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离别
院门外，一起被征兵的同村的江大山早就在外面等着了，他只背了一个包袱，里面有两件换洗的补丁衣服。
江大山幼年父母双亡，都说是他克死的，从小被叔叔家抚养长大，说是抚养，不如说是在叔叔家做苦力，常年吃不饱穿不暖，这次征兵，叔叔家有三个儿子，但是都不愿意去战场上，他却自己站出来说要去，叔叔婶婶求之不得，在叔叔婶婶家寄人篱下，不如去战场上奔个前程，他早就跟江千川说好要一起走，这才早早就等着了。
“大山，你怎么也要去，你家就你一个了，怎么不待在家里呢？”刘氏跟江大山说着话。
“婶子，我家穷，娶不起媳妇，不如去奔个前程，说不定哪天挣了钱，娶个媳妇，生个娃呢！”江大山傻傻的笑着，摸了摸后脑勺。
刘氏心里想，也是，大山都二十多了，还没娶媳妇，在家里江大山挣的钱都给了叔叔婶婶，平日里还吃不饱穿不暖，他爹娘留的房子早就塌了，他叔叔婶婶只想着给自家儿子娶媳妇盖房子，丝毫不管他，还不如去奔个前程。
刘氏没多说，只是说了句：“你跟小川多互相照应着，别总想着立军功，保命才是正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正说着，江千川从屋里出来了，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把弓，弓身漆黑，夏青青平常从来没见过这把弓，也没开口问，只觉得来历不凡。
刘氏搂着江千月母女两个哭的伤心，夏青青红着双眼忍着没流泪，江千流上前抱了一下他的大哥，只说了保重。
江千川笑了笑，“千流，明年开春考完了就回来跟村里夫子再学学，家里你多操点心。”他之前跟江千流谈过，江千流有把握考来年的童试，觉得秋季去考个秀才也不是难事，只是江千川嘱咐过，凡事不要锋芒毕露，现在他又要走，只得叫江千川回来照看着，一家子女人，总是不方便。
“知道了，大哥，家里交给我，你放心。”江千流重重的点了点头。
※
次日醒来，她身边的被窝是冰冷的，惨留着熟悉的气息，又红了眼眶。
昨日，江千川一走，夏青青自顾自的跑上了龟山，也不顾后面的喊声。
在半山腰，她看见江千川一行人走着，拿着红帕子在手中摇着，不知道江千川看见了没有，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江千川回过头看见龟山上那一抹红，她穿的是他喜欢她穿的粉红色，在太阳初升时，阳光与雪衬的她分外明亮，他用手捏了捏胸口的荷包，微微扬起嘴角。
“千川，怎么了？”江大山见他转过身在原地站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没事，走吧。”
在下午时候，一行人赶到县里，去了管事处登记，只等着明日大军汇合。
一家人沉沉闷闷，夏青青做饭也就随意做了两个菜，大家兴致缺缺的吃过饭就回了房。
夏青青调整好了情绪，起床烧水做饭喂鸡，一切有序的进行着，丝毫看不出难过。
刘氏从房中出来看见夏青青刚摆上碗筷，嘴角还有着笑意，顿时火大，拉住夏青青就是一顿骂：“你还笑？你这个小蹄子竟然还笑得出来，我儿子还没死呢，你是不是就想着另嫁了，我告诉你，你要是给我儿子带了绿帽子，我就抓着你去浸猪笼，就算你是当了寡妇，我们家也不会放人，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成亲这么久，也该怀上了，要是怀不上，有你好果子吃……”
“砰砰砰……”院门外有人在敲门。
江千月开的门，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喘着气说：“我……我大姐在不在？”
江千月愣了愣，让她进来，然后对着屋里喊道：“大嫂，有人找你。”
江千流劝停了刘氏，刘氏气呼呼的坐在凳子上，夏青青给刘氏倒了一杯水放在桌上，就听见江千月的声音。
出来一看，竟然是夏小草，鞋子已经被雪水浸湿了，看见夏青青就哭着扑到她怀里，呜咽着喊着：“大姐……”
夏青青皱着眉，肯定是家里有什么事发生了，遂拉着夏小草进了自己屋子，安慰好了夏小草，夏小草才慢慢的把事说了出来。
原来在他们走的第二天，何氏就过来把一纸契约扔到李氏面前，笑着说，这二弟昏迷不醒，这往后还不知道要用多少药，前天答应娘出那二两银子，事后我又给了你三两银子，这个可是分给你们的，以后你们二房再跟我们大房没多大关系了，这个是契约，你看好了就按个印吧。
李氏一脸茫然的听着，听出了分家的意思，只是开口道，这是娘的意思还是大哥和你的意思？爹知道吗？
何氏得意的说，这是我们大家的意思，爹当然知道。
李氏不敢相信，拿着那张契约，跑到周氏面前，夏池也在，把契约拿着在桌子上一拍，吓得周氏一愣，叫骂道，老二家的，你想干什么呀，是要把我老婆子吓死不成吗？
李氏这次没有怯懦，眼睛直直盯着周氏，我没有想要吓死娘，反而是娘要逼死我们一家，阿力没醒，我带着两个孩子，现在分家，不是逼死我们是什么。
李氏一边说着一边步步紧逼，周氏不敢看李氏的脸，知道自己理亏，对不住老二家，只是眼睛一个劲儿的躲闪。
何氏追进来说道：“二弟媳妇，我们这分给你们的不少了，家里总共就四十亩地，给你们分了三十亩，你们现在住的房子也分给你们，还给了你们三两银子，加上之前用的二两，这可不少了，你可别不识好歹。”
李氏冷笑一声，道：“大嫂说这话什么意思，你们这个样子对我们，难道我还要感恩戴德的感谢你们不成？”
何氏没听出讽刺的话，笑着说：“那是当然，家里的钱可都是阿朋挣的，而且家里哪一样不要花钱，就你们身上穿的，用的都是阿朋挣来的，给你们分三两银子已经是对你们情深义重了。”
“情深义重？可真是讽刺，我和阿力常年在地里累死累活，这些年你们难道是在吃土吗？我几个孩子动不动就是没饭吃，可你们呢，把多余的粮食卖掉，躲着我们换钱买肉吃，这叫情深义重？”
夏池听着听着，老脸从红到紫，只是脸的颜色比较黑，这时看着倒是更黑了，咳嗽了两声，开口道：“吵什么吵，既然要分家，那就分吧，给老二家的分十两银子，既然上次给了三两，那就再给七两，去里正那里再写一下契约……”
“老头子，你……”
“爹，你……”
周氏跟何氏一起开的口，又被夏池训斥“闭嘴，我还没死呢，你们就闹着要分家，况且老二家那个样子，你们说到哪里都理亏。”
周氏跟何氏听到这话，讪讪的没说话，只撇了撇嘴。
李氏听到这话，就知道这分家的事定了下来，改不了了，冷哼一声就走了。
夏小草从头到尾跟夏小宝都偷偷看在眼里。
夏小草回房子跟夏小宝一商量，决定偷偷的来找大姐，大姐自上次醒来，就不一样了，什么事都变得有主意，看大姐有什么办法。
夏青青越听越愤怒，是，她是想让大伯跟爹他们分家，但不是这种情况下，现在的情况只能是雪上加霜。
她要挣钱，要带动经济，只要有了钱，那什么都不是事儿，现在先稳定下来，分就分了，钱她再想办法。
问江千月找了一双从前穿过的鞋子，给夏小草换上，又打来水给她梳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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