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快!后门有车接应,你赶紧带她离开。这点银子是我家蕊小姐给你的。记住,马上出城,你应该清楚,若是被人知道你与她的实情,你是不可能跟她成亲的。”暗影里的丫鬟又是叮嘱,又是催促。
“可是……”抱着已经被打晕的人,长天咬咬牙,听从了安排。
丫鬟跟着,一直目送马车离开,这才返回汇报。
卢瑜儿听了,笑道:“走了就好,即便将来出事,也找不到我头上。”
丫鬟注意着外面的动静,担心道:“这刺客是什么人?真够大胆的,敢上将军府来。”
“不管是什么人,却帮了咱们的大忙。”
长天一辈子老实,突然间做了拐人的事,心虚害怕,一路上没命的甩鞭子,马车跑的几乎散架。睡在马车里的童筱意被可怜的甩来甩去,突然身体狠狠撞向车壁,居然就把薄薄的一层木板撞破,从车上滚了下去。
赶车的人只想着赶紧逃跑,颠簸中竟没觉察。
却说童筱意被疼醒了,发觉身体在不停的滚动,然后“咚”的一下,脑袋磕在石头上,又晕了过去。
远远儿的有个细长的影子晃悠悠的过来,嘴里哼着醉醺醺的小曲儿,当发现地上的人,凑上去一细看,顿时大笑:“丫头!”
迷迷糊糊中,童筱意听见耳边有一男一女讨价还价的声音:
“冯妈妈,这么个水嫩嫩的小姑娘,怎么着也值二十两?”
“二十两?你瞧瞧这丫头,鼻青脸肿,人还昏迷着。我请医吃药的照料那不得花银子?再说了,醒后是什么样子还难说呢。告诉你,十两!不卖就把人拖走!”
“冯妈妈别生气,卖!我没说不卖呀!十两就十两。”
童筱意睁开眼睛,映入眼中的果然是张熟悉的脸。
好家伙!怎么又落在他手里了?又被卖青楼了?身价咋又严重缩水了?等等,明明是有人在将军府将她打晕的,这会儿不仅全身被捆绑,脸上也疼,全身都酸,谁对她动刑了?
在她疼的哼哼唧唧的时候,那个该千刀万剐的混蛋拿着十两卖身银,乐滋滋的走了。
等着!等她出去了,非得亲手宰了这恶棍!
冯妈妈仔仔细细的审视着她,又是上下乱摸,又是掀衣裳验看,标准的把她当货物对待。
童筱意恼了:“你这个老女人,知道我是谁吗?赶快放了我,否则……哎哟!疼!”
没等她恐吓完呢,冯妈妈伸着手指头毫不客气的戳在她额头上,那儿可被摔出了大青包呢,顿时疼的她龇牙咧嘴,从老虎变成了小绵羊。
冯妈妈满意的轻哼:“给我老实点儿!到了这地方,就得听我的,否则看我怎么治你!”
好女不吃眼前亏!
童筱意不再反抗,反正现在在养伤呢,也不会有损失。将军大人发现她不见了,一定会找的,到时候……哼哼哼!
三天后,身上的伤好的七七八八,希望也幻灭了。
她始终被锁在个小柴房里,早饭是一碗能照见人影儿的稀粥,午饭是半个馒头,晚饭又是一碗照人影儿的稀粥。现在一碰饭碗,她就泪雨涟涟,她又不在非洲,怎么成了难民呀。
听着外面笙歌艳舞,她知道又是一个晚上,再不逃,她迟早被扒光洗净了摆在床上任人宰割,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够狠毒!够阴险!
