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是非黑白
海棠院里。
“你说的是真的？苏锦芸真的醒了？”一身宝蓝色锦缎着身的少女急促的拽着身前的丫鬟红袖询问，眼中带着些许不安和愤恨。
红袖的手臂被她拽的吃痛，却又不敢显露出来，只得硬着头皮回答：“回三小姐，二小姐确实已经醒了，她身边的大丫鬟夏荷已经去德居堂通知老夫人了！”
还没等她说完，苏锦华已经急的跺着步子在屋子里团团转，一边走一边向半靠在贵妃榻上的刘氏求救，“娘，这可怎么办？若是她醒了将我推她下水的事情告诉祖母和爹爹可……”
“住嘴！”此时一直半眯着眼的刘氏缓缓起身，她身着一身珊瑚色锦服，头上挽着一个流云鬓，一支足金的金钗上镶着上好的红玛瑙，白皙的皮肤宛若凝脂，已经年过三十的她脸上一丝老气都不显，更多了一分少妇独有地韵味，仿若一个双十佳人。
刘氏的视线在屋子里环视了一圈，忙使了个眼色让一旁的周妈屏退了下人，抬起手腕戳了戳苏锦华的额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怒骂道：“我怎么生养了你这么个没脑子的女儿！”
“娘！”苏锦华委屈的拉着她的衣袖嘟囔了一声，便撒着娇用她惯有的傲气说道：“还不是那个苏锦芸，仗着有祖母撑腰，在宴会上惹恼了我，我一时气不过才将她推下水的！”
说完见刘氏面色无异，并不是真的生气，又愤恨的补了一句，“谁曾想到她竟命大，昏迷了三天三夜竟然醒过来了，明明连大夫都说没救了的！”
一直低头沉思的刘氏见她越说越不像话，忙蹙着眉头呵斥她：“你这丫头，这些话在我跟前说说也就罢了，莫不要没个分寸被别人听了去，传到你爹爹和祖母耳中，就是我，也救不了你！”
苏锦华闻言心里一颤，却又立刻反应过来，这里是海棠院，屋子里皆是母亲和自己的心腹，纵使她们听见了，也是万万不敢将这话传出去的。
于是谄媚的挽着刘氏往贵妃榻上坐下，又是揉肩又是捶背，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柔声央求道：“娘，你会帮华儿的对不对？”
刘氏拉过苏锦华的手，刚才的怒气已经消退了大半，“此事你就装作不知道，若是你爹爹和祖母问起，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反正当时也只有你和她苏锦芸二人在场，是非黑白，无人知晓！”
苏锦华闻言连连点头，心中的忧虑也一扫而空。
稍坐了片刻，母女两个正说着体己话，室外突然传来刘氏的大丫鬟玉儿的通禀声，闻声便让她进来说话。
大丫鬟玉儿是刘氏的陪嫁丫鬟，跟着刘氏也有些年头了，平日里机灵又谨慎，办事牢靠，是除了乳母周妈妈外最得刘氏信任的，自然比其他几个大丫鬟更得脸。
玉儿从室外打着帘子进来，先向刘氏和苏锦华福了福身，才开口道：“启禀夫人，刚刚老夫人院子里差人来，说是二小姐已经醒了，让夫人过去瞧瞧！”
“知道了！你去库房挑两只品相好些的人参，再寻几样滋补的药材，随我一道过去。”语罢，顿了顿，又看了一眼一旁的苏锦华，又道：“华姐儿，你也随我一同去！”
苏锦华虽是百般不情愿，眼下却没有她拒绝的道理，只得硬着头皮应了一声，跟在刘氏身后出了海棠院。
惠兰院里。
苏锦芸小甛了片刻，便被刚从德居堂里回来的夏荷唤醒了，夏荷小心翼翼的将她扶起身，又细心的在背后垫上两个柔软的靠枕，才轻声说道：“小姐，老夫人听说您醒了，着急要过来，现在约莫快到院子外了。”
“知道了！”苏锦芸冲她点了点头，她的面色还是苍白如纸，眼神却比刚醒的时候要清明坚毅的多。
此时的她正低着头沉思着该如何应对府中的局面，上一世的她和刘氏母女逗了大半辈子，也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没有让她们的奸计得逞，可人算不如天算，最后竟然败在自己最信任的庶妹苏锦婉手中。
一想到这个人，苏锦芸的心里就如同刀割，双手下意识的握成拳头，这一世，她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正游着神，门外的春桃突然走进来禀报，“小姐，老夫人和夫人，还有三小姐过来了！”
苏锦芸刚抬起头，就见一个穿着深褐色襦裙，约莫五十出头的老妇人一脸焦急的走进来，此人正是她的祖母，前世整个尚书府唯一真心对她好的人。
