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拜师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陈麻七岁了。
刘铁口买了个生日蛋糕，还买了两瓶饮料，叫来陈芝、张小咪，陪陈麻一起过生日。吃饱喝足，陈芝和张小咪离开了。刘铁口关上房门，带着陈麻去了偏房，这也是刘铁口日常相命的“工作间”，有张古旧的八仙桌，还有太师椅、香案之类，正面墙上贴着一位老人的画像，慈眉善目。
刘铁口严肃地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七岁为正根骨之始，跪下叩头吧，从今天起，我正式收你为徒，本门是真传的麻衣相法，你本有灵根，你阿姐又为你取名陈麻，冥冥中天注定。”
陈麻问：“这老头儿是谁？”
刘铁口回答：“他是你师祖，也是我的师傅。”
“学了相术有啥用？”
“长大了饿不着肚子。”
“是不是可以赚很多很多钱，像电视上的大富翁一样？”
“师傅是有钱人吗？”
“不是。”
刘铁口一声叹息，表情落寞，说：“这一行，有五弊三缺管着，师傅要是贪钱，早死了。但就是因为收了人家一点钱，入了这个行当，注定孤独终老。”
没意思，感觉这个诱惑太不值钱，陈麻断然拒绝了。
“还能泡妞，比张小咪漂亮一百倍的小姑娘哭着喊着，要嫁给你。”
“你不是说干这一行会孤独终老吗？”
“人和人不一样，这是各人的因果。你入了这一行，不会孤独，只会残疾。”
陈麻心里拔凉拔凉，师傅您真实诚，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敢答应么？别欺负我是小孩子，当我不懂啊？瞎眼、跛脚、缺胳膊，哪一样我都不喜欢，不好看，还不方便。
刘铁口意识到这个问题，又补充：“只要你不收钱，就不算入行，不会残疾。”
陈麻翻了白眼儿，那学来还有啥用？
刘铁口打出了底牌：“能帮你阿姐转运。”
“你乱说，我阿姐运气好着呢，用得着转？”
“有些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刘铁口确实有本事，他说的话，陈麻不能不信，为了陈芝，他没有丝毫犹豫，答应了。
陈麻先给师祖上香，恭敬地三叩首，随后又对刘铁口三叩首，奉茶。这拜师礼就算成了。刘铁口不是那种古板的人，不喜欢守规矩，更没那么多讲究，只要心到了，就行。
拜师之后，刘铁口依然没教给陈麻相术，每天按惯例和他叨叨那些神神鬼鬼的破故事，还给陈麻增加了一项功课，隔三岔五，深夜十二点左右，把他赶到伏云山的一处石壁前，静坐冥想。想什么都行，天地、风雨、草木，山珍海味、大鱼大肉，陈芝，甚至女同学张小咪。
刘铁口说，这叫悟道。
不呆够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刘铁口不准他回家。中途刘铁口会不定时检查，发现溜号，下手绝不留情。陈麻挨过两回狠揍，不得不老老实实呆在石壁前。
他一个几岁的小男孩，不可能傻呼呼地打坐。就算是前一世十七八岁的年纪，他也办不到。再说了，石壁所在地非常荒凉，没有人烟，周围好多荒坟，再和刘铁口叨叨的那些破故事联想起来，陈麻心里着实害怕。头几晚强打精神静坐冥想，呆够了时间回家，都睡不好觉，还做恶梦，第二天顶着对熊猫眼还得上学，苦哎。
陈芝知道了这事，只要没特别的事，每晚都来陪陈麻。送些小吃食，聊聊天，陪陈麻一起咒骂刘铁口。陈芝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有股少女淡淡的芳香，陈麻忍不住就想凑近一点，陈芝脸红了，推了陈麻一把：“小麻，我是你姐！”
陈麻一呆：“我知道呀。”
陈芝白他一眼，不理他了，静静地想心事。陈麻忽然明白了，陈芝长大了，在男女有别这件事上，把自己当成了成年男人看待。陈麻是穿越人士，虽然躯壳只是个幼童，灵魂差不多算是成年人了，这种做法确实不妥，略羞愧，不敢去打搅陈芝，只好也静静地想心事。
石壁附近有个浅水湾，水不深，有些小鱼小虾小螃蟹，运气好时，能摸一篮子。有晚月光蛮好，陈芝拿了两个小网兜过来，笑着说：“铁口叔只是不准你离开石壁，可没说不准你在浅水湾捞鱼虾。他要是为这事揍你，阿姐和他论理儿。”
陈麻一想也对，点头。于是，陈芝负责下水捞，陈麻负责岸上收拢，俩姐弟有了乐子，玩得热火朝天，战利品丰厚。然后陈麻突然打了个喷嚏，陈芝马上中止了捞鱼虾活动，起风了，夜寒如水，怕陈麻冻病了，陈芝搂着陈麻，互相用体温取暖。
陈麻觉得很舒服，头往上拱了拱，被陈芝轻轻揍了一下，红着脸说：“不准碰到我那里。”
那里是哪里？转眼陈麻就明白了，陈芝说的是胸，赶紧把头往回缩，借着月光，发现陈芝裸露在外的肌肤又有青淤，气愤地说：“你阿爹又揍你了？”
陈芝叹口气，点了点头：“阿爹很久没揍过我了，今天喝麻了，不怨他。”
陈麻说：“我想买点耗子药。”
陈芝掐了陈麻一把，说：“你要干嘛？想药死我阿爹？你要敢下手，我再不认你这个阿弟。”陈芝生平第一次揍陈麻了，下手却很轻，一点都不疼，就像给陈麻按摩，很舒服的感觉。陈麻默默地想，以后想阿姐揍我，就故意惹她生气……
陈芝揍累了，就掉眼泪，说：“他是我亲爹，生我养我，还供我吃穿。揍我，该！”
陈麻无言以对，这个话题太沉重，他决定换一个：“阿姐，今年你就要去伏云中学了吧。”
陈芝没搭话，眼中竟然涌出了泪花：“阿姐可能读不了初中啦，家里太穷，我只有辍学，帮阿爹干农活，再接一点短工，赚钱贴补家用。”
这个狗日的陈二贵，不想让陈芝读书，明明白白写着他未来的打算：卖女儿！
怕陈芝生气，陈麻不敢说出来，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地诅咒陈二贵。
这个夜晚，是陈麻最悲伤的一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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