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过于温馨的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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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过于温馨的酸楚

  他轻轻叹了口气,“你先去换衣服吧。”

    

    他那只手转移到我的头上,轻轻揉了一下才放开我。我知道那代表着安慰。我进了屋子里,因为自己有个哥哥,他为我担心而感到温暖,这是我少有的可以让我觉得有些暖意的事情,然后眼泪拼命的往下掉。然而他只是个后妈带来的哥哥,他没有义务关心我,他对我表现出一点点关心就已经让我感恩戴德。

    

    一会儿哥哥在外面敲门。我擦擦脸,等了一会儿,哥哥就推开门进来,手里拿着两种药水。

    

    “擦点药水吧,脸上肿起来的地方会消肿的快一点儿。”

    

    我没有出声,也没有反抗,我顺从的坐在床边上合上眼睛。

    

    哥哥轻柔的用棉签沾了药水涂到肿起来的地方,清清凉凉的,然而心里因为这份关心却觉得酸楚,因为被关心是一件太难得的事情,以至于不适应。

    

    我的眼睛里又浸满泪花,我把眼睛闭的更紧,恐怕有什么东西不甚流出来,把哥哥涂的药水都冲下去。

    

    哥哥还是见到我睫毛上有点水花了吗?

    

    因为哥哥问,“怎么了?疼了吗?”

    

    “没有......有点熏到了眼睛。”

    

    “啊,对。你受伤的地方离眼睛太近了。以后小心一点儿啊。”

    

    “嗯。”

    

    哥哥对着我脸上上药的地方呵气吹起来,“好一点吗?”

    

    你干什么这么关心我呢?!

    

    “嗯!”但是我眼睛里要关住的泪水却更多了,它们很想冲破阻碍流下去。我强忍着。

    

    还好哥哥把一张纸巾塞进我手里了,“给你擦擦眼睛。”

    

    眼泪终于可以悄悄的,有出口流到哥哥看不到的地方了。

    

    “好了。”哥哥看我睁开了眼睛,对我微笑了一下就出了房间。

    

    那段时间我经常的做梦,一个冗长的梦连着一个冗长的梦,在梦里都是那么的忧伤和压抑。总是类似自己在一个破败的建筑里或者旷地上,周围起先空无一人,我害怕的四处张望着,四处奔走着想找熟悉的人,但是一个人都没有。而后我便感觉身后有了什么恐怖的东西,我感到恐怖,我本能便向前奔跑,但是那团黑影似乎比我跑的还快、它飘忽游移,我不论多么奋力的奔跑或者浑身颤抖的蹲下身躲在一处矮坑里或者大柱子后面,它都会找到我,然后发出怪异的声响,这时我就挣扎着四肢、哭喊着从梦里醒过来。

    

    我有时便抱着被子醒着,再也睡不着了。然后看着窗外的月亮和远处楼房的灯光。窗外的月色看起来很温馨,只是那温暖的光亮都与自己无关,隔着一扇厚重的窗子。我触摸不到,虽然我是那么向往,我贴在窗子上,窗外的世界也没人注意到我这个生活在黑暗中的孩子。

    

    我觉得自己在哪里都不合时宜,我也找自己的原因,可我找不出来,我只能想,或许我本身就是不合时宜的存在。那种孤独和流离的感觉就像是与生俱来的一样,如影随形。

    

