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
“我说，除了Heinrich来当主演，影视版权谁也不卖！”
……
林蔓蔓推开窗户，还是五月份，北方的天气并没有温暖起来，厚重的城市气息伴随繁华城市的万家灯火扑面而来。距她上次跟负责她的编辑情绪激烈的交谈后已经过了二十天。而前两天她刚把《沉默之神：vidar》的剧本发给公司。
她当然不会写剧本，但她无法将书的改编权交给别人，她要抓住一切跟组的可能希望。所以熬了两个通宵，找了所有能帮上忙的朋友，她终于了解了编剧的工作，然后花了十六天，宅在家里，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对着电脑。灵感来的时候就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像一颗没有情绪的植物般用毅力把她当时一时兴起，洋洋洒洒地写了将近三十万字的长篇小说改成剧本。
然后便是等待了。与她所经历的任何一次都不同，这次的每一天她都吃不好也睡不好。当编辑的电话打来说有一家国外的公司想买下她的书的版权改编成电影时她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儿。紧张的、激烈的。她在想是不是她过去的这二十几年积攒的所有运气都在这一刻发挥作用，堆积发酵，膨胀的幸福感几乎炸裂她。
然而短暂的情绪激动后是冷却，几乎是顷刻间的，她的心坠了下来，胃也仿佛被人攥紧。
“改编电影可以，但如果对象，我是说主演不是Heinrich的话，我绝不会交出授权。你知道我跟公司签订的协议内容，我并没有让你们全权代理，我们是以独立个体的形式互利互惠的。”她的语气冷得像冰。某些时候她很近人情理，但某些时候她非常固执且绝不听劝。公司喜欢她为了讨好读者而做出的种种，又恨极了她谈条件时的咄咄逼人。
老天啊…怎么现代社会了，还有她这么天真的如同生活在‘理想国’的人的存在…编辑的心情很暴躁，坐在沙发上手握电话不停地皱眉跟翻白眼。
他们是一条利益链的，公司不想失去这一次的大好机会。不是每个合作作者的作品都有机会搬上荧幕，何况向他们抛出橄榄枝的是在国际上小有名气的导演Dane·Sean。Dane拍的作品大多数是文艺片，虽然卖座，拥有一部分忠实观众，但两国之间的文化差异加上Dane确实没碰过史诗类型的片子让他们不确定这是个绝对成功的合作，可无疑它是一个好机会，让公司跟林蔓蔓都赚的钵满盆盈的好机会。要知道他们将做的事情一本万利，为电影找赞助商的事情完全不需要他们操心，事成之后他们会赚足曝光率，公司会在市场更有说服力，而林蔓蔓会迅速登上一线作者的宝座。就算不成功，他们也不用对此负责，他们不会放过此间任何炒作机会。所以和Dane·Sean合作的机会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
可怜的，一直负责林蔓蔓的编辑这几天面对林蔓蔓的固执，痛苦的头都大了。还在努力劝她妥协。
“我不是不同意…”她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勇气一次又一次的拒绝。那是个诱惑，张开瑰丽的嘴唇引她松懈。她心烦意乱，明明可以向前迈出一步她偏选择停步不前，她知道为了什么。
安静地摆在相框，放在她书桌上的男人在看着她，在她每一次伏案写作，在她每一次熄掉灯后安然入睡，在她孤单时给她力量的人，这一次给她的是谈条件的勇气。即使失去这个机会也比不是Heinrich强。
在她每一次迷茫地发呆时候都在静静地注视着她。