“吃饭了!”外头响起哗啦啦开锁的声音。
拼足了力气,她抓起门栓,照着来人的后脑狠狠一砸。随着对方倒地,她马上出门,用生命在奔跑。
前门走不了,后门有彪形大汉,墙也爬不动。眼看着要被发现,情急之中她跑上楼,躲进了一间房。这房间布局清雅,有箱子有柜子,她就藏在柜子里。
刚刚藏好,听见门开了,冯妈妈热络的迎着客人进来。
“找个弹琴的姑娘,要一班舞,里间上桌好酒菜,不要打扰,等会儿还有客人来。”一个低沉的男人吩咐着,踩着稳重的脚步进来。
房中舞乐齐奏,被一道屏风与纱幔相隔的里间,一色黑衣的男子静静坐在桌前,酒水未动。
门突然开了,从外面进来一人,直入里间。
外面歌舞热闹,里面两人相对而坐,窃窃私语。
黑衣男子道:“关于上次所谈的事,你家公子考虑的如何?这次我冒险前来,就是要个准确回信,毕竟夜长梦多。你家公子很清楚这一点。”
“放心,我就是代公子回复,同意你家主人的提议。”
躲在柜子里饿的头晕眼花的童筱意忽然浑身一个激灵,这、这声音好熟悉,是沈衍清?!沈侍郎!
心底忽然惊怵了一下,她一头栽向柜门,从柜子里滚了出来。
与此同时她大声喊道:“沈公子!沈侍郎!我是童筱意,救命!”一边喊着一边八爪章鱼一般缠在他的身上,眼泪与吐沫横飞:“我被坏人卖了,他们关着我,饿了我整整三天,我都快死了。求求你救我,带我回将军府。”
“童筱意?!”沈衍清惊愕的看着她,再看向柜子,试探的问道:“你,一直躲在柜子里?”
她点点头,满眼垂涎的指着桌子,肚子里咕噜噜的唱起空城计。
“饿了?吃。”沈衍清对着黑衣男子使了个眼色,男子便悄无声息的退到纱幔之后。
童筱意顿时不顾形象,狼吞虎咽,同时她很清楚的感觉到两双眼睛的盯视。尽管后背冷汗涔涔,但她努力的装作无察。
她要努力的忽视另一人,要自我催眠:这里只有沈衍清,她什么都没听到。
她不想英年早逝。
沈衍清打量着她,发现了她脸上没有消散的肿痕,手腕残留着绳子捆绑的痕迹,确信她的确遭到了绑架。
黑衣男人眯着双危险的冷眸,抬手做了个弑杀的动作。
沈衍清却对他摆手,等着她吃的差不多了,说:“将军府里的人都说,你跟着未婚夫回家乡成亲去了。”
“未婚夫?”童筱意冷哼,满脸怒气道:“我什么都不记得,被人打晕了,醒来就在这里。未婚夫肯定是个骗子!我不会放过他的!”说着话音一停,嘿嘿的笑道:“沈大人,你一个人来喝花酒呀?”
沈衍清尴尬一笑:“与朋友相约,但他临时有事,没来。”
童筱意实在无法忽视背后那个人的杀戮气息,生怕泄露了马脚,死无葬身之地,忙捧起酒壶,笑眯眯的道:“沈大人,你会救我脱离火坑的哦?为感谢你,我敬你一杯!干杯!”
沈衍清忙拦下她的酒:“将军府都不知你出事了,我送你回去。”
“啊,不急,咱们先喝一杯,压压惊。”嘴里这么说,可她此刻归心似箭。
“酒改天再喝。”沈衍清搀扶起她,用斗篷将她蒙了,顺利带出了青楼。
黑衣男子冷冷的注视,担心沈衍清的一时仁慈会坏大事。
“滚出去!”随着一声爆喝,又一个丫鬟发颤的从晨曦院落荒而逃。
花隶舒与青竹对视一眼:第七个了!
短短三天之内,将军连续轰走了七个丫鬟。但凡听说要被派到晨曦院当差,那些丫鬟们不是生病就是哭,偶尔有大胆愿来的,最终落得个负伤而走。
“将军!将军!”管家一叠声喊叫,直直往书房冲,激动的连规矩都忘了。
“什么事?”凌慕寒正没好气。
“童筱意回来了!”管家这个时候可不怕了,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啊!
