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诚
黄敬儒明天就要走了，有些话现在说正是时候。
“黄大哥，有个事你可能不知道。”我一边说一边组织语言，想要把话说的委婉明白一点。
“什么事？”黄敬儒看着我笑道。
“我是个契丹人，以前是骑兵。我，我是从北边过来的。”我想让他自己明白，我以前是从关外打进来的叛军。
黄敬儒脸色的笑容渐渐的消失，淡淡的说了声“哦”
话已经开头，就直接一次说开吧。
“老爷，还有个事我想跟您说。”我对秦老爷说道。
“什么事？”
“洛阳我不是第一次去，我，当初打仗的时候，我也在洛阳。我不知道当时具体在什么地方，也不清楚一共杀了多少人。也许我，也许……”我想说也许砍死秦关的那些人里也有我。那天大战以后，我们攻破城门，解决了城墙上的残兵就进城里掠夺，后来又一直喝酒，哪天发生的好多事我都记不清了。
秦老爷也明白我的言外之意，不做声了。围着酒桌，三个人都沉默了。
“阿九老弟啊，都过去了。”不知道是不是酒辣了嗓子，黄敬儒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有些沙哑。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吧，以前觉得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建功立业，要当个大英雄。所以跟秦关听说叛军作乱，就自发去洛阳投军。然后训练，还没到一个月，叛军就把城围了。我当时我还挺高兴，以为立功的机会来了，以后做大将军，做大官。我们都被派到城墙上，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敌人。我才开始害怕，怕也没用。敌人马上就杀到眼前，我们就拿着刀上去阻挡。我当时吓得要死，要是没有我的那些兄弟，我早就跑了。后来直到天黑我才不那么害怕，我也开始向其他兄弟一样开始拼命，我……”黄敬儒说道这的时候声音哽咽了，眼泪从眼角滑落。
“我，我杀的第一个人，是个孩子。真的是个孩子，也就十来岁。拿着一把蒙古刀就冲上来，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刀已经插进他的肚子里。他就那么看着我的眼睛，抽搐着死了。血流到我手上，粘稠的让人害怕。我现在就想逃，逃的离战场远远的。什么建功立业，什么大将军，我再也不敢想了。想来那些万人敬仰的大英雄，也不过是一个个沾满污血的屠夫。”黄敬儒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猛地把杯子里的酒灌进喉咙。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说了。今天喝了不少，就这样吧。”秦老爷劝道，说完转身走回他的房间。
“阿九老弟，我以前跟你说过，你是我恩人，这话没变。”黄敬儒双眼通红的对我说，说完也摇摇晃晃的走向客房。只有我坐在桌子旁，不知道自己说出这些事对不对。不过至少现在我不用憋在心里了。
收拾好桌子，我也走回房间。看着天上的月亮，真希望现在能听听清清姑娘弹的那首曲子，也许现在我能听懂了。
第二天早上，黄敬儒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还是笑着跟我打招呼。大家一起吃过了早饭，就开始帮他们两个准备路上的行李。好在还有那辆马车，一路上，两个人应该没什么问题。
“秦老爷，多谢您这几天的照顾，又借我盘缠。等我打理好家里的事，一定还来睢阳看您”黄敬儒对秦老爷施礼说道。
“客气什么，都是小事，你们路上要多加小心。”秦老爷还礼笑道。
“放心吧，我家人已经派人过来接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五天以后应该就能遇上。”
“如此甚好”
“各位保重”黄敬儒两个人坐在马车上说。
“保重”
“阿九老弟，保重。”
“保重”看着远去的马车，我的心里有点不舍。黄敬儒这人真不错，他可能是我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老爷，我去上工了。”我看了看日头，今天肯定要迟到了，得跑快点。
往后的日子，我每天天刚亮就起床。先拿上镰刀跑去城外给马割草，然后在跑回来喂马，打扫院子。吃完早饭跑去上工，晚上从左师傅那里回来，再把水缸里的水打满，睡觉。现在这样平静的有些无聊的生活正是我以前做梦都想要的。虽然每天都很忙很累，但是感觉心态越来越好。跟客人打招呼说话也慢慢多了，学到的字也越来越多，一切都在向着美好的方向发展。
一个月的光阴就这样悄悄流逝，这一天我正在干活。就听见一个人走进来。
“掌柜，我想问一下，胡阿九在吗？”
“阿九，有人找你。”郑掌柜在柜台叫我，我有些纳闷，来酒楼找我，会是谁呢？向着柜台看去，是一个有些面熟的男人。
“哎呀，阿九兄弟，你可回来了，我都找你好几趟了。”男人看见我高兴的大叫道，听他说话的北方口音我一下想起来了，刘青山。原来他真的接受了我的建议，到睢阳来了。
“青山大哥，哈哈，我都差点把你忘了。”看见他我也很开心。
“你小子忘了我，我也不能忘了你呀。”刘青山走过来给我一个熊抱。
“青山大哥，在这过的怎么样？”我问道，毕竟他们之前是难民，在这又无依无靠，如果他们过的不好，我要想办法帮帮他们。
“还行吧，刚开了个小店。”刘青山笑道。
“开店？”我惊讶，之前可一点没看出他们是有钱人的样子。怎么突然就开店了呢。
“嗯，这事以后再说，你什么时候忙完？走，咱俩去我那喝点。上次不过瘾，这次喝个痛快。”刘青山问我。
“天黑以后吧，青山大哥你不用跟我客气，以后再说吧。”我推辞道。
“不行，必须得喝。这样吧，天黑以后我再来找你。咱俩去我家，让我媳妇给你做几个好菜。”刘青山根本不管我的推辞坚决的说。
“那好吧”其实我也想跟他好好喝点。
“那我先回去准备，晚上再好好唠。”刘青山说完就风风火火的又走了。
“谁呀？”大牛凑过来我问。
“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被吊在树上的那个。没想到，现在过的还挺好。”我说道。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
“晚上帮我跟师傅说一声，我就不去他那了。到时候你把我的那份剩菜，也给他拿去吧。”晚上要去喝酒，就不能去左师傅那练武了。
“行，没事，感觉师傅现在也不怎么管咱们了。”听大牛这么一说，好像真是那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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