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城篇 第八章 风起
我还是习惯姐姐的存在。
每天坐在窗台上陪她说说话，任务回来要给她带伴手礼，做饭一定要做两份，每天都去英雄冢陪她，和她说说话。
那天，我一如往常，却在英雄冢遇到了大祭司。
“听他们说，只要不出任务，你每天都回来。所以我就在这里等你了。”
我把给姐姐的花放在地上，问道：“大祭司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伸手摸了摸姐姐的墓碑，沉声道：“到底，她是为了我才死的。如果不是我无能被八人众打伤，她也不一定非要完成那样的”
“那大祭司的伤势如何了？”
他双手背后道：“差不多痊愈了。”
我心中的疑影更重了。
我在大殿里见到国君的时候，他躺在软塌上，呼吸有些沉重。
“你这个时候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想知道我姐姐的事情。”
国君的儿子是我师父，孙子是我徒弟，也许是因为这一层关系，我和国君倒是多了几分亲近。
国君咳嗽许久，缓缓地说道：“我就知道这事儿没法瞒着你，其实寻烟的确是柳家的后代。他是你父亲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孤儿，从小就天赋异禀，所以我和大祭司包括你的父亲都对她抱有很大的希望。
“可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大祭司发现，她居然流淌着柳族的血液。”
我震惊，从小对我庇护有加的姐姐居然不是我的亲姐姐。而她，居然是柳族人。
“既然姐姐是柳族人，那她就不可能和柳立轩在一起，当初姐姐为什么会为了柳立轩和师父分手？”
“你终究还是个孩子。”国君叹息道，“有时候，眼见的不一定就是真的，比如你父亲和姐姐的死在所有人眼里都是意外一样。”
“您说什么？？？”
“大祭司总是为南国考虑的太多，多到没了自己的原则。莫城，请你不要恨他。”
“为什么？就因为他恨柳族人，就因为姐姐是柳族人，所以就要姐姐死吗？我杀了他！”
我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抓起夺萃就要冲出去，我定要取了那个伪君子大祭司的头颅，来祭奠姐姐。
“与其在无能为力的时候以卵击石，不如让自己变得更强大。现在的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连我都不是。”
国君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入我的耳朵，我居然有那么一瞬间的冷静。
趁我动作停下来的时候，国君继续说，“我和大祭司都年纪大了，做不了多久了，我得等着离长大，然后把位置传给他，而大祭司，也在等待一个可以打败他自己的人。”
“打败他？”我冷笑，“姐姐难道不足以打败他吗？还不是要被他算计死掉。”
国君一阵猛烈的咳嗽后，冷静地说：“如果有一天，离当上国君，我希望辅佐他的大祭司是一个心底单纯的人，就像寻烟，或者是你。”
他对我摆了摆手道：“回去吧，希望你们能快点成长，我想，我还能撑到你们成才的那一天。”
告别国君的时候，他呼吸已经相当困难，紧急召了医者前来。
国君真的老了。
当初师父继位的时候，国君是如何的容光焕发，毕竟心爱的独子终于成为独当一面的国君了。
可是，自从师父去世后，他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就如同朽木般，随时都可能被风吹散。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他，已经不复当年的英勇，他只是一个迟暮的老人，等待着自己的接班人长大。
回到家里，我默默地思考着国君的话。
我大概知道了一些。
姐姐的死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的。因为姐姐是柳族人，大祭司不想让柳族人成为大祭司，所以要害死姐姐。
父亲的死也并不是那么简单，我依稀记得，姐姐说，父亲杀我，是因为爱我。
姐姐结婚前忽然出轨，也未必就是当年看到的一样，柳立轩是姐姐同宗的哥哥，他们肯定不能在一起，那做戏让九方皓君误会的目的在哪里呢？
在我还在思考着这些事的时候，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九方离10岁生日那天，生日宴会开了许久也等不到主角的出场。
直到一个侍者冲进来大喊：“不好了，太子殿下被人抓走了。”那侍者浑身是血，身上还插着十来根削尖的木棒，说完这句话就已经倒地不省人事。
大厅之中瞬间陷入混乱。
年迈的国君忽然一口鲜血喷出来，摇摇晃晃地扶着座椅的扶手道：“快去救离！快去！！！”
大祭司连忙招医者为国君诊治，又命令我们去搜寻离的下落。
国君只有离这么一个孙子，离就是他的命。
我飞快的奔去太子宫。
然而，此时的宫殿已经遍布鲜血，横七竖八躺着的都是满身污血被尖木棍刺穿身体的侍者。
“前辈，这些人是被一人所杀。”
我师承九方皓君，速度极快，自然是第一个到的。却没想到有人能紧随其后。
见我质疑的眼神，她连忙自我介绍：“前辈您好，我叫羽芳菲，是刚从讲武堂出来的，第一次执行任务。”
讲武堂这几年都没有女学生，唯一的一个我当然记得。
据说是羽国君的幺女，为不得宠的侧妃所生，所以并不招国君疼爱。南羽两国结盟，她便被作为人质送到了南国。
羽国人能将力转化为翅膀，在空中飞翔，速度自然是不错的。但她除了速度之外，便再没有别的什么用途。
不然也不至于如今15岁了，才刚从讲武堂出来。
“你怎么知道只有一个人？”
她道：“因为空气中只有一个外人的味道，那人杀了所有人之后，带着太子殿下逃走了，不过我有感知能力，可以追踪到他。”
“那快带路。”
她惊讶：“不用等别人了嘛？我能感知到，那个带走太子殿下的人特别厉害，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来不及了，多等一秒钟，离就多一分危险，我们先走，沿途留下记号。”
她也不多辩驳，点了点头，闭眼凝聚力量，背后瞬间生出两个闪着银色光芒的翅膀。
“跟紧了前辈。”
她一扇翅膀就飞了起来，我连忙紧随其后。
我们追踪了一天一夜，已经到了南国边境，羽芳菲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不追了？”我着急。
“敌人好像停下来了。”她使劲嗅着，一脸疑惑道，“可是敌人已经不见了，只有太子殿下一个人的味道了，而且，太子殿下的气息在一点点变弱，恐怕不行了。”
“怎么可能，不要管敌人了，去找离。”
羽芳菲煽动翅膀马不停蹄，我跟在后面，心中默默祈祷。
离他才10岁啊，他还是个孩子，老天我求求你，别让他死……
天空中飘起小雨，我的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该死的雨。”羽芳菲愤恨道，“雨水把气味儿冲淡了，找起来更难了。”
“那我们分头找，找到了就放烟花信号。”
“好，就在这附近，五公里范围内。”
找了不知道多久，我哭喊着，眼泪流干了，也没能找到他。
忽然，天空中出现了一道烟花。
找到了，是羽芳菲找到离了。我连忙冲着烟花的方向奔去。
可见到离的时候，他静静地躺在羽芳菲怀里，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碎，遍布血迹，周围的土地上也满是雨水冲刷后的血液暗红的颜色。
“离……他……”
我颤抖地伸出手，羽芳菲拦住我说：“前辈，他还活着，只不过……心脏似乎只剩下半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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