“什么?童筱意?”凌慕寒一愣,紧接着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有人迎面飞扑而来,娇软的身子抱个满怀。
“将军大人,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我的命好苦了,我又被那个坏蛋卖给青楼,只卖了十两!三天了,我饿的前胸贴后背,连上吊的力气都没有。将军大人,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呀,我怎么那么倒霉呀?”
她在嚎嚎大哭,愤愤控诉,也算让人明白了她的遭遇。
凌慕寒由着她哭,由着她抱,那颗浮躁了三天的心突然就沉静了下来。果然是习惯了她的聒噪和麻烦。
等着她的声儿渐渐小了,凌慕寒将她拉开:“童筱意,你不是跟着长天回去成亲了吗?”
“谁说的?”童筱意立刻老虎一样磨起爪子:“看看我身上的伤,看看我遭的罪,我是去成亲吗?再说了,我都说不认识他!我好好儿的看你和刺客打架,却被人打闷棍拐走,这可是将军府啊,丫鬟的生命安全都得不到保障,天下哪里还安全呀?”
凌慕寒沉下脸:“隶舒!”
花隶舒立刻会意:“将军放心,我会细查!”
童筱意突然想起严重的问题,忙追问:“我的屋子还在?我的东西还在?我的……”
“都在!少不了!”凌慕寒冷抿了唇,问:“你被谁卖的?卖到哪家青楼了?”
“就是最开始那个混蛋……”童筱意刚要愤声控诉,管家又进来了。
“将军,童筱意的未婚夫回来了。”
“秀儿!”
一听到这个声音,童筱意抓狂了:“我不是秀儿!不是!现在你给我老实交代,是不是你跟他串通好的?告诉我,那混蛋在哪儿?”
“秀儿,你误会了,不是……”长天急的想解释,却又嘴笨,越急越结巴。
“童筱意闭嘴!”凌慕寒被吵的头疼。
“将军大人,你要为我做主!”童筱意委委屈屈的扁着嘴,小小的私心希望趁机摆脱陌生未婚夫。
凌慕寒道:“长天,我给你一次机会,将事情始末原委讲清楚!”
事情凑巧,在长天讲着他所知道的内幕时,老太君闻讯带着两位表小姐赶来。
“蕊儿?”老太君听见长天指控蕊儿是幕后指使者,满脸的震惊。
吴蕊儿同样惊愕,连忙反驳道:“不是我!老太君,我没有,你要相信我!肯定是他知道童筱意不愿跟他走,自己做的,现在却诬陷我!”
“你让丫鬟送了银子给我的。”长天不承认撒谎。
“怎么可能?”吴蕊儿见众人都拿怀疑的目光望着她,急的都要哭了:“我没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老太君也不信她能做这样的事,迟疑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也不信蕊儿会做这样的事,老太君也知道,蕊儿一向胆小心善,她怎么可能呢?”卢瑜儿一面说着,一面悄眼观察着凌慕寒的反应,又一点,没料到童筱意这么快就回来了。
“好了!”凌慕寒蓦地出声,说出令人惊讶的话:“是谁做的,我心里有数。这次就不追究,但若再发生一次,不管谁说情,我都会将她赶出将军府!包括长天!”
卢瑜儿心里一颤。
“童筱意,今晚不必值夜,歇着。”凌慕寒恩赐道。
“将军大人,可是……”她觉得不公平,事情就这样完了?
