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36
“Kitty，你来一下！”章院长在后门低声唤了一下穿白色志愿者服的女生。
Kitty点点头，俯低了身子和老太太说，“你在这里乖乖等我，不要乱跑哦。我马上就回来。”
老太太像个小孩子一样，哼哼唧唧地，也不知道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Kitty走出去两三步，又不放心地倒回来。
“不好意思。”Kitty笑着走到陈舒文和区文诗面前，“能不能麻烦你们帮我照看她几分钟？”
两人答应了。
台上的林君馨开始接受记者的提问。
“请问林女士，这一次的巨额捐款的目的是否真如传闻所说，是为了即将以偶像身份出道的爱子造势呢？”
这个问题不可谓不犀利。
陈舒文不自觉地为林君馨捏了一把汗。
陈舒文紧张自然是因为她尚未在社会中真正地生活过，而林君馨早就见惯风雨了，这几句不痛不痒的提问根本不算什么。
只见林君馨轻巧一笑，望向旁边那位福利院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也爽朗地笑了，接过话筒，“这个问题由我来回答比较合适。首先呢，区区两百万的捐款对于林女士来说当然算不上巨额。”
台下的记者们一阵哄笑。
工作人员由着大家笑了几秒，随后正色道，“我想大家误会我了。我并不是嫌林女士的捐款太少，而是这一个数字，对于林女士这些年来对我们院捐助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
人群逐渐安静下来。
工作人员继续说道，“这些年来，林女士一直十分关注慈善事业的发展。我们院的孤寡老人白内障手术项目和山区失学儿童重返校园项目，主要是由林女士及其丈夫资助的。”
林君馨笑了，举起话筒，“虽然现在丈夫已经换了一个。”
台下哄堂大笑。
工作人员也跟着笑了，随后继续说：“不仅如此，林女士还认养了福利院内的总共十三名生活不能自理的失智儿童。还有福利院内现有的林林总总的康乐设施，也是因为林女士的捐助，才得以建造。”
“而林女士的爱子，也曾经多次参与到我们院牵手山区的慈善项目中来。他和我们的志愿者一起到偏远山区对许多独居老人进行家访，一起给老人打扫卫生，什么脏活累活都不推脱，从来都是任劳任怨。我相信，如果未来他真的要成为你们口中的明星，也一定会是一个人民群众都需要的正能量榜样！”
“啪、啪、啪！”有人带着鼓掌了，随后掌声雷动。
陈舒文和区文诗听得一愣一愣的。
“卓鸣风这么厉害的吗？还做过义工？他骗人的吧？”区文诗朝台上的工作人员努努嘴。
陈舒文笑笑，耸耸肩。
她从来没有听卓鸣风说过这些。
不过如果真如这位工作人员所说，林君馨这些年捐了这么多钱，让工作人员配合一个说辞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吧。
“是真的哦。”一个声音从两人身后响起。
陈舒文和区文诗回过头，Kitty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陈舒文是真的好奇。
Kitty笑了笑，“算是一起工作过。”
Kitty并不是福利院的工作人员，而是一个和福利院长期合作的彩虹志愿者协会的会员。她穿的志愿者服正是彩虹志愿者协会的会服。
虽然媒体甚至福利院的工作人员都会直接称林君馨为福利院的捐助者。
但是事情的真实原貌其实是这样的，福利院接受彩虹志愿者协会的捐助，而彩虹志愿者协会的基金，则是来自社会各界人士、企业及机构的捐助。林君馨就是彩虹志愿者协会的主要捐助者之一。
Kitty的原名是蒋玥，之所以起了个英文名是因为早期彩虹志愿者协会的基金主要来自香港。为了方便和来自香港的资助者沟通，她取了一个容易上口的英文名。
Kitty并不是普通的志愿者，事实上，她应该算是彩虹志愿者协会的工作人员——她是全职为协会工作的，并且有薪水。
山区失学儿童重返校园项目是彩虹志愿者协会牵头的，已经开展了十一个年头。
Kitty就是受彩虹志愿者协会资助的学生之一，大学毕业以后，她回到了协会，以志愿者的身份再一次参与到这个项目中来。
早期彩虹志愿者协会的资助者主要来自香港，而且他们大多都是已经花甲甚至古稀的社会名流。
这群人基本上什么都经历过了——殖民，金融风暴，九七回归，禽流感，沙士非典……
