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摆摊
抵达伏云镇，柳平安把陈芝和陈麻送到自由集市的一个角落，说：“我去办事，等一会儿来接你们回去，板栗卖完了，就在附近耍，不要跑远了，我找不到人。”
陈芝点头，等柳平安开车走了，去无人处支了个小摆子，拿出块事先写好的纸牌牌：正宗伏云山野栗子，三元一斤。然后就耐心地等待顾客上门。
这时节卖野栗子的人蛮多，量多价跌，顾客还挑嘴。来找陈芝谈买卖的顾客来了四五个人，都是拚命砍价，有人直接给到了一块五一斤。陈芝坚持不降价，半个小时过去，一斤都没卖出去。钱没赚到，反倒等来了一个市场管理员，要收摊位费，一个摊位十块钱。
陈芝吓得小脸发白，沉默不语，捂着衣兜不松手。陈麻知道她舍不得出钱，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捂衣兜。他再清楚不过，陈芝的小衣兜里，统共就一块多钱的毛票……
陈芝不给钱，管理员脸一板：“那对不住了，我只能收走你的秤。另外，不准在这里摆摊。看你是个小女娃，就不掀摊子了，快走！”
陈麻决定出手，装可怜，求同情：“我姐姐卖野栗子是为了换学费，大叔能不能放一马？”
这话说得太成人味了，管理员惊奇地看了他一眼，说：“规矩不能坏。”
“规矩都写在纸上，大叔，你有这张纸吗？要盖章的那种。”
自由集市的摊位费分两种，一种是长期租用集市摊点的摊位费，明码标价，归管理公司所有。另一种是临时摊位费，领导默许，算是管理员的额外奖金，设一个上限，能收多少，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当然不可能写在纸上。
管理员略尴尬，恼怒了，大吼：“这地界儿我说了算，不给钱就滚！”他用脚踢了一下篮子，篮子一歪，一半栗子滚落在尘土里。
“你别生气，我们滚。但请把秤还给我们，没秤我们怎么卖？”
“你们也摆了一些时间，不给钱，收秤算是便宜你们了，再不听招呼，别怪我拳头不长眼。”
陈芝很害怕，却依然用身子护住了陈麻，小声说：“阿弟，算了，不要秤了，我们走。”
陈麻恨自己的弱小，帮不了陈芝，豁出去了，伸出小手抓住了管理员的胳膊。管理员下意识一甩，陈麻顺势倒地，还滚了两个圈儿，玩碰瓷，奶声奶气地大哭：“大叔你为啥打我！我们答应你离开，只求你不收走秤啊。”
虽然是童音，却声音洪亮，声震四野。吸引了好些人的目光，有人看不下去，出言指责：“你一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对小娃娃下手，好意思嘛？”
“就不怕人家的爹妈知道了，提着刀找你报仇？”
“不过是十块钱摊位费，人家答应走了，为啥还要收人家的秤？收了秤还咋卖栗子？”
管理员呆住了，我没打他啊，只是甩了一下手而已。这个小男娃太心机了，好像被他坑了？我没法说清楚，说我没打这小男娃？谁信啊！
围观的人多了，陈麻继续扩大宣传：“我姐姐卖栗子，只是想换钱交学费，这一小篮子顶多也就二十多块钱，再收走十块钱，学费就凑不够了。阿爹穷，给不起学费，只知道打阿姐，说她吃白食。”
陈麻拉过陈芝的一条胳膊，把衣袖一捋，触目惊心的伤疤。陈麻大哭：“我心疼阿姐啊。”
有大妈感动得直抹眼睛：“你别哭了，哭得我心酸，你阿姐的野栗子，我全买了！”
还有人大声说：“你这个管理员，太不是玩意儿，我找你们领导，投诉！”
马上有人应和：“对对对，投诉他！还管理员呢，和小混混差不多。”
“他家领导敢不处理，我们帮着处理，揍他！”
众怒难犯，管理员冷汗都吓出来了，尼玛今天这衰运气，扫把星找上门了？他决定服软：“好好，我不收秤了，还给你们。”
刚才答应买栗子的大妈没食言，让陈芝称秤，陈芝赶紧去捡滚落在地的栗子。管理员打算借机溜掉，陈麻却没想放过他，阻止了陈芝捡栗子的动作，又说：“刚才这个大叔踢了阿姐的篮子，栗子脏了，再原价卖给大妈，不厚道。”
大妈眼圈又红了：“好孩子啊，大妈不嫌弃，脏了回家多洗一洗就没事了，真的！”
陈麻非常坚持：“别人不小心碰坏了货物，都要全部买下。谁惹的事，谁承担后果。”
大家都懂了，这话有理有据啊，齐刷刷的眼光全看向了管理员。
管理员又是一呆，毛意思？赖到我身上了？要是换成成年人，我根本不鸟你们！但是……这是俩小娃娃啊，还是拿栗子换学费的小娃娃！算球，劳资认栽：“行，我买！”
陈麻不吭声了，陈芝收拢了栗子，一称，八斤二两，24块6毛。
管理员拿出三十块钱，递给陈芝：“找零。”
陈芝发愁，衣兜里就一块多钱毛票，不够啊，还得找人换钱。
陈麻接上了话茬儿：“四块一斤，一共三十二块八角，零头不用给了。”
管理员很郁闷：“啥意思？你们不是三块一斤吗？怎么变四块了？”
陈麻白他一眼：“你打了我，就不给点医药费？”
大妈连连点头：“小男娃说得在理，才多给几块钱，你赚大发了。”
围观的人也纷纷附合。
管理员无话可说，提着野栗子灰溜溜滚走。一路都在念叨：“我真没打他呀！别让我再遇到你们，见一次揍一次!但是……会不会又让我赔钱呢？那个小男娃太心机了，实在没把握玩得过他……”
陈家姐弟最终赢得了这场“战役”的胜利，付出的代价是陈麻的衣服滚脏了。
陈芝拍打着陈麻衣服上的灰，又带他去了零售商店，花了五块钱，给他买了一小盒巧克力。
陈麻说：“阿姐，太贵了，买根棒棒糖就行，你得留着钱交学费。”
陈芝温柔地笑：“阿弟果真旺阿姐，帮阿姐多赚了好多钱，这是对你的嘉奖。”
陈麻含着巧克力，真甜啊。转头发现陈芝在悄悄吞口水，掰了一半，强行塞到到陈芝嘴里，说：“阿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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