“蔓蔓，我希望你好好考虑。Dane很有号召力，他跟公司谈构想时曾说过他甚至能找来Bale来当主演。你知道他有多红吗？我都能想象到你大红大紫的样子了。还记得你跟我抱怨现在住的地方太吵么？把这个授权卖出去，你就能在市中心最好的位置买上属于你的房子。你不喜欢市中心不要紧，你不是喜欢到处走走吗，你可以去风景好，生活节奏慢的地方，定不定居随你喜欢。你不用为衣食发愁，你可以到处看景，写作，这不是你的梦想跟你该过的生活吗？蔓蔓…”
编辑还要说什么，但这些都与利益有关，与她无关。她内心也很矛盾，她厌恶极了一次又一次重复内容，林蔓蔓向来脾气不太好，然后她爆发了：
“听着，我不知道还要跟你说几遍你才会懂，但我确定这是我会向你解释的最后一遍。你一直知道我写的所有小说主角原型全是Heinrich。现在它有机会拍成电影，为什么主演不是Heinrich？你让我为了钱同意随便找一个人代替他？那这么多年我的梦想算什么？我努力，不是为了让你跟公司替现实打我一个耳光的。而你也没资格。”她顿了一下。
“我同意将授权卖给别人，我不是傻子，是不是Dane无所谓，我管他是哪个见鬼该死的导演。他能把电影拍成什么样我都不管，但主演只能是Heinrich，我只要Heinrich。你知道你现在应该做的是什么吗？”
编辑被她说的哑口无言，只听她在听筒那头大声的、义正言辞的如炮弹般轰炸他的耳膜：“你现在该去跟公司说明我的情况！叫他们跟Dane说我只让Heinrich来演！他们说不明白我可以亲自跟Dane沟通！我们都是搞创作的，即使国籍不同我也相信他会比你们更懂我！你该做这些而不是无意义地替公司卖命，我们才是一条线上的，好好想想哪次跟公司对峙我不是得到我想要的吧。”
“但这明显不同以往…”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大力挂上电话。
他又碰了一鼻子灰。林蔓蔓让他想起了他刚当编辑时被她吼的感觉。她爱写作，但写作并不是她的全部。她爱钱，钱也不是她的全部。她有时给人的感觉很像一座望不尽的希望，当你顺着遗留的宝藏一路拾至跟前，满怀希望的以为可以得到更多，却发现其实它大门紧闭。跟她接触有时非常困难，她的关注点总是不同寻常，你们很难在一个频道上。起码他现在觉得，如果换做是他，他一定尽快抱住Dane的大腿。他实在看不出一个过气的，年近四十的男演员Heinrich有什么好值得坚持。即使年少时迷恋他，她今年二十七岁，早已过了少女一厢情愿的年纪，该醒醒了。
然而林蔓蔓却等到了Dane的电话。当然是在公司的安排下。她不被允许在自己家里单独与他通话。她在众人的屏息围观下，甚至还被录音。这让她很烦躁，但她没有拒绝。毕竟她不想因此失去与Heinrich合作的可能。
Dane把时间选在晚上七点，在Dane所在的德国柏林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她皱着眉头坐在沙发里，旁边的编辑因前两天的事对她唯恐不及，连正眼都不敢瞧她。给林蔓蔓倒了杯水后就到别的地方坐了，同她保持距离。
一股压抑的气息在房间内弥漫，多半是因它不肯合作的固执造成。
人们总是只看到自己所想的，在利益面前谁也无法保持天平的平衡，谈判过程就是博弈，双方在拉锯中争取让利益最大化。林蔓蔓厌倦每一次被迫去争执的过程，它提醒她现实是什么样的，并让她明白做自己到底有多难。
在她心里有一个小小的理想国，她一直努力地保护它。小小的净土的周围，筑起高高的、密不透风的坚硬石墙。而她想，她现在所有的快乐，就是那里像福音一样射出的光明和透出的风声吧。
Dane的电话准时在七点钟过来，她让它响了两下才接。而编辑选择在她不远的单人沙发处坐下，以便于完全看到她的表情。
其实它并无用处，因为谁也不能代替林蔓蔓做决定，但人天生有喜欢参与到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中的倾向，常伴随的结果是彼此都不快乐。但仍有一个有一个的人为这种给自己和别人找不快乐的事乐此不疲，仿佛有病，而痛苦才是他们的解药。
