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值几两?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无非就是几身衣裳和几包药,家里其他的东西都没法用了。
趁着丁冯氏收拾包袱的功夫,冯莺让人把车上带来的东西都拿下来,都是些粮油米面和衣裳鞋袜等日常用品,丁家人这回也没有推拒,这些东西确实是他们现在所急需的,只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份雪中送炭的恩情。
过了没一会,冯家的小厮便从车上雇来一辆马车,丁冯氏拿了一床药铺的被褥铺在车上,然后让药铺里的几个伙计和次子一起把丁润成抬上车。自己拿了个小包袱也跟着上了车。
冯莺见状,也带着冯晨几个小的上车,一并回家去了。
到了家之后,冯莺一边安顿丁家母子,一边差人去找陆飞打听刘守备的反应。只是下人没走多久,竟跟着陆飞回来了。
听到消息,冯莺连忙去了花厅,她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你怎的亲自过来了?没有当值吗……”剩下的话在看到陆飞的一身戎装时戛然而止,她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陆飞一脸肃穆的说道:“北边的宁远关突遭高句丽进犯,宁北将士不防之下死伤惨重,刚接到朝廷旨意,由宋将军带领渝北这边两万士兵前去支援,队伍马上就走,我就是抽空过来跟你透个信。刘春那边你不用担心,徐总督早就看他不顺眼,原本就在找由头收拾他,这回的事恰好给了徐总督理由,总督大人不会让他好过的。不管这件事最后如何,你先暂且忍耐一番,等我回来之后再找机会收拾他,你自己千万不要涉险,听到了吗?”
冯莺点点头:“你放心好了,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实在不行我就先去庄子上住些日子,好歹有唐家在呢,他们也不敢真拿我怎么样。倒是你才要多小心一点,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可一定要注意安全。”
正说着话,碧莲匆匆的拿了一个包袱过来:“姑娘,你让我找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冯莺接过包袱看了看又径直塞给陆飞:“这里面的伤药都是你上次问的那些,你最好是最深带着,万一有什么意外也好尽早医治。”
陆飞亲身体验过这些药,知道都是些保命的东西,他后来也曾找旁人打听过,知道这些药价值不菲,这一包袱怕是要值几千银子,但是对方就这样十分随意的给了自己。陆飞突然觉得心里酸酸的,他一只手提着包袱,忍不住伸长另一只手把对面的人揽到怀里。
事情发生的有点突然,冯莺觉得有一点点的懵,等她反应过来想要抗拒的时候,陆飞已经放开了她。
冯莺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心里虽有千种担忧,此时此刻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只嗫喏着说了一句:“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来。”
陆飞摸了摸她的长发,郑重的回道:“会的,我一定会留着这条命回来娶你。”
冯莺眼含泪花:“要完完整整的回来,你要是缺了什么,到时候我可是要退亲的。”
她撅着嘴说这话的样子就像问大人要糖吃的小孩子,陆飞被逗乐了:“你放心吧,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接着,深深的看她一眼说道:“我走了,你不要送我。”
额头上传来一阵湿润的触碰感,等冯莺回过神来的时候,陆飞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屏风后面。
陆飞强逼着自己赶紧离开这里,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暗笑自己:以前每逢战事,看到那些将士跟妻儿分别时依依不舍的样子,只觉得他们未免太过儿女情长了些,如今换到自己身上才知道,总有那么一个人会时时刻刻的牵动你的情绪,让你难舍难分。
冯莺站在窗户边上,透过玻璃窗看着陆飞的身影愈行愈远,最后消失在垂花门外,生平第一回真切的感受到离别的愁绪,那种怅然若失的心情是在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接下来的一整天冯莺都有些怔怔的,家里的人似乎也知道她心情不好,一个个都离她远远的,任她自己在暖阁那边发呆。
直到下午的时候,冯莺收到了罗夫人让人送来的帖子才总算恢复了几分神志。帖子上面写着让她明日过府一叙,冯莺隐隐猜到跟刘家的事有关,想到成哥儿脸上的伤,瞬间觉得浑身充满了斗志。
她把聚在外头廊下的丫鬟们都喊进来,让她们把自己的衣裳首饰都搬出来,预备精心挑选一套得体的衣饰,明日去徐家务必要在气势上压倒裴氏。
许是知道了冯莺要去总督府的消息,晚膳的时候,丁冯氏一直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等席面都散了,她总算是鼓足勇气,私下里跟冯莺说:“要是总督夫人从中调和,你千万不要为了我们死扛着,成哥儿已然是那个样子了,犯不着再把你和陆家女婿折进去,那样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冯莺忙回道:“姑妈放心好了,我有数呢。”心里却是打定主意要给成哥儿讨份公道的。
这时,又听丁冯氏深深的叹了口气:“当初于家的那门婚事,其实我心里是不大乐意的。那于家姑娘女红模样倒也挺好,就是在家里被宠的有些过了,听说在家都没下过灶,你说就我家那样的情形,这不是娶个奶奶回来吗?只是这亲事是成哥儿他老师提的不好拒绝,你姑父又贪恋那孩子的伯父是个举人,我见了那孩子两回,她的脾气秉性又极好,我这才同意了这门亲事。只是没想到会惹来今日这样的祸事,如今真是……唉!”