偏这时,管家又冒出来了。
“将军,东宫送了帖子来,太子妃被诊有喜,明日太子设宴邀请众人共贺。”
“知道了。”凌慕寒只觉得心底唯一的坚守沉了下去。
见状,童筱意不敢再多说,否则他真的会发飙。算了,丫鬟嘛,委屈算什么?她老老实实的回到屋内,泡澡,睡觉。
翻来覆去,直至整个将军府都安静了,她还是没睡着。一旦闭上眼,全都是青楼里那个黑色人影。
最后,她卷起铺盖,进了将军大人的卧室。
“将军大人?”一眼就见他坐在床边,一时分辨不清,他到底是睡着还是醒着。
“你来做什么?”他却突然开口了。
童筱意陪着笑,铺着铺盖,大言不惭的说:“上次不是闹刺客嘛,将军大人一个人睡不安全,我得保护你呀!”
凌慕寒嗤笑一声,倒没说别的。
“将军大人,晚安。”童筱意安稳的睡下来,准备去会周公。
“童筱意,不准睡!”孰料他竟然伸脚踢她,等着她坐起来了,他却躺下:“你不是会讲故事吗?讲一个。”
“啊?”童筱意幽怨的叹口气:“好,我给将军大人讲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梁山伯与祝英台……”
刚讲个开头,他蓦地说道:“童筱意,京城的青楼,会因为你而关门。”
眨眨眼,明白了他的意思,笑嘻嘻的说道:“看来我是青楼杀手,你们男人肯定恨死我了。”
“就你这朵小野花,开青楼的人都没长眼。”不屑的轻嗤,抬手摸摸她的脑袋:“继续讲!”
童筱意趴在床沿睡着了,突然不知被什么碰了,一头倒在地上,惊醒了。
张眼一看,床上空了,将军大人呢?
这么一找,发现了似曾相识的一幕。他一动不动的站在窗边,抬起的手中紧握着一柄匕首,血正一点一点的往下滴。
她忙上前,小心翼翼的覆上他的手,如同往常那边轻哄:“慕寒,把手松开,慕寒,要听话。”
不料他的手突然一摆,只觉得一个锋利的东西从手背划过,紧接着才是疼痛。没等她喊呢,他扬着匕首就直刺过来。
“啊!”她吓得忙躲,双手抱住他手腕,用身体的力量将他冲倒在地。她深知他一旦反击自己根本不是对手,所幸之前有过经验,趁着此时,覆上他的双唇,试图将他浑身的戾气慢慢瓦解。
清脆的一响,他丢掉了匕首。
童筱意抓了匕首就扔到床底下,可要爬起来时被他一个翻身压住,他居然一手钳住她的脖子,一边蛮横的亲吻。童筱意除了感到窒息的痛苦外,唇上也是阵阵发麻。
“慕寒……”
她知道,在没有自主意识的情况下,越反抗,他越暴力,她只能配合。
一遍一遍轻抚他的手,回应他的吻,直到他收敛了力道,将手挪开脖子,转为探索她的身体。彼此密切的贴合,她能感觉到彼此身体每一丝的变化,再继续下去就大事不妙了。
她试图挣脱,但是他的两条手臂犹如两条锁链,禁锢的她不能动弹。除了低沉而急促的喘息,空气中还弥漫着血腥的气味,他手掌的血,她手背的血,混杂着男女独特的气息,越发将气氛营造的狂乱暧昧。
脑海中电光石火的一闪:他潜意识里把她当成太子妃了?
有谁喜欢被当成替代品?特别是在男欢女爱的时候!
她突然大力的推搡,似乎惹恼了他,毫无预警之下,他猛地挺身,身体便被刺痛贯穿。她张口就咬住他的肩膀,即是为分散疼痛,也是为发泄怨气。而他则听凭身体最原始的需求,一味索取。
她只能攀附在他胸前,当看到他眸中那点点闪动的星光,几乎以为他是清醒的。他这样是因病成魔,她又算怎么回事?
当欢爱结束,他沉沉睡去。
今夜月光静谧,透过窗纱朦朦胧胧的照进来,落在他未着片缕的健硕身躯上,一切显得那么安详。尽管光度有限,但他仍旧十分好看。
童筱意就坐在旁边,看着他,发呆了很久。
她抬起手,指尖从他的眉眼缓缓的移动,到下巴。俯身在他的唇上轻啄一记,带着不知的情绪轻喃:“凌、慕、寒。”
沉寂之中,童筱意突然抓着头烦躁起来。
真是疯了!她怎么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都说前车之鉴后车之师,可她竟笨的在同一个坑里摔两次。啊!真是疯掉了!