“hi？”Dane的声音稳稳地从那边传了过来，并无杂音。
先前林蔓蔓曾在网上搜索过Dane的资料。照片中的人并不十分高，起码在他周围环绕的一票颜值出众的俊美演员中并不让人注意。他总是穿的十分得体，比一般在片场的导演看起来都更为讲究。一头微微卷曲的深棕色的中长头发，奶白皮肤，身材看起来笔直且瘦。
其中最惹人注目的要数那双总在闪烁着狡黠光芒的，带有不可名状生气的碧绿茂盛的眼睛。
现在她听到了她的声音，很清澈，有些轻的语气，还带了点儿有趣的口音。
“hi,我是蔓蔓。”她一下子轻松了下来。无论怎样该来了还会来，该说的她也会说不是吗？
Dane的声音听起来在笑，还有一些不易察觉的疲倦。她总是观察入微，她一下子就把他和电视里的他轻易地重合上了。仿佛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就在眼前朝她眨啊眨的。
“haha,我知道是你，聪明的女孩儿。”他说，语气明显兴奋着，真的在笑。
“哈哈。”林蔓蔓也笑了起来，两个人很快地聊了起来，像是熟悉已久的老朋友。看来国界在他们面前并不会造成困扰。
“你那里应该很晚了吧？你在做什么？”林蔓蔓问他。
“呃…”Dane稍稍顿了下：“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我刚跟Heinrich分开”他说起话来口音有些重，需要林蔓蔓全神贯注的去分辨。听到人名的一刹那她的心脏如同被攥紧一般，沉重地令她喘不过气来。甚至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或者说，让你爱的那个唯一人…Heinrich？”他试探的说。
林蔓蔓仿佛被人扼住喉咙，嗓音轻飘飘的：“他不仅是…”
“他是我年少时唯一的梦想。”她缓慢而坚定地说，并为这个陈述而找回自己。旁边的编辑立刻紧张地盯着她。她眉毛一挑，对方立刻偃旗息鼓。林蔓蔓为自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将瘦削的脊背对向所有人，只留给他们一个背影。Dane去找了Heinrich，是件好事，但还不够好。
“现在我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
“嗯哼？“有好消息就足够了，直觉告诉她所有等待与忍耐都是值得的。
“坏消息是，Mr.Hoffman他不想演戏。他说他此生都不想再面对镜头了。“Dane的声音因叫凝重显得有些犹豫。
而林蔓蔓为此屏息，心跳如雷。
旁边的人看到她凝重的表情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尽管没人能够听出其中发生了什么。一时间屋内的人们各怀心事，鸦雀无声。
像是隔着沉默听出了林蔓蔓的心中所想，Dane一下子笑出声，如同恶作剧成功的孩子。
“嘿！嘿！如果你觉得那算是坏消息的话，接下来的好消息可能让你睡不着觉！“
“那是什么？好消息是Heinrich说即使这辈子不想面对镜头，下辈子他肯定会演对吗？”林蔓蔓式冷幽默再一次让一些人低笑发声，她本人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好笑。
Dane显然也不觉得好笑，他停止逗弄，解释说“我知道了Heinrich的住所在哪儿，刚刚我们在酒馆大喝了一顿。”
好吧，她总算知道他忽轻忽重的口音有一部分是因为喝多了。他可真够特别，喝完酒后与她通话。
“你知道吗？德国特产的黑啤，半升装的大杯，他自己喝了四杯！不费劲儿！他找他聊天他还爱答不理。我说我是Dane·Sean，想找他去拍一部电影。你猜怎么着？他一丁点儿也不在乎，他太不友好了，还对我出言讽刺。”
