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51
“就不能只是抱着睡觉吗？”
区文辞坐起来笑了笑，伸手帮陈舒文掖好被子。“明天早上想不想去看日出？”
陈舒文眼睛亮了。“想！”
“早上我来叫你。”他俯下身去亲了亲她的额头，“晚安。”
陈舒文看着他走出去，总以为他会再回头。
窗帘的遮光性能很好，陈舒文有点认床，半夜恍恍惚惚地醒来好几次，但是在也黑暗之中辨不出大致的时间。
“吱——”房门开了，区文辞轻手轻角地走了进来。
他打开了床头的小灯，蹲在床边静静地看着陈舒文熟睡的脸庞。她睡得好像不是很好，睡梦中也眉头紧蹙。
“起床了宝贝。”
陈舒文朦朦胧胧地醒过来，借着灯光看见区文辞的脸。
第一个反应是“他早上这种懒懒散散的样子好迷人啊！”
第二个反应是“妈耶他怎么进来了？我的脸油不油？！”
区文辞看见陈舒文慌慌张张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笑，“怎么了？以为在做梦？”
陈舒文眯着眼睛摇摇头，想让晃动的头发遮住自己的脸。
“你洗漱一下，我在餐厅等你。”
陈舒文点头。
“知道餐厅在哪吗？”
陈舒文摇头。
“就在楼下，泳池旁边。”
陈舒文点头。
直到看着区文辞关上门的那一刻，陈舒文才算松了一口气。
生活很多不浪漫的地方，比如起床以后总会一脸油腻，眼角可能会有眼屎，而且口气也会十分不清新。怪不得说婚姻就是爱情的坟墓，知悉了彼此所有丑陋的样子，怎么还能做完美情人呢？
说起来恋爱也是一场竞技，谁先露出马脚谁就先输了比赛。陈舒文闭上眼睛在黑暗中握拳，暗暗发誓明天一定要比区文辞早起。
陈舒文洗漱完，化了淡妆，换上了一条白色的长裙，带上长长的耳坠和白色的颈链。
她才走出房门，就看见走廊上一个高大的身影。
“你不是说在餐厅等吗？”陈舒文朝他走过去。区文辞穿得很休闲，宽大的t恤和短裤，一双球鞋，拿一个球就能马上去打球的样子。
陈舒文怀疑自己的长裙是不是显得过分隆重。
但是岛上的确很多人穿着各色的长裙。
是海就应该配长裙。
“餐厅还没开门。”区文辞走过来牵她。
两个人在黑暗中前行，星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下，天地间唯一的光亮来自区文辞的手中。电筒的光束照耀着眼前的路径，海浪声在黑暗中格外澎湃。
区文辞牵着陈舒文一步一步走到了小岛尽头的悬崖边，两个人十指紧扣，一同坐在了希腊人建造的城墙上，互相依傍看着天色一点一点地变亮。
陈舒文把自己脑袋靠在区文辞的肩膀上，裙摆下的两腿在半空中晃荡，耳边灌满了风声海声，从眼前到头顶，是无尽广阔的天地。
这一份说不出声的浪漫令宇宙也无从怀疑这对爱侣是真的用心相爱过。
“太阳怎么还不出来啊？”陈舒文问。
区文辞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感觉，他握住了陈舒文的手。
风轻轻吹过耳边。
“怎么了？”陈舒文难得感觉到了他的不自在，坐直了看着他。
区文辞的脸色有些泛红，他轻轻咳了一声，为陈舒文把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我们好像走错了。”
“哈？”
“……这里是西边。”
“……”
陈舒文的确算不上是好旅伴，全程都是甩手掌柜。难得是这一次区文辞也出了问题，想着看日出一定要走到岛的尽头，顺着昨天没走完的路就来了。
两个人居然谁都没有想起来，在看日落的方向是看不了日出的。
“那怎么办？”
“没关系，下次再看吧。”区文辞伸手想捏她的脸，女孩躲开了。
“别——”陈舒文捋了捋头发，“我化了妆。”
区文辞笑出声来，只好揉了揉她的脑袋。
两个人沿着来时的路回去，新一天的游客还没有登岛，石子路上安静得不像话。
路上邂逅了几只橘色的小肥猫，看得陈舒文挪不动腿。
一些后巷里，穿着厨师服的人开始为游客准备早餐。
晨曦中的蓝顶教堂也是圣托里尼的一大看点，两个人绕着小道走了过去。
“哇——”陈舒文忍不住惊呼，摇晃着区文辞的手臂，“你看！”
一个穿着白色拖地长裙的女生站在白色的房顶上拍照。男生看见有人过来了，上前询问能不能帮忙拍张合照。