深吸口气,她快速的将衣服穿好,找了帕子来帮熟睡的人擦了身体,然后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为他穿上衣服。又处理伤,又将他拖到铺盖上睡,做完之后,将酸疼的身体抛入舒服的大床,沉沉入睡。懒
“童筱意!”
熟悉的吼声响起,童筱意睁开眼睛,看到他的满脸怒容。精神不如以往饱满,她伸出手挥了挥,有点强颜欢笑的味道:“将军大人早。”
凌慕寒敏感的觉察到了,摸到手掌里包扎过的痕迹,便低了声音:“昨晚……”
童筱意目光一闪,忙笑着从床上跳下来,却忘记了昨晚刚刚,身体还有不适,“哎哟”的就喊疼。
“怎么,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凌慕寒误会了。
童筱意便将错就错,捉住他的手放在手背上,叹口气道:“将军大人,你摸摸看,昨晚你又动刀子了。你应该听我的话,把那种利刃放在别的地方,卧室是睡觉的,怎么能放危险武器呢?唉呀,要不是我命大,伤的就不是手背了哦,那时候将军大人岂不是很伤心,失去了我这么个能干又聪敏可爱的丫鬟。”虫
“贫嘴!”见她这么能说,料也没有大碍。
嘻嘻的笑了两声,一面将铺盖卷起来收好,一面去开门,一面又说:“这件事瞒不住,地上滴了好些血呢,得收拾一下。”
其中就有落红。
童筱意朝地上暗红发黑的血迹看了一眼,烦躁的抓抓头发,喊门外的丫鬟端水进来。
凌慕寒微微敛着眉峰,抚摸着手上缠绕的纱布,隐约觉得昨夜有事发生,好像、他做了一个梦。
早饭时,她站在旁边服侍,许是睡眠不足,她怏怏的没精神。
“童筱意,你不舒服?”凌慕寒觉得她不对劲,以往总是叽叽喳喳的说不停,今早却没声音了。
“没有。”她否认。
“放心,你的事我会处理,这次一定找那个卖你的人。”凌慕寒又以为她为这件事不满意。
“哦。”她还是有气无力。
凌慕寒薄唇一抿,最后说道:“银耳莲子粥,喜不喜欢?”
“让我吃吗?”她的声音终于有了起伏。
凌慕寒便吩咐再送一碗。
一碗银耳莲子粥下肚,童筱意的精神终于回来了,站在门□□动着手脚,嘴里还不停的说着:“将军大人,皇上送了好些补品来呢,其中有盒药丸,说是非常非常名贵的药材制作的,对将军大人的眼睛十分有好处。皇上再三的叮嘱我了,要我亲自服侍将军大人每天早晚服一粒呢。”
“皇上若问,就说我吃了。”凌慕寒一点儿不信任那些药丸的功效,他的眼睛早就没治了,若非那件事只有他才有最大把握,皇上也不会在他身上下如此功夫。
“那怎么行?皇上看不到,可老太君知道啊。”童筱意跑进去翻出长扁盒,取了颗药丸递到他嘴边,嘿嘿的笑道:“将军大人,乖乖的吃哦,否则我会告密的。”
凌慕寒接了药丸,同时毫不客气的一掌拍上她的脑袋:“敢威胁我!”
“哎呀,疼!将军大人,要怜香惜玉懂不懂啊!”童筱意抱着脑袋跳开。
凌慕寒冷哼道:“你是香玉吗?”
童筱意立刻满脸认真的回答:“我怎么不是啊?昨晚可是将军大人亲口说我是朵小野花,俗话说‘家花没有野花香’,我既然这么香,难道不该被怜惜吗?”
