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下药
孟冰言好久没有抬头看过天空了，她好像是第一次发现，原来晚霞也可以这么美丽惊艳，如花团锦簇，如火烧彩云，浓墨重彩中，透着一往无前的决心与志气。
“姐妹榕”虽在城边上，但也不算偏僻，加上城里的官商贵人多偏爱南边，带动了附近餐饮酒肆生意，也为自梳女提供了许多工作岗位。
等量过土地后，姐妹们就该三三两两地出来树下聊天了。孟冰言心想：正好可以跟大家具体商量一下房子的布局设计。
“孟小姐，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
还没到铁员外家，就有人在路口候着她了。
“你一定是孟冰言，这身衣裳果然与众不同，衬得孟小姐的气质如此出众脱俗。”说话的人正是铁成才，一个浑身肥肉、面相松弛的公子哥。
孟冰言侧目打量着他，不敢上前：公家的人有如此……不正经的吗？的确，这人给人的感觉就是不正经，纨绔公子，酒囊饭袋……她在脑子里迅速描画着对这个人的印象。
“不用怕，我是铁成长呀，你不是要找我去量土地的吗？知府大人特别交待我，说孟小姐在将军府上做事，叫我一定要尽心尽职，服务好孟小姐。”
“嗯……嗯……你……”
“你叫我成才就可以了，大家都是这样叫我的。”铁成长热情地上前，眼睛死死地盯着孟冰言的胸前。
“哦，那……那我们快走吧，等下天黑了就看不到了。”
“看不到好啊，看不到……嘿嘿……哪里要看得到呢……”
“你说什么，看不到还怎么量啊？”
“对，对，对，孟小姐说得对，快点走，看不到就没办法量地了。”铁成才在肚子里嘀咕道：“看不到才好呢，等下小爷我用手把你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量个遍！”
……
兰芯正好下班经过，打老远就看到铁成才色迷迷的样子，她警觉地站定，躲到一棵树后面去了。
看着二人一起朝城外走，兰芯心想：这个孟冰言不会这么傻吧，天都快黑了，她敢一个人跟铁成才上街？
正想转身离去，又觉得不妥：自梳女最讲究身世清白，万一她要是出什么事，那不是往姐妹们头上抹黑？不行，我得跟上去看看。
三个人前后走着，不知不觉就要到“姐妹榕”那里了。
“孟小姐，走了这么长时间，你该累了吧，前面有一家糖水铺，老板人很好，我们进去坐会儿，喝点糖水再走。”铁成才指着前面一家店：“我告诉你，这家店的糖水可正宗呢，在别处你喝不到的。”
眼看太阳已经下山，孟冰言心里急成一团，生怕今天量不了，要往后推一天。
“谢谢铁公子，天色不早了，‘姐妹榕’就在前面，我们还是先量了地，再回来这里喝糖水吧。我请客，酬谢铁公子。”
“哎哟，我说孟小姐啊，今天我本来是约了朋友去听戏的，要不是看在知府大人的面子上……土地就在那里，它又不会长了翅膀飞走了，歇息一会儿，养饱精神了，再过去量，不是更好吗？”铁成才反手撑腰，一副累得不行了的样子。
孟冰言听他话里有话，的确，托人办事，哪里有这样不近情理、一口水也不给人喝的。她左右看看，街上人来人往，晚一点去量地也不怕，那时候姐妹们该要到了。
没办法，只好顺着铁成才时了糖水铺。
兰芯心中“格登”一下：不好，这铁成才八成是在打什么坏主意，不行，我得去通知姐妹们。
“不对，万一他们没事，就是进去坐坐就出来了。我这一惊一乍的，岂不是叫姐妹们看笑话了。不行，不行，我得多看会儿。”兰芯犹犹疑疑地朝糖水铺看了看，自言自语道。
铁成才走在前面，他对这个地方很熟，进门就冲小二喊：“楼上的雅间还有吗？”
“有有有，公子，楼上请，公子几位？”
“你是瞎子啊，看不到就我和这位小姐两个人？”铁成才瞪了一下小二，又转过头来冲孟冰言嬉笑道：“这些人，一点儿眼见力儿也没有，天生的下贱命！”
孟冰言求人办事，虽然觉得这个铁成才太垃圾，也不好当下就给他脸色看，只好附和着点点头。
“铁公子，我们就在这大厅喝点东西，不要上楼上了吧？”
“哎，那哪里行啊，孟小姐你是头一回来这里吧，你不知道上面的风景有多好，我告诉你啊……”说着，就伸手去拉孟冰言。
“喂，你干嘛？”孟冰言一闪，躲了过去。
“哦，没啥，没啥！”铁成才尴尬地搓搓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兰芯瞅准小二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跟上了二楼。
铁成才为了放松孟冰言的警惕性，故意把门半掩着。兰芯打门口经过时，孟冰言背门而坐，铁成才正侧身往茶壶里下药。
兰芯一惊，她想冲进去揭穿此事，又怕以她二人之力也不是铁成才的对手，反而连自己也搭了进去。
这里离“姐妹榕”已不远，不如先去搬救兵，反正他们一时也不会离开这里。
兰芯转身下楼，经过另一间雅间门口时，却被一只手给拉了进去，嘴巴也被人捂上了。
“别叫，再叫我一掌打死你。”那人蒙着面，语气凶狠。
“唔……唔唔……”兰芯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不出声。
“我现在放开你，不准叫。”
雅间里一男一女两个蒙面人，穿着算不得华丽，但也不是普通老百姓的打扮。兰芯想不到铁成才还留了一手，今晚怕自己也难逃噩运了。
“都怪那个孟冰言，没事找事，要建什么房子。哎哟，我怎么这么倒霉，不仅没找到机会说那个男人婆的坏话，反倒要在这里搭上一条小命了。”兰芯简直恨死孟冰言了。
“你听着，不准去通风报信，今天晚上的事，你就当没看见，明白吗？”男人拎着兰芯的衣领说道。
“可是……”
“可是什么，你想充当英雄不成？也不看看孟冰言得罪的是什么人，胳膊拧得过大腿，凭她一个小小的自梳女，仗着有几分姿色，就想跟知府千金抢相公，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别跟她说那么多废话，直接打晕就是了。”女人上前打断男人的话。
“不要，不要，求两位放过小女子吧，小女子……什么也没有看见，什么也没听见，求……求你们了。”兰芯吓得两腿直发抖，说话也哆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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