝉脱壳之计。”
“如何金蝉脱壳?”
“辰月公主扮做了傀儡,另一傀儡顶替她在地牢中扮做她,直到季南初发现,辰月公主早已逃出了皇宫。”
“辰月公主全身不是已经被太皇太后所废,她是如何行动自如的?”
“这属下就不知道了,不过臣有一事更加奇怪。”
“何事?”
“辰月公主栖身的坟墓之中。物品摆放均与我南齐习俗一致。”
“什么?”烈枫抬头,他凝眉良久道:“她身边还有南齐人在暗中相助?”
“属下不敢断定,但应是如此。”
烈枫皱眉,究竟会是谁?
御书房之中
拓跋宏命人给穆雪舞搬来了椅子让她坐着,穆雪舞遵从礼仪并不抬眼看拓跋宏。
“雪……穆小姐,你可知朕今天单独召见你所为何事?”
“陛下想知道,这件事情臣女究竟知道多少。”
“不错,既然你已经知道,那不如说来与朕听听。”
“臣女愚钝,不如请陛下来问,臣女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拓跋宏突然笑出了声音,这说话的语气与如雪竟然一样。这是何等的聪明,若是让她自己说,一定会有所失,但若是让自己问,穆雪舞不仅能够听出自己所问意图,还能够根据自己选择回答与否。
“那好,朕便问你,此事你可参与其中?”
“陛下认为,臣女于此事有关?”
“至少你知道幻术之事。”
“是,臣女知道,不仅如此,臣女还知道个别破解之法。”
穆雪舞眼帘低垂,她眼中划过了一丝狡黠,拓跋宏这样单刀直入,果然他想知道的事情与幻术有关。
“破解之法?”
“是,幻术既然能够迷惑人们心神,也必定会有解决之法。”
“那……你可知辰月如何施展的幻术?”
穆雪舞冷笑划过眼底,面上却无一丝波澜,那春池寒水般的眸子深沉邃远。
“臣女不知。”
“不知?”拓跋宏见穆雪舞清冷的面容,眼中透着无尽失望。
“是,臣女从头到尾并未参透。”
“那……你可知辰月现在何处?”
“臣女也不知。”
“你一定知道,从一开始你便知道是她,所以你怎么会轻易让她……”还未等拓跋宏说完就听得穆雪舞道;
“臣女确实不知。”穆雪舞语气中没有丝毫情绪,也并未掺杂任何杂质,不得不让然信服她说的是真的。
“你知道朕要问你的是什么。”
“臣女愚钝,请陛下明示。”
穆雪舞当然知道拓跋宏要问的与幻术有关。而拓跋宏之所以问辰月也并不是因为他关心辰月,关心皇家颜面。
他想要知道的,或者说他想要得到的是幻术。
拓跋宏深知,能掌控幻术便能操控人心,此时他最需的也是这人心,他要将所有权力握在自己手中,至高无上的皇权!
可现如今揽在自己身前的最大障碍便就是太皇太后……
“你心计无双,朕想要的你早已洞悉。”
穆雪舞不语,拓跋宏继续道:“你穆府上下的人之所以保持中立,是因为你们是在张望,张望着看究竟是要站朕,还是站太皇太后。一旦有一点风吹草动,你们便会割舍另一方。我说的可对?”
“陛下,若是你这样理解穆府,那便是真的辜负了穆府。”
“朕辜负穆府?”拓跋宏冷笑:“难道穆府并未站其中一方,而是……”
拓跋宏突然收了话锋,可穆雪舞却听出了拓跋宏语气中的含义。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说,穆府想做那捕蝉的黄雀。看到二虎相争后坐取渔翁之利。
穆雪舞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若是再前世,即便没有季南初,若是以拓跋宏现在对于穆府的看法,穆府也会被屠尽满门……
不对,穆雪舞看向拓跋宏,为何……为何她从拓跋宏的身上看到了季南初的影子?
为什么会这样?
“你为何这样看朕,是朕说出了你穆府的心事?”
