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灼灼红花
那是一望无际的大漠黄沙,凌冽的风,雪白的云,碧蓝的天。整片的黄沙被横冲直撞的马蹄声卷飞在空中,夹杂着脚踝上一对金色的铃铛,慌乱的当啷作响。那是灼灼的嫁衣,幽兰的宝石,黄金的脚铃,乌黑的长发。她疯狂的奔跑着,迎着徐徐升起的朝阳,风切过她的发顶,那是自由的指引。鲜红的衣裙被半埋在黄沙中的枯枝植刺一道道的划烂,破碎的颜色盖在美丽的眼眸上,终归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赤色的披风在空中如花朵般绽放,刀进血出,最后一个敌人终在刀前倒下。这是这一月里巍国边境第三次遭到进犯,如今七国各立,各路势力看似平和实则风云刹动稍不留意便是一个王国的万劫不复。李月观用手肘内侧夹住手中的剑利落的擦去血迹,身上的赤云盔甲已是血迹斑斑。她抬头望去,昨日还繁华喧闹的边境小城,今日却已是横尸遍野。随处可见散落的断肢残骸,有旻国敌军的,也有巍国百姓的。自己虽身为巍国大将军,可在战乱面前,一切都是那么滑稽可笑。
”将军!“
赵未恒远远地跑了过来,头发散乱狼狈不堪,完全没了往日副将的风采。赵未恒在草堆里划了划鞋底,将鞋底粘上的血肉刮下才抬头。
“将军!此次金贸城的伤亡十分严重,城中百姓二十万人,如今......如今只剩不到六千人,咋们自己也牺牲了十万多名兄弟。”
赵未恒红着眼睛倔强的低着头,生怕自己一个七尺男儿哭出声来。李月观虚无的点了点头,十万多名李家的士兵却只护下了六千不到的百姓,还有这座满目疮痍的空城。
“将军!”
一位衣衫褴褛的妇人牵着一个脏兮兮的孩童,妇人俯下身对孩童说了几句,孩童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李月观蹲下身,孩童将一个小小的水壶递到她面前。李月观用自己还算干净的披风轻轻擦去孩童脸上的血污,是个可爱的小女孩儿。李月观微微的笑了笑,将水壶推了回去。
“吾不渴,你喝吧。”
小女孩儿扭了扭身子,将水壶重新递了过来。
“母亲说将军的嘴唇都干起了皮,要喝水的,将军在战场上一天一夜都没有休息,将军很辛苦。”
李月观摸了摸她小小的脑袋,有些苍凉,也有些手足无措。微微的风吹起了她鬓角凌乱的碎发,她深深地看着小女孩儿。
“吾没有护好你们,让你们受着这战乱之苦,吾无颜饮你手中之水。”
小女孩儿摇了摇头,将水壶塞进了她怀里。仰着小小的脑袋看着她。
“母亲总说,坐君位者无能,战前拼命着无安保,万物如刍狗,七国皆如此。唯有将军不同,将军虽为女子,却为天下女子博了脸面,将军是真正想着我们这些蝼蚁的人。”
李月观似是被她逗笑了,更加用力的揉了揉这小丫头的脑袋。
“你这丫头这样小,懂得倒是真不少,大道理这样多。”
“这些我都不懂!”
小女孩儿摇了摇头,将李月观按在她脑袋上的手拉了下来。
“但是,我知道将军是好人,以后我也要想将军一样,巾帼不让须眉!骑马打仗保家卫国!等我长大了就来当将军的手下,将军可收我?”