又是一番疯话!
凌慕寒话也不说,抬手作势要打,她便大叫着跑出去了。
站在房门口,浑身沐浴着朝阳光辉,听着她在院子里跟人说话。随后她便提着水浇花,嘴里还哼唱着古怪的歌曲。
“童筱意,老太君找你。”
“来了!”童筱意早就料到,老太君眼线众多,一得知昨晚的事,肯定要找她询问。
来到老太君的院子,屋内除了老太君,并无第二个人。
老太君如同上次一样问了将军昨晚的情况,看到她的手后,轻叹着说:“筱意,真是辛苦你了。我知道,服侍将军是个辛苦的差事,可是总归要有人做。说起来,你还是好的,现在将军的脾气越来越怪,也越来越难服侍,其他人别说待一个晚上,就是服侍一顿饭都能哭着跑出来。”
童筱意懂得老太君话音里的苦涩,故作无畏的笑着说:“老太君放心,我会好好儿服侍将军大人的,我觉得将军大人挺好的,虽然喜欢发脾气。”
老太君一听便乐呵呵的笑起来:“能听见你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话音停了停,又道:“今天将军要入宫,宫里不比家里,你要时时刻刻多留心,照顾好将军,明白吗?”
“嗯!”童筱意觉得老太君是话里有话。
从屋里出来,迎面看见翠兰站在廊下盯着她,那双眼睛满是怨恨。她发现翠兰的额头上贴着纱布,受伤了?
身边经过的一个小丫鬟看见了,低声说道:“你没回来的时候,别人都不敢去晨曦院当差,她自告奋勇的表示愿意去。可是没想到,半夜的时候听见她大喊‘救命’,跑出来时头上流着血呢。”
“哦。”
小丫鬟突然用一双不可思议又极为好奇的目光望着她,问道:“筱意姐,为什么你不怕将军呀?为什么你能在晨曦院呆下去呢?”
“这个么……”童筱意单手托腮,一副沉思的表情,见小丫鬟那副认真等待答案的模样,扑哧轻笑:“秘密哦!”
皇宫给童筱意的印象不好,她也不喜欢入宫,但她一入宫就容易忘记初衷。比如说这会儿,到了御花园,她仿佛完全忘记了上次的惨痛教训,一双眼睛四处乱望。
“将军大人,趁其他人没来,我们去到处逛逛?”她开始鼓动。
“自己去!”凌慕寒并不觉得御花园有什么吸引人。
“将军大人,一个人坐在这里,不是很无聊吗?”她不死心,凑在他的耳朵边上继续说道:“将军大人,你难道不知道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容易胡思乱想吗?而且特别容易想伤心事。身为你的贴身丫鬟,我有责任、有义务照顾你的衣食起居,乃至心情,这才是一个好丫鬟!”
“让我安静一会儿!”凌慕寒真后悔早晨给她吃那碗银耳莲子粥,她的精神充沛过头了。
“筱意。”花隶舒在旁笑着提醒她不要玩过火。
嘿嘿一笑,她表示放弃:“将军大人,我去附近转转,一会儿就回来。”
哼着小调,沿着花丛边的小径乱走,隔着一池碧湖,远远望见对面的水榭中有几个衣彩灼灼的身影。似乎其中有个像是太子妃。
这一发现令她立刻收拢脚步,掉转方向。
太子妃太危险,必须保持距离!
就这么溜达了一圈,她又回到了之前的地方,闷闷的坐在凌慕寒的对面,支着下巴,手里拿着枝紫薇花叹气啊叹气。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凌慕寒觉得这不是她的风格。
童筱意自然不会说是被太子妃给吓回来的,眼珠儿一转,盯住手中的紫薇花,笑嘻嘻的殷勤道:“将军大人,我昨晚给你讲的故事好不好听?我再给你讲一个!这是我看的一出戏,里面的台词太有意思了,我念给你听听你就知道了。”
说完也不等他表态,站起来就开始表演。
“我知道他爱你爱的好痛苦好痛苦,我也知道你爱他爱的好痛苦好痛苦。”
“你痛,我也痛,你痛,我更痛,我心痛的快要死掉了!”
