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到来
孙丁尚未娶妻,只有一个老娘和一个没成年的兄弟,一听孙丁被官差给抓走了顿时觉得天要塌下来一般,娘俩摊在那里嚎啕大哭起来。
几个手下见事情不对,纷纷去找孙丁素日最得力的心腹王东。
王东装作替孙丁担忧的样子,愁眉苦脸的说:“这会咱也不知道虎哥到底是得罪了哪位大人,便是想要求情也不知道门路。依我说,这事万万急不得,还得从长计议。否则白费银钱事小,万一再得罪了不该得罪的,岂不是给虎哥添麻烦。让弟兄们暂且消停一点,等过两日这事风头过了,咱们打探清楚事情的缘由再去给虎哥疏通也不急。”
这些人说到底也就是些乌合之众,真正关心孙丁死活的也没几个,无非就是担心自己利益受损罢了。只是出了这事若是不奔走一下似乎就显得太薄情了些,如今见有人出头压下此事,众人巴不得乐的清闲。
王东见孙丁手下的人都被自己三言两语就给糊弄住了,心里不由暗自得意。他屈居孙丁手下已经十来年了,早就想把孙丁弄下来取而代之,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这次也是他一个劲的鼓动孙丁去做此事,要是真心为了孙丁好,怎么会让他去做这样的事。他原本是想着借程家的手除掉孙丁的,没想到孙丁那样倒霉,还没得手呢就被巡城的士兵给抓了。
孙丁一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王东明白这次要是不把他弄死在牢里,等他醒过神来从牢里出来后自己绝对没好果子吃。王东摩拳擦掌的准备一鼓作气把孙丁留在牢房里。于是他带着媳妇四处宣扬孙丁往日的恶行,还煽动往日受过孙丁欺侮的人家去衙门揭露他的罪行。
要在以往,那些被欺负的人家是不敢有什么反抗的意思的,但是这回大家见孙丁都被抓到牢里去了,于是忙不迭的都来凑上两脚。雪中送炭的没有几个,落井下石的倒是不少。
王东见一切都朝着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心里暗自得意。却不知道他的行为已经引起了某些人的反感。孙丁能在这一块称霸这么些年,背后少不了有个当官的护着。孙丁以往也没少孝敬,那人还是想着捞孙丁一把的,况且孙丁做的许多事都是自己暗中授意的,生怕事情闹大了会对自己不利。于是那人就派手下人来查,一查之下发现王东这小子竟然从中作梗,心里异常恼怒,决定要除之而后快。
正当王东在那里思量等除了孙丁之后要如何接手他的地盘和人手的时候,却被破门而入的士兵打破了他的美梦。
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王东自以为把罪名都扣在孙丁身上就万事大吉了,却不想想自己这些年伤天害理的事情也没少做,人家真心想要整他,又怎么会差不到证据?