听起来像是Heinrich的所作所为，她有点儿想笑。
“老天…他可真不是什么绅士。厚着脸皮坐他跟前喝了几杯酒，他才勉为其难的跟我说了几句话。他的员工跟我说他总是那种爱答不理的态度，脾气也不好。真不知道你在痴迷他什么…”后面的话是Dane小小声说的，声音含混不清。林蔓蔓不予计较。
“这算什么好消息？”林蔓蔓眼前一亮，迅速抓住脉络：“你说他的员工？他现在在做什么？”
“对啊。”Dane点头。
“他确实不再演戏很久了，最少有五六年的时间。他在这里开了个餐馆，还有一间酒吧，收留那些想放松或者无家可归的灵魂。我此行柏林就是专门为找他而来。现在我知道他住在哪里了，他摆明了会有大把的时间参与拍摄，比我另找演员协商档期要好得多的多。我喜欢一段时间内人们围着我，只忙我的事，我不喜欢匆匆忙忙，那让我觉得不专业。”
“好消息是，现在我也很闲，而我会住在离他家很近的地方，用尽一切办法让他加入剧组。你呢，你要尽最短的时间把你的书改成剧本，我已经有一些想法了，并让公司的人先试着出几个重要场景的特效镜头。如果你想要Heinrich一起来研讨我也能帮你办到。从现在开始，你有一个月的时间…”
Dane说着，林蔓蔓打断他：“等等，得不到他的肯定，如果我改完了他还是不转变心意呢？”
一切都是未知数，他们谁也不是Heinrich，那个在话题中心的男人，谜一般的题。
Dane在电话那头大叫起来，听起来十分不满，林蔓蔓都能想到他皱着眉头然后撅起他那总是红润的嘴唇的样子了，在电视上他一不开心总是做出这种明显可爱的犯规的表情，与其说在生气，更像是故意卖萌。
然而在此刻林蔓蔓的心里，它显然可爱极了！
“当然！他一定会！”
“我有我的办法！我是Dane·Sean啊！”他大声、肯定、且不带口音地说：“我永远会得到我想要的！”像只野心勃勃的小兽。
哈哈…林蔓蔓的心里城堡中的小鸟唱出歌儿来，藤蔓缠绕着城墙，高大茂盛的植物从坚固的城墙一角探出枝头，快乐的枝影摇晃，繁绿且生机勃勃。
“蔓蔓…”他在耳边低语，声音遥远的像是哼唱。林蔓蔓的心早被他对自己的肯定句而打开一个出口，从心底城堡处传来的风声不止。
“你身边还有别人吗？”
好吧，它来了。林蔓蔓想。然后她足够任性地拔掉了那个可以监听她的电话线。即使一会儿她会被指责她也不在乎。她相信Dane。她想他们会一见面就成为非常要好的朋友。无话不谈那种。缘分是个神奇的东西，他们甚至文化背景不同，国籍也不同。但那不能阻止两个相同单纯的、理想化的灵魂互相靠拢。他们从只言片语的火花中嗅到了同类的气味，而她乐意当他暂时的‘秘密保险箱’。
毕竟他为她找到了Heinrich。这个理由足够她赴汤蹈火。
Dane的声音略显疲惫地传来：“我不知道我刚认识你，该不该说这些，但他们在我心底压抑好久了，我周围没有朋友可以听我说，它们恰恰是我的心病。你懂吗？我病了，却没办法像个正常的人一样去看个医生。”
“是，我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冷静、清晰的说：“它对你来说是堵上一切的疯狂想法。”
“他们都以为我们疯了，他们觉得我们孤独的感受着自己的全部孤独。事实上我们还有丰富的思想，可惜它只存在我们的脑海里，除了自己没人看得见它，人们只看到他们想看的。”
“蔓蔓…”Dane的声音十分惊讶，它毫不掩饰被说中的赞美。
屋内的人们像盯着怪物一样盯着林蔓蔓，而他们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脊背，无人能敢于她的谈话，正如他们无法干扰她强大的内心一样。
足够强大人一定程度上也足够孤独。
“Luke说我必须得改一改了，我当然知道我该改一改。我不想叫人们失望，我惧怕做不好自己，别人的笑声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而你刚刚还自信且毫不迟疑地告诉我“我是Dane·Sean啊！”