“你好过分哦!(娇羞状)但是我好喜欢你的过分哦!”
凌慕寒端茶的手停在半空,只觉得头皮发麻。
童筱意看到他的表情咯咯的直发笑,笑着笑着,停住了。站在花树后面的人不是太子和沈衍清么?
欧阳策恰巧看到了她声情并茂的表演,笑着走出来,问:“筱意,你这是看得哪出戏?说出名字来,我也去瞧瞧。”
“乡村野戏,不知道名字,反正是讲寻找亲爹的故事。”她张嘴湖绉,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沈衍清,觉察到对方的目光后,就抿着嘴笑的一脸神秘。
沈衍清看到她这种表情,反倒放了心。
欧阳策看到了凌慕寒手上的伤,印证了属下的汇报,没有多问,反而将兴趣都集中在童筱意身上。
“筱意,听说你又被卖进青楼了?哎呀,你要再这么下去,你家将军大人可要将全京城的青楼都给查封掉了。要不我出个主意,想个办法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往后你再出门,别人知道你是将军跟前的人,保管谁都不敢动你。”
“啊?那可不行!”童筱意连连摆手:“若是天黑别人第一眼没认出来呢?第二眼认出来就麻烦了,他们会杀人灭口,焚尸灭迹。”
“太子是在逗你呢。”
童筱意小声嘟囔道:“我当然知道,你们谁都不想青楼消失,否则你们哪儿找娱乐去。”
“童筱意,又胡说!”凌慕寒轻斥。
“将军别训斥她,她是口没遮拦,无碍。”欧阳策却是毫不生气,笑着逗问:“筱意,你觉得青楼有没有趣?”
童筱意嘿嘿干笑两声,试探道:“太子想听实话吗?”
“嗯。”欧阳策点头:“别怕,咱们只是玩笑,但说无妨。”
童筱意这才窃窃的笑道:“青楼是给你们男人开的,里面都是女人,我是女人,对我而言有什么意思啊?如果有家青楼全是男人,肯定很有意思。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如果是一院子男人,啧啧啧,想想都是一幅胜景啊。”
欧阳策大笑:“不错,不错,说的好。”
凌慕寒则冷着脸:“当这是哪里,又在疯言疯语!”
童筱意笑嘻嘻的说:“将军大人,你真是的,不是说玩笑嘛。你总是绷着脸,不累吗?笑一笑,笑一笑嘛。”
“得寸进尺了是不是?”凌慕寒脸板的更紧。
“不敢。”收回小触须,她乖乖退回自己的位置,丢给太子一抹非常无奈的眼神。
欧阳策不禁再度失笑。
蓦地有宫人禀道:“太子妃来了。”
“哦?”欧阳策闻声望去。
与此同时,凌慕寒的表情也微微起了变化。
童筱意看得很清楚。
兰馨本就尊贵娇弱,如今又有身孕,行动便有人搀扶,容不得丝毫差池。因是怀孕初期,从体型上瞧不出痕迹,但她的手习惯性的放置于小腹,无形中传达出一种信息。
欧阳策扶着她坐下,一副恩爱怜惜:“你怎么过来了?这么远的路,走得累不累?”
“殿下不必担心,我是坐得闷了才来走走。”兰馨轻柔的目光在他与凌慕寒之间看了看,歉笑道:“我不会耽误了殿下与凌将军谈话?”