而关于孙丁一行人的恶行这会已经是闹的民怨沸腾,那幕后之人见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不想再保孙丁了,直接找了个罪名判了他们斩立决。过后还在城门口暴尸三日。
陆飞原本倒没想过一定要孙丁的性命,只是没想到某些人手脚竟然这样快。他心里疑惑之下,就暗中查访,一查之下才发现这个孙丁竟然跟关外的异族暗中有所往来,再往下查,果然查到了那位大人身上。陆飞十分震惊,原以为前知府把手伸到军粮上头胆子就够大了,这人却是更加贪心,竟然敢染指军备。
只是查来查去却是没有查到什么确凿的证据,而最有可能做人证的孙丁已死。加上那人有所觉察,陆飞只好暂时收手,等着合适的时机再继续追查。
冯莺也没想到那个孙丁下场会如此凄惨,虽说当初刚得知他的那些卑鄙心思的时候冯莺也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但是死后还要被那样对待,就算是冯莺也觉得有些过了。
不过看着周围的邻居们竟然争先恐后的去看这个“热闹”,丝毫没人觉得这刑罚过重,冯莺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了。好在知道这事不是陆飞的手笔,她心里算是松了口气。在这样弱肉强食的年代,她可以接受自己的男人手上沾过血,却不能接受他视人命为草芥。也许她这样想是有些矫情,但是做人还是有些底线的好。
当事情传到郭二耳朵里的时候,他还有些不相信,在渝北城叱咤多年的“虎哥”怎么会这样轻易就落马了?明明那天晚上他还请自己喝花酒,两人还聊的十分尽兴来着……
郭二心怀忐忑的跟着人群去了城门口,看到孙丁的惨状,回来就有些被吓到了。他不知道孙丁是因为别的原因被人灭口的,还以为是因着肖想冯莺而被收拾的这样惨。那晚他虽然喝的有点大,但是说了什么话还是有点印象的。后来小春红不小心透露的口风让他知道孙丁也惦记上了冯莺。
回家之后,郭二便不断的做噩梦,梦中孙丁凶恶的对他说,是因为他自己才惨遭不测,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他。还有他死去的妻子,也总是在梦里冷笑着对他招手。原本就有些心虚的郭二没几天就变的神志不清起来。这下别说是考举人了,就连正常的生活都不能自理了。
城里的百姓议论了几天,很快就被别的事情吸引住了目光。
冯莺家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一群人紧赶慢赶的总算是把她想要的活计都赶了出来。看着在盒子里码的整整齐齐的荷包和络子,冯莺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
这些活干完之后,冯莺家正好要做春装,于是她让二妞继续在这里帮忙做活。横竖回家后也是做活,想要藏点私房钱还要跟老娘斗智斗勇。冯姐姐给的工钱够多,活计也轻松,还能学到许多新针法,二妞恨不得一年到头都在这里做活。
正在冯莺心里算计着日子的时候,周太太让小丫鬟送了口信过来:新上任的知府一家到城门口了,姑奶奶程心兰也到了。
冯莺原本正在妆台前面让碧莲给她通头发,她这几天晚上睡的都不太踏实,总觉得头里晕晕的。听到这个好消息,当即高兴不已,伸手就从妆盒里捡了个珍珠戒指递给小丫鬟:“有劳你跑这一趟了,拿着玩吧。”
小丫鬟乐滋滋的接了戒指告辞走了。
碧莲听说程心兰到了,忙道:“可算是把唐三奶奶给盼来了,奴婢这就去给您拿衣裳去。”
冯莺不急不忙的回道:“急什么,就算她们今日到了,既没递帖子也没邀请的,不好贸然上门打搅。”
旁边的房嬷嬷也赞同的点头:“这要是表姑奶奶自己来渝北,自然是不用讲这些虚礼。可是表姑奶奶如今是给人当儿媳的,唐家自然是唐夫人说了算。咱们这些表亲什么的,还是过两日再去吧。”
听了这话,碧莲也回过神来:“是我鲁莽了,没想到这一层。”
外间的二妞听了这话,不由的悄悄跟白毫打听:“这说的表姑奶奶是谁啊?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白毫看了看周围,低声道:“我悄悄跟你说,你出去可别胡乱宣扬。咱们家的表姑奶奶,就是伯府的大小姐,嫁到了唐家。如今新上任的唐知府就是她嫡亲的公公,咱们表姑奶奶嫁的是唐知府的嫡幼子。这回表姑奶奶是跟着姑爷来这边侍奉公婆的。”
在二妞的认知里,管着她们这一片的里长就已经是了不得的存在了。一下子从白毫嘴里听说知府的字样,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而更让二妞感到震惊的是,她还没见到这位传说中知府家的少奶奶呢,就见到了少奶奶她亲娘。
是的,就连冯莺都没有想到,这回不仅仅是程心兰跟着来了,大田氏竟然也回了渝北。
这真的是一件意外之喜了。
而且大田氏一到城里,哪也没去,径直来了冯莺的家里。
虽然只有小半年没见,冯莹却觉得像是过了几个世纪。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原主的影响,一见大田氏她就忍不住红了眼眶:“姨……伯娘。”
大田氏一把把她搂在怀里:“我可怜的孩子,让你受委屈了。”娘俩抱头痛哭了一场,才在丫鬟的劝解下去了堂屋。
这时冯莺的心情也平静了许多,有些嗔怪的说:“伯娘也真是的,您要回来省亲也不提前说一声,侄女儿也好预备预备。”
一旁站着的周太太心里忙不迭的附和,夫人也真是的,要来总该提前打声招呼,这程家的祖宅都有好几年没住人了,这一时半会的哪能拾掇好?