他们挨过打，熬过穷，发过家，再经历大市跌到谷底，豪宅变屋仔，又东山再起。
他们愿意把棺材本分出一部分来回馈社会，一方面是真的到了练成心中大爱的年纪，另一方面也是想为后代谋福荫。
中国人就是这样，已经半只脚踏入棺材了，还是忍不住为儿孙操心。
早期来自香港的捐助者们怕自己的子孙被都市的繁华蒙蔽了双眼，看不见世界上还有不同的苦难，所以总会让志愿者们在下乡家访的时候把自己家的小孩带上。
久而久之，这个成为了捐助者们的传统。
不得不说，这种有钱人教小孩真的很有一套。
在Kitty还没有成为Kitty，而仅仅是蒋玥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了许许多多的、来自有钱人家的小孩。他们不论男女，不论高矮胖瘦，都无一不彬彬有礼，笑容温和。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性格开朗，天真也深沉。
蒋玥有口腔颌面部的先天性畸形，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兔唇。但是她从来没有在这群年轻人身上得到任何嘲笑、或者不尊敬的目光。
而这些，连她的家人都做不到。
蒋玥第一次见卓鸣风的时候，他还没有小学毕业，而她已经准备读大学了。
一开始和卓鸣风同行的除了林君馨，还有卓宏山。
后来卓宏山不再来了，陪着林君馨和卓鸣风的人变成了纪中恒。
蒋玥读大学的花费是林君馨全额资助的，她当然会对自己的资助人有好奇心，所以在网上搜索了很多关于她的资料。
蒋玥最佩服林君馨的地方就是，不管她是卓太太还是纪太太，她在媒体口中的称呼都是“林女士”。
卓鸣风和蒋玥以往见过的富家子弟没有什么区别——也是天真得体，笑容有礼。
不过比较特别的大概是，其他人在十三四岁的时候，就会前往海外接受教育，便不再来。
而卓鸣风没有。
蒋玥读大学的时候，能在每个学期开学之前的志愿者家访活动中看见他。
等到蒋玥大学毕业了，进入彩虹志愿者协会工作，成为了Kitty以后，她还是能看见他。
这个时候的卓鸣风已经肩能扛、手能提了。他更经常参加的，其实是山区孤寡老人的家访。
每次要给老人们送一些生活用品的时候，卓鸣风常常会充当苦力。
十几岁的少年，个子已经窜起来了，肌肉却还没有练好。
但是热忱却不比谁少。
每次最重的油和米，往往都是他带头扛走的。
有的独居老人生活自理能力很差，住所卫生环境也很差，总是需要志愿者帮忙打扫。
卓鸣风也总是最努力干活的一个。
或许他有悄悄皱过眉吧，但是在众人面前，他的笑容总是最灿烂的。
Kitty想起卓鸣风的笑容，忍不住也勾起了嘴角。
不过这两年倒是没怎么见过他了，大概是像媒体说的那样，准备要出道了吧。
Kitty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每一个人在每一个阶段都有不同的生活重心，为自己而活总是没有错的。
“和你一起工作的时候……他怎么样？”陈舒文忍不住问。
Kitty回过神来，看着那位向自己发问的女孩子。她和自己小时候就见过的那些有教养的年轻人们一样，笑容温和，只是目光中有些瞒不住的迟疑和期待。
“他很好。”Kitty直视着陈舒文的眼睛，肯定地点了点头。
座位上的老太太早就不耐烦了，吵着要去和隔壁床的谢老太太打牌。
Kitty拍了拍老太太的肩，好声哄着，扶她起来，准备往后门走。
刚转过身去，Kitty又回过头来，看着正若有所思的陈舒文，补了一句话。
“他应该……比你能想象到的好，还要好。”Kitty笑了，一副很懂的样子，“不用担心，你的眼光很好。”
陈舒文的脸“噌”一下就红了。
区文诗在旁边还好死不死地嚷了一句，“哇——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吓得陈舒文一下子扑上去捂住她的嘴，生怕别人闻声看了过来。
幸好没有人看过来。
大家都在关注台上的林君馨。
陈舒文望向台上，林君馨已经做完了最后的致辞，正在和记者们款款告别。
她笑容姣好，风姿卓越。
陈舒文觉得林君馨笑起来真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最最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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