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城篇 第十章 怪象
之后的三年时间里，与其说是任务，不如说是我和羽芳菲的度假。
这家伙看起来时而沉稳含蓄，时而傲娇野蛮，但我发现，她还有另外一个状态。
就是当和我独处的时候，这货就是脱缰的哈士奇，发狂起来拉都拉不住。
那一年，我们在左丘国。
左丘国说是国，其实就是一个岛，然而这里山清水秀，民风淳朴，街上四处可见美食。这便是我噩梦的开始。
羽芳菲看到吃的，似乎已经忘了我们此行的任务，只顾飞快地徘徊于各个小摊，不一会儿，怀里就抱满了吃的，而后可怜兮兮的看着我，意思是叫我分担点儿。
我有些无语，想要教训她。
她却一本正经地说：“相公疼自己的妻子不是天经地义吗？让你帮我拿点儿东西你还不乐意了？”
我一脸汗颜。
出来这么久，只要有什么我不顺她心，她就会这样挤兑我。
没办法，出来的时候，为了掩人耳目，国君特意嘱咐，让我们俩假扮夫妻。本意是让我牵制羽芳菲，没想到，被牵制的人居然是我。
“天理何在啊！”我叹了口气，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天理？本姑娘就是天理。”她笑着跳起来捏了下我的脸，然后心满意足地继续寻觅食物。
夜幕十分，我们才终于回到房间里。
我累得摊到在地上。想当年上战场也没今天这么心力交瘁。女人真是难缠。
羽芳菲却不依不饶地凑上来，笑嘻嘻道：“前辈，今天是我的成人礼，陪我一起庆祝一下吧？”
我这才猛然想起来，今天的羽芳菲，已经十八岁了。
我们一起生活了那么久，我心思都在任务上，居然把这事儿忘了，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前辈。
“那个……礼物我明天会补上了。”我无比尴尬。
“那前辈你要记住哦，别忘了。”
那天晚上，她很开心，灌了我不少酒。我也没多想，昏昏沉沉就睡了过去。直到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羽芳菲，居然不见了。
那会儿天还没亮，月光太亮，亮得有些刺眼。
我揉揉眼睛，叫了声她的名字，可没有人应。
房间里一片狼藉，唯独见不到她的身影。
“不好，她逃跑了。”
我第一反应是我把人质弄丢了。国君曾说过，就算赶她回去，她也不会想回去。可毕竟是人质，哪有人质不渴望自由的道理。
如今人在我的手里丢了，我真是没脸回去了。
当务之急，就是追捕羽芳菲。
我顺着若有若无的线索追过去，无意间瞥见头顶的月亮。似乎比以前格外的大，格外的亮。
“今天又不是十五，奇怪了。”
正想着，一个人烟罕至的地方，忽然一声凄厉的怒吼。
“你杀了我啊！要么你杀了我，要么，从我的身体里滚出去。”
我一惊，而后连忙奔过去。
荒郊野地里，羽芳菲对着空气怒吼。
时而又变成另一个声音：“不用着急，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我等了十八年，盼了十八年，终于，我要活过来了，用你的身体。你不用怕，以后，我们俩就真的是一个人了。”
这个声音我很熟悉，是三年前我和国君商议的时候，闯进来的那个娇蛮的羽芳菲。
之后，那个沉稳含蓄的她说：“要杀就杀，这么多废话，无非就是想多折磨我一会儿。”
另一个说：“你错了，我只是觉得可笑。你懂事起就知道这个诅咒的存在，所以要远离羽国，自愿去南国做人质，你不敢爱上任何人，因为你知道自己十八岁的时候就要死掉，可是刚才，你害怕那个莫城看见你要死的丑样子，故意灌醉他，自己来寻死？丫头，你这是动情了？”
另一个声音压抑着愤怒到：“不用你管。”
那个声音说：“是吗？不过我这人偏偏喜欢玩弄别人喜欢的东西。你说我明天回去，趁他没有怀疑的时候，一刀毙命，让他去陪你如何？”
“你敢！我跟你拼了。”
“跟我拼了？你有这个本事吗？”
……
一个身体的两个声音在吵架，身体很诡异地摆来摆去。我恍惚记得，姐姐曾跟我说过，这是禁术——转生术。
转生术之所以是禁术，因为要求一命换一命。
将死掉之人的灵魂取出，封印在刚出生的孩子体内养着，每日吸收孩子的精气壮大自己，等到十八岁的时候，天象会大变，月亮会比以往更大更亮来迎接转生者。
可是……姐姐并没有告诉我，这个术怎么破啊，我不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代替。
来不及多想，我冲出去，双手紧紧扣住她的双肩。
此时，她的脸已经有一半变成了另一个人，那一半神采奕奕，似乎是准备好要迎接自己的新生。而另一半，是我熟悉的羽芳菲，她已经十分萎靡，半闭着眼睛，等待着死亡。
“前辈，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你发现了，我……多不想……让你看到这样的我。”
也许我爱她，也许不爱，只是这一瞬间，我不想她离开。
从小到大，和我亲近的女孩子，除了姐姐，就只有她了。她沉稳，坚毅，果敢，时而又很俏皮。
不知何时何地，她的身影已经深深烙印在我的脑子里。我不想她死，不想她离开。
我疯狂地摇动她，怒吼道：“芳菲，你给我醒醒，你振作一点，我不要你死，我不许你死！”
那萎靡的脸忽然变得惊讶。
“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你的，但是共处的这三年，你的泪，你的笑，你的一切一切，我都记得，都在我的心里，羽芳菲，离了你，我不行，我不许你死！！！”
羽芳菲惊讶的脸变得感动？坚毅？
她似是下定决心一般，露出一个微笑，忽然闭上眼睛。
“啊……你这个疯子！疯子！”
另一个声音一阵怒吼之后终于消失殆尽，那变了的半张脸也回归原样。
“太好了，成功了。”
我一把将羽芳菲揽入怀中。
我从来没想过，这是一个很美妙的感觉。将一个柔软的身子，紧紧拥在怀里。她暖暖的呼吸让我觉得安心。
“前辈，我终于逃过了命运。是你帮我解了这转生术，谢谢你。”
断断续续中，我知道了她的命运。
羽国国母的大女儿羽凌，是国母最宠爱的，自小被宠爱得骄横跋扈，可一次意外中，她去世了。
羽国君赐死了很多与此相关的人，然而都不能让国母解气。直到那个侧妃生下了羽芳菲，她才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
转生术，只有同系血亲才能成功，国母便盯上了羽芳菲这个注定不受宠的孩子。
灵魂成长很快，四五岁的时候，羽芳菲就知道了自己体内的另一个人，并且知道，自己将会在成人礼的时候，被对方夺去身体。
那时正好是南国和羽国结盟的时候，她便自告奋勇做了人质。
“我此生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身为人质来到你的身边。”羽芳菲泣不成声。
我拥紧了她：“以后的日子，我会宠你，爱你，疼你，作为彼此唯一的亲人，我们都要好好地走下去。”
“师父这么大岁数了，不害羞，略略略！！1”
身后忽然一个调皮的声音传来，我大惊，离那小子，居然自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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