    晚上,我又做了梦。我梦到自己被一个蒙面的坏人拉到了一个地洞里,之所以他是坏人,因为他使劲勒住我的脖子拽着我拾台阶往下面走,我使劲拉扯他扼住自己的手臂,但是丝毫也撼动不了他,我想呼救、大叫,但是我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地洞里面原来已经有一个被制住带来的女人了,她头发散乱、眼神凄迷,和我一样很狼狈,我被推搡在地洞那个女人所在的角落里,我差点跌倒,但是我扶住了那个女人。她仔细的盯着我,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睛亮了一下,问我“你是知茵吗?”我使劲的点头,怀着希望的看着她,难道她是.....?她果然紧紧的搂住了我,我也紧紧的回抱住她,我的眼泪哗哗的留下来,“你是我的妈妈吗?”她不说话,只是我感觉到她的头在我头上点了一下。我哭的更厉害了,“妈妈,你去哪里了?我一直想你!”她不说话,只是依然还抱着我。我说,“妈妈,你带我走吧?”“你看现在,妈妈能带你去哪里啊?”她看着我,一脸忧伤和苦涩。这个时候,那个坏人又来了,他强行的要把妈妈拉走,我抱住了那个人的大腿哭诉,“求求你,求求你别带走她,求你放了我们吧?求求你。”我哀求着,紧紧拉着妈妈的衣服。但是不知道从哪里又来了一个蒙面的人,他来拉扯我,我的手被迫脱开了妈妈的衣服,我看着她用悲伤又不舍的眼睛看着我,被越带越远,而地洞太暗了,我再也看不到她了!我发了疯一般的想挣脱束缚着自己的这个人,大喊着“别走,求你了,我想你,不要走!”但是我还是没能去拉住她,我难过死了。我看着她消失了,便不再挣扎,而那个黑面男因为我突然不再挣扎,用力拉住我的力气过大,我和他一起跌在了地上。他的面罩一角露了出来,我觉得有些像刘贝,上面布满黝黑的疮疤,特别的狰狞而恐怖,我扶住身后的墙壁摸到一块硬物便拿起来像刘贝脸上扔过去。他吃痛的嘶吼一声,他喊痛的时候我感觉我像看到了他猩红的牙齿,好像是刚吃过人的猛兽一样,我害怕的颤抖着跑啊跑,跑啊跑,然后我就被什么东西摇晃着!

    

    我喊了一声抱住了身边的东西。我呜呜的哭着,浑身颤抖。一双温暖的手搂住了我,我本能的也抱紧了那个散发着温暖的物体。有一只手轻抚着我的后背,然后用温和的声音说,“别怕、别怕了,那是梦。别怕了。”

    

    我立刻清醒了,抬起眼睛,房间的灯亮着了,是哥哥在抱着我。

    

    我叫:“哥哥。”

    

    “傻丫头,你做什么梦了?那么害怕。”他伸手擦了下我的脸。

    

    “我梦到......”哥哥一问,我的眼泪又掉的更多了。

    

    “那都是假的......你想你的妈妈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梦到她了?”

    

    “我听到你喊妈妈了,还害怕的大叫,我出房间喝水听到了。”

    

    “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我的妈妈.....”想起梦里的那个女人,不禁非常伤感,她蓬头散发、憔悴忧伤,她可能不是我的妈妈,我的妈妈也不会是那样的吧,她应该生活的很好。

    

    “你见过你的妈妈吗?听说你的爸爸和你的妈妈在你四岁的时候就离婚了。”

    

    “我只有一张她非常年轻时候的照片,照片上的她还不是十分清晰。我当时可能太小了,我的记忆里都没什么对她的印象......”我心里非常的遗憾。

    

    “你叫着别走,求你了......”他看着我,突然说不下去了,我看到了他眼睛里面的怜悯和悱恻。

    

    我低下了头,我是想她、我没有妈妈,爸爸也不关心我,我是个显得多余的孩子。“我也想看看我的妈妈,看看她的模样.....”

    

    哥哥把一只手放在我的脑后,让我抬起了头。

    

    他看着我的眼睛,认真的说“相信我,你的妈妈肯定也想你,你的妈妈一定很爱你。她虽然不知道现在在哪里,但是她不会忘了你的。你要开开心心的,有一天你可能会见到她的。到时候,你得开心的和妈妈见面啊。”

    

    我对他给我假设的场景感觉温暖,因为他那么笃定的语气和认真到蛊惑的眼神我好像也有些相信了一样,她虽然见不到我,但是她可能一样的想着我,没有忘记我。

    

    “现在,躺下不要乱想了,好好睡一觉吧。”他把我放平,又掖好被角,还用自己的睡衣袖子擦了擦我因为泪水而粘连的头发。

    

    我定定的看着他,觉得有些安心了。

    

    他又漏齿一笑,一个灿烂的想感染我的笑容“晚安!”

    

    然后走向门口、帮我关了灯。

    

    “能不关灯吗?......”