“Sure。”（当然。）区文辞点头，准备接过男生手里的相机。
男生手里的相机一闪，“Wait，areyoustraight？”（等等，你是直的吗？）
区文辞笑着歪了歪头，“Emmm……Iguess？”（应该是吧？）
“Sorry，Iprefergirls.”（抱歉，我更愿意相信女孩。）男生把相机给了陈舒文，朝她眨了眨眼。
穿着白色长裙的女生很美，长得很像《吸血鬼日记》的女主角。陈舒文一连拍了好几张，怀疑自己的拍照技巧进步神速。
男生查看完照片，觉得非常满意。他看见陈舒文也穿着白色长裙，问要不要帮她也拍一张。
陈舒文不太擅长拍照，而且她觉得区文辞穿得像个在公园里带孙子的大爷，也不想跟他拍照。
她背着手拒绝了男生的好意，只是藏在身后的手指扭成了麻花。
“一起拍一张吧？”区文辞搂上陈舒文的肩膀，弯着腰和她对视。
“不想拍。”陈舒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别扭。
也可能她知道。
“这么难得，拍一张吧。”区文辞抓着她的肩膀晃了晃，“好不好？”
这么难得你还穿得跟公园里晨练的大爷似的？陈舒文把区文辞的手挣开。
区文辞还是把手机递给了男生。
“来吧，就拍一张。”他拉着陈舒文的手站上了屋顶。
陈舒文不擅长吵架，也不想在陌生人面前失礼，只好跟着站了上去。
她笑得很僵。
连和煦的晨光也柔化不了那一份僵硬。
“eon,givemea□□ile！”（拜托，笑一个吧！）
“I’m□□iling！”（我在笑啊！）陈舒文为自己辩解。
区文辞接过手机查看，照片中自己怀里的女孩笑得勉强又别扭，把不开心全写在脸上了。
他笑着和男生道了谢，拉着陈舒文走了。
“怎么了？”区文辞捏着陈舒文的手，“心情这么不好？”
陈舒文低着头沉默，数着脚上踩过的瓷砖。
陈舒文喜欢区文辞。
他是一个在社交上很聪明的人，什么时候要强势，什么时候要体贴，他都再清楚不过。
与人交际，他进退有度，游刃有余。
陈舒文知道这种好看的姿态全靠“自信”两个字撑着。
区文辞当然不会在她面前难堪或者失礼，因为她是他舒适圈以内的选择。
他不会为了圣托里尼盛装打扮，也不会为了她盛妆打扮。
陈舒文觉得自己身上的白裙子特别傻。
区文辞停住了脚步。
“我们需要谈一谈。”
陈舒文抬头看他。
区文辞和陈舒文沿着小道往东边走去，在路的尽头看见一座黄色外墙的教堂。教堂的十字架前挂着蓝色的希腊国旗。
两个人在教堂前的树下坐着。
“我知道你不喜欢吵架。”区文辞说，“但是我觉得吵架总比冷战好，你觉得呢？”
陈舒文耸耸肩。她不是不喜欢吵架，她只是不擅长，又不喜欢输，所以总是愿意冷战。
“你知道，我相信人和人之间是很难相互理解的。”区文辞握着陈舒文的手说出这一句，令她心神一动。“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背景，对相同的字句与言行，都会有不同的理解。所以语言会诞生，因为人类需要沟通。沟通的目的是为了解决问题，而不是宣泄情绪。你觉得呢？”
这一番话听起来似曾相识，陈舒文“嗯”了一声。
“你今天为什么不开心？”
“……”
因为他的轻松和随意，把她的紧张和在意映衬得十分小气同难堪。
很多时候陈舒文都受够了自己的偏激和多心。
但是一个人的个性想要改变也不是分秒之间的劝告就能实现的。
陈舒文想了想，低声道了歉。
“是我的问题，没有睡得太好。”
坦诚是很难的。
把心事如实诉出，就不得不承担随之而来的风险。
当然风险越大，收益也越大。
真心的确可能换来真心。
但是也可能不。
如果为着情人把仅有的一颗真心双手奉上，能收回一颗同样赤诚的真心，当然是万全之事。但是如果真心在不经意间被伤了碎了残了破了，要怎么修修补补才能再继续爱人？
陈舒文知道，自己不愿意做那个先把心拿出来的人。
自东方渐渐升起的光辉笼罩在白色的城墙和小道上，景象一片祥和。
日出日落，潮涨潮退，亘古不变。
那些爱和不爱的故事，说来说去，也不过就是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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