大概是年纪大了的缘故，老夫人的腿脚并不是十分利索，平日里稍微站的久了便会隐隐酸痛，而此刻又是火急火燎的从德居堂快步过来，不免有些吃力，连呼吸都比平日里快了三分。
一个重心不稳，老夫人差点摔倒，一直跟在身后的刘氏手疾眼快的将她扶住，又冲一旁的苏锦华使了个眼色。
苏锦华快步走上前和刘氏一左一右搀扶住她，又乖巧的提醒道：“祖母小心！”
老夫人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待身子站定，便急切的走到苏锦芸床榻边坐下，满脸关切的问道：“芸姐儿，你可还好，有没有觉得身子哪里有不舒服？”
说罢，还不等苏锦芸回话，便将她瘦弱的身子揽入怀里，哽咽着说道：“你可吓死祖母了！”
苏锦芸倚在她的怀里，一股暖意瞬间从心底蔓延到整个身体，前世祖母也是这样疼爱她，将她视若珍宝，生怕伤了一分一毫。
“祖母，芸儿没事。是芸儿不孝，让祖母担心了！”苏锦芸眼眶一热，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老夫人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半晌过后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母亲莫要过分忧思伤了身子，眼下芸姐儿已经无碍，只需好好调养就大好了！”一直站在身后冷眼旁观这一幕祖孙情深的刘氏，虽然心里又恨又妒，脸上却是丝毫不显。
只见她命丫鬟把装着人参和补药的锦盒拿上来，又走上前细心的替苏锦芸理了理披在身上的外衫，一脸疼惜的说道：“芸姐儿这次受苦了，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没有尽责，你可会怪母亲？”
这一副慈母的模样被她演绎的淋漓尽致，若是不知情的人在场，还真的会误以为苏锦芸是从她的肚皮里爬出来的，
苏锦芸心里冷哼一声，脸上却是一副乖顺的小女儿模样，“母亲真是说笑了，母亲日夜为府中大小事务操劳，我又怎会怪母亲！”
“只是，不知是我哪里惹怒了三妹，那一日生辰宴，三妹竟然那样生气的将我推入了池塘中。”苏锦芸峰回路转，脸上的笑意尽数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真切切的委屈。
说罢，不等刘氏众人反应过来，便抬起袖口假装拭泪。
“你，你胡说！我什么时候推你了，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一旁的苏锦华此刻却是按赖不住了，抬起手指着苏锦芸破口大骂，任凭刘氏怎么使眼色也止不住。
“放肆！”一声呵斥，老夫人威严的眼神冲苏锦华扫过来，吓得她马上噤了声。
“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大家闺秀的端庄贤淑！在长姐面前，竟然也这般无理！”老夫人向来护短，更何况今日苏锦华指着自己宝贝孙女的鼻子破口大骂，更是气得半点不给她面子。
一直站在苏锦芸身前的刘氏急忙解释道：“母亲，华姐儿是一时着急才……”
“还有你！身为嫡母，是怎么教育女儿的，竟然这么没有规矩！”不等刘氏说完，老夫人又是一声呵斥。
刘氏此时心里纵然已经气得不行，但脸上却不能表露出来，只得连连点头，“是，是儿媳教女无方！”
“祖母莫要气坏了身子！”苏锦芸心里一热，关切的握住老夫人的手，整个府中，也只有祖母会这样偏心的维护她。
老夫人回握住她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又转过头望着苏锦华质问道：“华姐儿，你为何要推芸姐儿入水？”
苏锦华心里一紧，立刻想起临出门前母亲的嘱咐，马上换上一副委屈的快要掉泪的模样，“祖母，我真的没有推二姐下水！”
“那好端端的，你二姐怎么会掉到池塘里？”老夫人自然是信自己的孙女不信她。
苏锦华一急，不管不顾的脱口而出：“是四妹，是四妹推二姐的！”
“三姐，你方才说什么是我？”室外的帘子突然被人挑起，走进来一个约莫十一岁左右的小姑娘，唇红齿白，一脸的天真无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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