“哪里的话,我们正在说些闲话。凌将军身边的这个丫头,可很会讲故事讲笑话,若你听了,必定能够开怀。”欧阳策对童筱意是赞不绝口。
兰馨微然诧异,觉得他提童筱意的次数太多,远非是对待个有趣的玩意儿那么简单。她不由得再次打量童筱意,脸上有些肿痕,容貌平常,唯一的不同就是她几近憨傻的大胆。
她实在不信太子与凌慕寒会喜欢这样的丫头。
但上次的冲撞之后,凌慕寒与太子皆没有追究,实在与他们的性格不符。
欧阳策忽然笑说着:“凌将军,男人成家立业,都说先成家后立业,你却是倒了过来。问个唐突的问题,凌将军打算何时娶位夫人啊?”
“太子玩笑了。”凌慕寒仍如往常一样,不冷不淡的敷衍。
欧阳策却是没像以往打住,反而接着笑道:“我听说将军府里住着两位娇滴滴的表小姐,将军都不动心吗?我看呐,将军无意,老太君却是急着想抱孙子了。要我说,将军赶紧娶一个放着,免得老太君一着急,指不定啊……”
凌慕寒只当是打趣,不置一语。
“其实筱意倒也是个娇俏的丫头。”欧阳策蓦地又说了这么一句。
童筱意总觉得这话很奇怪。
今天虽是以太子名义设宴,实际却是皇上与皇后主持,毕竟这将是皇上的嫡长孙,备受瞩目。邀请的宾客,不仅有文武大员,也包括宗室之亲,整个宴席热闹又欢快。
童筱意知道,只有自家的将军大人是例外,他的心情绝对不好。
“将军大人,你酒喝的太多了。”见他一杯一杯闷闷的灌,忍不住就劝。
“少管!”凌慕寒轻斥着,却也慢下了动作,他没忘记这里是皇宫。
宴席散时,凌慕寒有些醉意,童筱意便与花隶舒一道将他搀扶到芙蓉林下的小花厅休息。
“让我自己躺一会儿,你们都下去。”凌慕寒摆摆手。
花隶舒再迟钝,好歹也是跟随多年,将军的心事岂会不懂。便对着童筱意招招手,一起出了花厅。
有个小宫女过来,问道:“花侍卫,
饭菜摆在哪里?”
“摆在外面。”
童筱意看着宫女设条案,摆饭菜,肚子早饿了。
正要吃呢,有个小太监过来喊:“童筱意,太子要见你,快跟我来。”
“可是……”看着那些美味饭菜,最终只能恋恋不舍的离去。
跟着小太监一径走到碧池边的水榭,太子斜倚在凉榻上,正对满目荷塘,悠然自得。而在旁边的桌子上,设着精致的菜肴酒水,香味儿将她肚子里的馋虫全都勾了出来。
欧阳策指指桌上的酒菜,笑道:“饿了,吃。”
童筱意掩饰不住满眼的惊讶,看着丝毫未动的酒菜,不太确定:“让我吃吗?”
“专程给你点的,吃。”欧阳策给出一抹温柔的笑。
童筱意的脑门儿上打出了一长串大大的问号,跪坐在垫子上,一面吃,一面抬眼看凉榻上的人。哪知对方也眯着双好看的眼睛盯着她,那眼睛里的笑,令她心头乱跳,不敢正视。
乖乖,千万不要跟她猜测的一样:太子想诱惑她?
好好,这个想法很疯狂,她除了逗人开心外,没有诱惑资本。但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头顶上不会砸下馅饼儿,太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居心叵测!居心叵测啊!
她提着心,设满防备,可直到享用完了丰盛午餐,太子也未发一语。
宫女们将残席撤了,端上香茗。
“都去,不必伺候了。”欧阳策一摆手,水榭里的宫人们全都撤退,一转眼就剩下他们这两个孤男寡女。
童筱意暗暗觉得自己明智,没去喝那壶诱人的酒。
“太子有话问我吗?”她怕跟青楼的事有关。
哪知他却对她伸出手,笑着说:“筱意,过来。”
恶魔在召唤。
虽然她很想拒绝,可架不住他是太子,磨磨蹭蹭,踩着小碎步终究是靠近:“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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