她的心有点儿沉，为找到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
“我不能再做一个无病呻吟地拍着高中生最爱文艺片的导演了，我体内名为‘真实’的灵魂正在逐渐觉醒，我要在它彻底毁了我之前做些改变。”
“你是我的第一个尝试。”
空气有些干燥，她沉默的舔了舔嘴唇，漆黑的眼珠带着莫名的渴望。
抛开一切轻佻，Dane的声音缓缓地，认真的传来：“告诉我，我们会做好吗？”
“当然，我们会做到最好，做到他们无法想象的极致。”她毫不犹豫地回答。
“我们会做好的，你会如愿以偿的做一个真实的自己。不用伪装，不用躲藏。这也是为什么我坚持一定要Heinrich来当主演的唯一理由。我的故事主角是以他为原型的，只有他才能贯穿灵魂。”她不得不承认“他是我少年时代的全部幻想。”
这次轮到Dane对她说：“放心，我全部知道”了。
“在我心里，也有那么一个人，我认识他比你认识Heinrich的时间还要长。”Dane像是想起什么，在电话那头贴着听筒轻声笑了出来，温柔缱绻，听的林蔓蔓心里一阵热忱。
Dane贴着听筒：“事实上我刚要同你讲一讲他现在的情况，以及他的生活…但他不是问题，他一定会来，为你而来。我承诺。”
林蔓蔓的胃感到一阵揪紧，她在他说出更多之前阻止他。
“Dane，别告诉我那么多。因为明天还没来到。而我也向你承诺，今天的我会做好我该做的。”
Dane在那头沉默了。
她看了看手腕上的皮带手表，上面表明他们已经维持通话近一个小时了。她轻声，温柔地劝说：“Dane，吾友。我很遗憾现在我得劝你去睡觉了。不然你明天起来肯定会头痛。现在的我只能做这些，我发誓如果我此刻在你旁边，我一定会紧紧地拥抱你，起码让你不再感到孤单。”话语间她停顿一下，她说：“至于Heinrich的事，我想你会让他亲自跟我说的，对不对？”
“对。”Dane回答的毫不犹豫，但这已经不是林蔓蔓目前所关心的了。
两个人几乎依依不舍地道别。
“晚安。”她说。
“晚安，你先挂电话。”
“好。”她轻轻挂上座机。
结束后她环顾四周，有些骄傲的感觉，空气似乎变得同心情一样跃动。很快她将那些情绪掩藏起来，只露出微笑的嘴角与舒展的眉梢。
她的脸颊因为兴奋而显得红扑扑的，整个人神采奕奕，嘴唇薄而上翘。
编辑吃惊地说：“你成功了…你让Heinrich来参演？”
“对。”她说，声音不大，但足够坚定到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清楚。
我们面对未知的东西总是习惯瑟缩，习惯于保守的试探，而对于利益又总是操之过急。
你不能遵从自己的内心，不能敞开心地说出自己想要什么就不会得到你想要的。
而林蔓蔓，她并不是凑巧幸运而已。
她习惯于要。
她起身整理衣服，将长发从风衣的领子中拨出来披散在背后。
“我们有事电话联系，现在我要回去改剧本了。Dane传来的合约要第一时间送达我手上，我确认后才可以回传。”
编辑尴尬地看着她，她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上面那块儿我会亲自解释，不用你费心了。”她的眼神锐利如剑地扫过他们，她不需要他们的恭喜，在她心里人们的恶意要比人们的善良多得多。她没少见到过，正因如此，她才习惯于凡事第一时间保护自己不受到伤害。
并不是自私，而是人性使然。她总是得到她想要的，这一点跟Dane对自己的评价如出一辙。
期间的道理她怎么会讲给别人？她笑着朝大家挥挥手，今天的经历对她来说很愉快。Dane是个怪胎，而她爱死了这个怪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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