丁冯氏到底不是那种刻薄人,即便是心疼儿子受的这些灾祸有些迁怒没过门的儿媳妇,却也说不出什么太过分的话来。
闻言,冯莺不免劝道:“姑妈也别这样说,这事原也赖不到于姑娘头上。她也是受了无妄之灾,姑妈怕是不知道呢,就成哥儿出事的那天,于家也遭了祸。于姑娘的父兄皆被那个姓裴的找由头抓进了大牢里头,好逼迫着于姑娘就范。”
丁冯氏十分吃惊:“竟然还有这种事,我竟一点不知道,怪不得今儿没听见她家的动静,我还以为她家里真有那攀龙附凤的心呢。”
冯莺笑道:“姑妈可真是冤枉人家了,我可是听说于家上下都是硬骨头,不论人家如何威胁也没有低头。听说于姑娘更是抵死不从,直接拿簪子架在脖子上才把裴家的走狗给吓退了。他们家昨儿突然经了那样的一场变故怕是这会心里都不安稳,成哥儿的事应该也还不知道,要不然不会不来瞧瞧的。”
说完见丁冯氏犹自有些不平之意,又劝道:“要我说,于姑娘我虽没见过,但是她这模样针线什么的都在其次,单这份心性人品就极为可贵。成哥儿将来有了这样的媳妇,后宅保准稳稳的,男人嘛,后宅稳了,才好谈前程之类的。到时候小两口齐心协力的,即便是成哥儿不能科举,也未必就过的不好。最起码,还有姑父的药铺可以接手呢。”
听到这里,丁冯氏的心总算是稳了几分:“你说的对呢,家里还有个药铺呢。都怪你姑父,日常总说让他们哥俩好生读书走科举的路,倒是忘了家里还有个铺子。这样一说,我这心总算是稳当了。”
好容易把丁冯氏给稳住了,把人送走后,冯莺忍不住揉揉自己的额头,今儿这一天可真是够糟心的。
碧莲端了一盏燕窝粥过来,见她眉头紧锁的样子,忙殷切的问道:“姑娘怎么了?”
冯莺摇摇头:“也没怎么,就是觉得脑袋里乱糟糟的,有些头疼。”
碧莲安抚道:“这两日姑娘也操了不少的心,昨儿又没睡好,可不是头疼?热水已经烧好了,姑娘吃了燕窝粥不妨早些洗漱就寝,明儿还有好戏等着您登台呢。”
冯莺苦笑着接过燕窝粥几口喝完,然后就去沐浴了。她把自己整个身体泡在温热的水里,水里洒了许多的茉莉味的香料,白毫和银针各拿着一块洁白的软怕轻轻的帮她擦洗。
沐浴在温热的水里,鼻间嗅着淡淡的清香,不知不觉间冯莺竟然就那般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天光已然大亮。
冯莺看一眼天色,“腾”的一下坐了起来,惊声问:“什么时辰了?”
听到动静,白毫在外间答道:“姑娘醒了?才卯时二刻,还挺早呢,姑娘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因为家里就她一个主子,冯莺不用惦记着给谁请安什么的,一向都是睡到辰时左右才起。日常就算是早早的醒了,也都是躺在床上不想起,但是今天她醒了之后却一点睡意也没有了,打着哈欠站起来说:“不睡了,待会还要出门,早些起来也省的弄的手忙脚乱的。”
闻言,白毫连忙端着铜盆出去打了温水回来服侍冯莺洗脸,其他的丫鬟听到动静也都捧上巾帕等物过来侍奉。
洗完脸,冯莺自己拿了块帕子擦脸,一边擦一边问:“昨晚我是怎么睡着的?竟然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听见问话,白毫几个都捂住嘴轻笑,最后还是胆子最大的白毫笑着回道:“昨晚姑娘差点就在浴桶里睡着了,还是碧莲姐见您情形不对,把您喊起来,咱们几个扶着您到床上去的。当时碧莲姐就说瞧您迷迷瞪瞪的样子,怕是搬出去卖了也不知道呢。”
丫鬟们的打趣,冯莺听了也不生气,反而笑道:“那真是可惜了,你们怎么没把我真卖了呢?我也好知道自己能值几两银子。”
这时,碧莲正好从外头走了进来,接口回道:“姑娘都已经收了一回银子了,还想再赚一回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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