大田氏摆手道:“我就是怕你们瞎忙,才没吱声的,也没让心兰告诉你们。”
说完,她对周太太说:“行了,你也不用在那愁眉苦脸的,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家里的老宅就不用忙着收拾了,横竖就我自己一人回来,也不值得大动干戈。我看莺姐儿这院子就不错,十分宽敞,这些日子我就住这里吧。”
说完,拍拍冯莺的手:“怎么样,我住你家,你乐不乐意?”
虽然有些意外,但是冯莺立马笑道:“看您说的,我请都来不及呢,哪能不乐意?我这就让人把旁边的那个院子收拾出来,把这正院让给您住。”
大田氏连忙摆手:“行了,你要这样的话我可就走了。横竖我也住不了几天,随便收拾个院子给我就行。我是来做客的,哪能住你的院子?”
冯莺有些犹豫,虽说家里还有几个院子,但是都很小,给大田氏住,冯莺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见她有些为难,周太太忙道:“我记得花厅后头那个院子十分开阔,屋子方正,厢房倒座俱有,临着大门也近,出入方便。不如就让夫人在那个院子里起居,旁边还有个小跨院,把角门一开,里头两间正房两间厢房用来给夫人休息倒也相宜。”当初这宅子里的家具摆设都是周太太帮着置办的,因此她对冯莺家的布局一清二楚。
大田氏当即拍板:“行,那就这样定了,我就住那里好了。”
冯莺想了想那两个院子,觉得已经是这宅子里最好的地方了,因此也笑道:“那就只好委屈伯娘了。”
大田氏摇头:“咱娘俩就不用讲那些虚礼了。”
冯莺又吩咐碧莲去拿东西布置那两个院子,大田氏忙拦住:“我才刚来呢,这事不急。”然后指着碧莲和房嬷嬷赞道:“你们俩能一心一意的跟着你们主子,这很好,以后还需如此才好。”
说完让自己的丫鬟拿出一早预备好的荷包分给两人。
然后大田氏便看着白毫她们道:“这都是你刚买的小丫鬟?”
冯莺点头,让白毫两个上前给大田氏磕头。这下,倒把二妞闪在那里,二妞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见白毫两个跪下了,自己也“噗通”一声跟着跪下磕了个头。
见状,冯莺不禁抚额,刚才有些忙乱倒把她给忘了,这会忙把她拉起来:“好妹妹快起来,你又不是我们家的下人,无需如此。”
接着,她拉着二妞的手对大田氏道:“这是后头街坊宋秀才家的女儿,名叫二妞。她跟她姐姐经常来陪我聊天,她的女红很好,我这些天家里正好有许多针线活要做,就请她过来帮衬几日。”
大田氏看着二妞笑着说:“不错,一看就是个聪明孩子。”说着从手上撸下一只嵌八宝的金累丝镯子就往二妞手上套:“我也不能白受了你的头。我活了这些年也算是有几分眼里,瞧你额宽耳厚、下巴圆润,将来定是个有福旺家的,这个镯子就留给你当个嫁妆吧。”
这样的东西二妞也只在冯莺这里见过,她深知这东西价值不菲。看着珠光宝气的镯子戴在自己手上,把自己有些枯黄的手都衬的白嫩了几分,她虽然十分心动,但还是把镯子褪下来道:“小女子能有幸给伯夫人磕头请个安,又得了夫人的夸赞,已经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只是这东西太贵重了,小女子多谢夫人美意,镯子就还给您吧。”
冯莺还真没想到,这个二妞面对这么大的诱惑竟然还能有这份定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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