穆雪舞笑出声音,那声音极为轻柔,那笑容也极为美丽,拓跋宏一怔,他以为这个女子接下来会为穆府据理力争,却见她轻抬起头道:
“陛下确不如太皇太后看人的本领。”
“你说什么?”这句话像是触动了拓跋宏的逆鳞一般,使他整个额头青筋暴露,倒流血液恨不能下一刻便冲将出来。而穆雪舞则是愈加镇静。
“臣女是说,太皇太后在用人之时确比陛下高出很多层次。”
“此话怎讲?”这话几乎是从拓跋宏的牙缝中挤出来的,他知道,这若是换了别人,眼前之人的脑袋在顷刻间就会被自己身边的暗卫摘下。
可他终究不能,不单单是因为她是穆府之人,还因她是穆雪舞。
穆雪舞当然看出拓跋宏已对自己动了杀念,但是她也知道,拓跋宏伤不了自己分毫,因为烈枫所派之人早已将箭矢瞄准了这殿中所有暗卫的脑袋,一旦他们真接收拓跋宏的命令而要杀自己,那么死的便就是这满殿的暗卫,毫无声息。
“陛下,臣女无意冒犯,请陛下恕罪。臣女之意并非职责陛下,而是要跟陛下说明一句话。”
“什么话?”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拓跋宏突然怔住,他突然回想,太皇太后确实如此。她眼光之独到,是自己自小便羡慕的,她所选中的朝中众臣,确实是能担得起那份责任。
这也就是所有人都习惯于听命太皇太后的原因,不仅如此,她还赏罚分明,疑人从未入过她的眼。
太皇太后看重穆家,若是就此看来,若是信太皇太后此人,便也可放心信穆府上下,这便是用人之道。
信是自己,何苦累于他人。
“陛下自小呈教于太皇太后,应早已参透此法,所以臣女所说纯属多余。”
穆雪舞说完这话,便不再言语,空留了这满殿西斜日落和璀璨寂寥。
足足半个时辰后,拓跋宏终于再开口问道:“你可曾想过,朝中之人各个只认同太皇太后,这拓跋氏的江山有朝一日会改姓了冯?”
“臣女并不担心此事。”
“你当然不会担心。”
“我想陛下是曲解了臣女的意思,臣女是说,太换太后绝不会容忍有人破坏拓跋氏江山,又怎么会亲手毁了这她守了二十几年的江山。”
“你为何会如此信她?”
“陛下,你有心爱之人,可为她守五年,甚至更久,那您可曾真正的去了解太皇太后?”
“真正的了解太皇太后?”
“不错,陛下可曾听说,太祖皇帝和太皇太后曾被奉为仙人眷侣?”
“此事我当然知道,这其中不过是一些文人骚客为了迎合讨好,奉承而已。”
“陛下既然知真情,怎么会如此断定一段他人感情?”
“太祖皇帝是男人,他后宫之中除了太皇太后何止三千。”
“不错,太祖皇帝作为一代君王,早已负了太皇太后,可太皇太后所坚守的是自己对于太祖皇帝的那份情谊,她守不住一个深爱的男人,但她却可守住他的江山。”
拓跋宏听懂了穆雪舞所说,太皇太后把深爱太祖皇帝的心深深掩埋,然后用自己坚持和执着用另一种方式爱着那个男人,那便是为他手护住他东征西讨来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株花草。
穆雪舞低眉不语,她苦笑……这便就是女人。
太祖皇帝真的爱过太皇太后吗?已无从考证……或许没有,梅箬便是最好的证明。可往事如云烟一般已再无往复可能,还纠结于这些意义何在?
“幻术能控人心,终究也会梦醒,陛下不必执着。”
穆雪舞说完便依礼下拜,朝着门外走去。
这样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的女子,为何不能留在自己身边?
御花园之中,所有人已见日光西斜,人们再暖阁之中把酒言欢,大家似乎忘记了今天发生的这一系列诡异的事情……
不错,人们善于遗忘不好的事情。
穆雪舞被嬷嬷领着来到了御花园之中,当她踏入那暖阁的一瞬间,所与人的目光就已放在了她的身上。
靖云已是飞奔了过来,握着穆雪舞的手四处查看,生怕她有一丝闪失。
“我无事。”穆雪舞轻声笑道。
“可担心死穆夫人和我娘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说着靖云将一个自己刚刚发现的很美味的点心递给了穆雪舞。穆雪舞却是笑的更加开心。
靖云奇怪,怎么今天雪舞姐姐被单独召见的时候一脸的淡定,丝毫没有担心的意思,靖云心中抓狂,就见烈枫越是淡定,于是便更加着急。
可靖云不知道,烈枫早已做了万全的准备,若是穆雪舞有任何闪失,那人是皇帝又如何!
众人看见,烈枫已朝着穆雪舞走去,这时人们才意识到,这两个人确是是太过般配,若说是男才女貌都不足以形容。这两人乃是天造地设的佳偶。
“刚刚来报,辰月已经找到。”
烈枫将自己所知全部讲与了穆雪舞,穆雪舞凝眉问道:“此事还有其他南齐人在旁?”
“雪舞也是这样怀疑的?”
“不知为何,我总觉此事与另一人有关。”
“你是说季南初?”
“是。”
“可他怎么会帮助辰月逃离自己所设的地牢之中,又费力帮辰月找到一处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藏身?”
“我说的不是此事。”
“不是此事?那是何事?”
“我觉得季南初已在陛下身上下了功夫。”
“什么?”
“我今天与陛下交谈就察觉不对,现在才想起,今日陛下想事做事的思维和季南初一般无二。”
“所以雪舞是怀疑……陛下早已听信了季南初?”
穆雪舞未回答,而是看向了人群中的季南初,这时就见季南初也一脸堆笑些朝着自己举杯遥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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