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云深知处隐仙踪
程家，小院前的蹄鸟已起了个大早，正在叽叽喳喳的喧闹着。
闻醉摇晃着步伐慢慢走近，面颊感受着清晨吹拂而来的微风，耳畔听着充满生命力的鸣叫，心情感到难得的阵阵舒畅。
记忆中，已经多久没有感受到过这种清新活泼的快乐了？他不清楚。
“咦，闻醉你这么早就来了阿。”
程称心也早已经睡起，此时正在门前小院里给他培植的几株月季花浇水，抬头看见闻醉，貌似诧异的唤了一声。
闻醉施施然一笑，
“月季不错啊，程老教授，这不是应您老所期望的办嘛！”
程称心笑着点头，转而又佯装严肃的道：
“如意已经起来了，我还在想着，如果你这个老师迟迟不来，那可是有违师德。”
闻醉丢了一个戏虐的眼神过去，程称心看见，又好整以暇，貌似不满的接着说道，“好了好了，你快进去吧，也不知道你这小子究竟施了什么迷心计，忽悠法……”
闻醉望着这嘟嘟囔囔的老教授，简直是哭笑不得，心道人们都说这越老越似小孩，这程老教授怎么也这样，看着竟然像是一副吃醋的模样，真是可怕！
正准备不理这老教授，跨步敲门的闻醉，手已举在空中却突然停住，此时的大门已经从内打开了，一个黑发如瀑的小脑袋悄然探了出来，正是程如意。
“啊，闻醉先生，果然是你来了！我，我正想出门看看爷爷的花浇的怎么样了！”
说罢，眼神流转之间一阵躲闪，面颊之上飞起两朵嫣红，然而明眼人都能一眼看出，程如意这是一直守在门口不远处关注着外面动静。
闻醉强自安定，“是，我正巧刚到。”
“那，先生你进来吧……”
程如意让开了门，低头朝里走去。
正在院内浇花的程称心看到这一幕，更是脸色异常，连花盆中的水溢出来的都没有发现，一张老脸上竟还带着几分幽怨的看着闻醉，然而闻醉已经随着程如意走了进去。
“造孽啊……造孽……”
程称心不知为何，突然仰天长叹道，也无心再打理花卉，负着双手转身走了出去。
屋内，程芸芸和习明都早已出门去了，程如意则领着闻醉上了二楼，进了一间古色古香的书房之中。
闻醉进入，四下环顾了一番，心道这书房倒是布置的颇为雅致！
进门，首先看见的是几扇半开窗户，接引光芒洒进，窗户中间则是悬挂了一副海派名家陆俨少的飞瀑山水画，与窗外青景相映成趣，给人一种水雾朦胧，尽情宣泄之感。
左手边放置了一床伏羲式古琴的琴台，古琴旁靠墙处则是一片多宝阁，阁上一部分放置着一些不知名的线装本古籍，一部分是各式观赏类瓷器，闻醉一眼望去，其中以天青釉为主，多为明代景德镇御窑厂仿北宋汝窑的器物，称之为雨过天青。
此称呼出自于五代后周，柴世宗的批语：“雨过天青云**，这般颜色作将来”。
更是别增一番风雅。
转视看向右手边，是一张海南黄花梨打造的书桌，格外显眼的是桌后墙中，悬挂的一副原装老裱的四字行书，对此，闻醉则是走近了，细细观看了起来。
“云深知处……这是……颜真卿真迹？！”
细看过后，闻醉突然惊讶了起来。
一阵香风拂过，程如意缓缓走到了闻醉身后一侧，轻声疑惑着道：
“先生还识得书法鉴赏？”
闻醉则不似听闻到程如意声音的模样，只是独自一阵阵赞叹不已，而后，却又是脸色一变，好似十分艰难的说道：
“云深知处……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按理来说，颜真卿的生年要早过贾岛七十年，而当他卒时贾岛方才五岁，他怎么会写出这四个字？可是这字迹……这实在很难令人致信！”
程如意陪伴在一旁，只是静静地看着闻醉，并未出声惊扰。
良久之后，程如意见闻醉还处在一副苦困神色中没有出离，终于忍不住轻轻出声道，
“先生的鉴定思维，也许是太过正统？”
“太过正统？”
闻醉陡然听闻程如意此言，却是犹如暗夜霹雳，突然惊醒过来，
“对对，没错！自古文章本天成，皆由妙手偶得之，谁能确定当时贾岛写下那首《寻隐者不遇》的名篇之前，没有见过这云深知处四个字？奇哉，奇哉！”
闻醉自顾自说完，转身便一把抓住了程如意的双臂，神情激动的说道，
“程如意，你真是太聪明了，定是如此，定是如此！”
突然间就被闻醉给握住双臂，程如意一时之间也是有些发懵，回过神后，随即两臂轻轻用力，就想要挣脱出来，可谁知闻醉的一双手实在是按的太紧了，令她反复试了几次后都没能够成功甩开……
“闻醉先生……”程如意只好开口。
“嗯？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刚才太过情绪化了。”
闻醉从狂热中苏醒，又陡然听见程如意叫他名字的声音，看到了自己双手目前的状态，赶紧放开了程如意，并一阵赔礼道。
“没事……”程如意晃了晃肩，明显被闻醉抓的有些酸痛了。
闻醉看见，又是报以表达歉意的尴尬微笑。
“先生，你刚才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程如意轻轻晃完双臂后，一副疑惑的看着闻醉，边问道。
闻醉却是又换上了一副兴奋难以言表之情，指着中间那四个大字说道，
“我刚一进来，看见这四个字的时候就觉得是神完气足，行云流水，简直是稀世罕见！于是便我便认定，此字必然是大师中的大师所出手笔，而后仔仔细细看过后，才最终确定这极有可能是颜真卿的真迹！
只不过那贾岛的名句，‘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实在是太有名了，我一时想到颜真卿和贾岛的生年对不上，便又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认定起来，直到听见你刚才说的那句话，你说我也许是鉴定思维太过正统了，这才令我茅塞顿开！
颜真卿的真迹，有幸能够如此近距离目睹，不管是谁都可以称之为是三生有幸！
说不好，贾岛的这句千古名句，就是从颜真卿所书的这四个字中，再填字加以推敲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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