    

    “好的。晚安。”他又帮我打开了灯。

    

    要是没有哥哥,继续那样的生活,我可能会发疯,或者会退学接着在这个世界一个角落里悄然走失也不一定。

    

    第二天的中午,刘贝进教室,他没有走过去而在我的课桌胖脚步拖沓的停住了。我不由的紧张,等着他接下来可能有的恶作剧,或许这一次他会把一瓶墨水兜头淋下。

    

    非常意外的,刘贝突然嬉皮笑脸——用难得真正的讨好笑脸问我,“你有个哥哥在高中部啊?”

    

    我没有转身,也没有说话。

    

    “抱歉啊,以前我逗着你玩儿的!对不起哈。”

    

    我还是没有理他。

    

    我想开口,却说不出“没关系。”我已经对他形成条件反射般的畏惧,而他的转变过快让我不知所措,怕是虚伪的又藏着作弄。

    

    课间,他敲敲我的桌子,笑的夸张无害:“哎,我帮你交作业?”

    

    他的态度差别的太大了!曾经可以嬉皮笑脸的拿我肆意取闹,现在却只剩下了极力讨好的嬉皮笑脸。

    

    午间的时候,班里的同学开始议论起来,说看见刘贝昨天下午被四五个高中部的人围住,看对方都人高马大的没敢上前帮忙,只好看了会儿热闹。

    

    我惊讶。

    

    有人兴奋问:“他怎么挨打的啊,说说来龙去脉。”

    

    我也暗中听着。

    

    似乎目睹的男生就说:“当时刘贝正和我们打篮球呢,几个高中生顺着一个多事人的手指就朝我们走过来了,嘿,我正猜着咋回事,是抢了他们的地盘啊?我和刘贝刚要走,他们就一把拽住刘贝拎操场一角去了。我就说他爱得罪人吧,这下遭报应了。他惹的事,我也没发插手。”

    

    “说重点啊。”想听热闹的同学眨着眼睛问。

    

    “说什么重点啊——刘贝一脸懵逼吓傻的样子。有人问他:‘是你喜欢欺负同学吗?’刘贝反应不过来。这时又有人冷声问‘是你欺负他妹妹来着吗?’刘贝一时摸不清情况似得:‘我欺负人干嘛啊?谁是您们妹妹啊?’有人咚就给他一拳,说‘我们没早点听说,不然早把你Y这O型腿给打折了!’”

    

    “谁是他妹妹呀?”听热闹的同学中有人也问。

    

    讲话的同学嘴里顿住了。然后,我感到有一簇又几接连簇目光瞥了过来,看过去又没有了。

    

    周围一阵了然的轻声,“哦“啊?””“她还有个哥哥啊?”

    

    停了几秒,复述昨晚事情的男生又接着说:“刘贝哭丧着脸辩解‘没呀,我没欺负过谁呀。’有人就告诉了他名字。刘贝又一个劲儿想解释,那五个高中的人也不让他说了,或者反而生气了,揪着他头发一顿揍!.....你说这个情况,我也没发帮忙啊,他真的有欺负过别人嘛。”

    

    一阵‘切’声,“你是不敢吧?”。然后又是小声议论:“咿,她还有个高中的哥哥呀,那她平时挨刘贝欺负了怎么不早说啊?”“谁知道,反正我是没欺负过她,我一向不欺负人。”“我看刘贝一定是变态了,爱而不得,由爱生恨!”一阵哈哈笑。

    

    这个时候,加上刘贝反常的变化,我已经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有人又问:“不对呀,看刘贝身上没伤啊。”讲‘故事’的人蔑视的语气:“都打在衣服盖着的地方了呗。刘贝那孬样,平时耀武扬威的样儿全没了,被揍的老老实实的,听人说‘你要不改,我们天天找你!’。就吓尿了似的只会重复‘错了不敢了、不会了!’”

    

    一阵笑声。

    

    刘贝随着笑声进门,好像听到了,就窜过去骂:“擦你们Y的,学我什么呢?”然后又窜到我身旁,扭捏的把一袋彩色包装的小熊饼干放到我桌上。

    

    他嘿嘿笑着:“你哥哥让我给你捎来的”,说着,又把一瓶饮料放我桌上:“这个是我买的,嘿嘿。”

    

    我没说话,不论是以前的他,还是现在态度180度大逆转的他,都让我看到他就不自觉产生紧张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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