”哈哈哈哈!好,吾等着你。可若你长大后只是个会哭鼻子的小丫头,吾可不要。“
远处的妇人朝她们摇了摇手,小女孩儿对着李月观点了点头避开地上的尸体跌跌撞撞的朝妇人跑去,看着一高一矮渐渐远去的背影,李月观深深地叹了口气。
连日的战乱饶是强悍如有人间战神的李月观也有些撑不住了,丠、伶、辽、骆、嵘、旻、巍七国鼎力,其中丠国最为强盛,丠国国君齐子成是位年轻睿智的帝王,同时年轻的帝王也富有勃勃的野心。伶国国主楚益伟,为人懒散,但伶国依山傍水相较他国更隐与世事是个易守难攻的风水宝地,同时也是七国之中土地最小的国家。辽国国主宴子安,辽国国力仅次于丠国三分,是唯一一个可以与丠国抗衡的国家。晏子安同样是年轻的帝王,登基不过三年就将曾今濒临灭国的辽国挽救了回来并推向了盛世,晏子安为人冷漠残忍是个不好相处的帝王。骆国恒谨君,人称恒公子,为人钟情画作同时对自己的贵妃十分痴情。骆国明有恒谨君为帝,暗由太后仲氏独揽大权。仲太后为人轻浮杀伐果决,控制着朝野上下所有的风吹草动。嵘国,嵘国国君高羡推崇农耕,善待百姓,为人谦和深受百姓爱戴,要说他唯一的毛病......就是他好龙阳,无子嗣,嵘国朝野上下都十分忧心。
李月观泡在浴桶里头,捧了水抹了把脸,剩下的,旻国,旻国由刘彼治理,虽为帝王为人却滑头好色,在国都和七国各处明里暗里搜刮美女,常常集结军队侵犯各国边境,国内百姓已是哀声怨道。还有一个,便是巍国,巍国国君李承凭。李承凭是七国中最小的一位帝王不过刚刚成丁,李月观盯着从浴桶里散出的袅袅烟雾疲惫的捏了捏眉心,李承凭还得叫自己一声姐姐呢。这小子胆小单纯毫无心机,自己常年守卫各个边境,只留了心腹在他身边辅佐朝中事宜,可朝中心怀鬼胎之人那样多,巍国物丰财厚,地广而人茂七国哪个不是对我们虎视眈眈,光是他们每天看着图纸上流下的口水都足够将他们淹死。
许是想的烦了,李月观气闷的低吼了几声,草草的洗干净便裹了件长衫。刚掀开营帐的门帘便看见一个人影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痴痴的对着她笑。
“将军可算好了!我可都快睡着了!”
赵未恒穿着黑色的亵衣晃着小腿笑嘻嘻的看着自己,李月观伸了伸懒腰,慢吞吞的的爬上了床。赵未恒微微红着脸,暗暗的抬头看她,李月观伸手就去抽他腰间的带子,赵未恒一惊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这些日子忙于战事,许久都没有与将军说话了,未恒想和将军聊聊天。”
李月观有些不耐烦,一脚将赵未恒踹倒在床上,身上的衣衫如风般飞下了床。赵未恒全身红的似要着火般,双手半遮半掩的捂着脸,棕色的双眸水光潋滟好不美丽。
许是心里压了太多不快,李月观又凶又狠,她虽为女子,可体力丝毫不差与男子,即是赵未恒跟在李月观身旁多年也从未见她如此凶猛过,像极了猛兽一般。
“啊!”
水乳交融香消蚀骨,颠鸾倒凤的欢爱折磨的两人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才在后半夜停下了这场疯狂的房事。
三月的夜里还有些微凉,李月观披了素色的长衫,随手从桌案上抽出了压在奏报底下的青铜烟斗。长长的烟斗,雕刻着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烟草的味道在空气中慢慢散开,惊醒了熟睡中的少年。
“将军怎么醒了?可是有紧急的奏报?”
赵未恒迷糊的揉了揉眼睛,升了个大懒腰,咧着一口白牙笑嘻嘻的看着她。李月观深深地吸了口烟,缓缓的朝空中吐出。夜里的风从窗外吹进来,吹乱了她松垂的衣摆。
赵未恒似是看呆了,痴痴地望着她,见着有夜风打扰,跳起来就去关窗,连衣服都顾不上穿。
“虽是三月份了,可将军莫要贪凉,着了风寒可不好。”
李月观看着赵未恒光着身子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一张嘴巴喋喋不休的废话着,莫名觉得心烦意乱,赵未恒从十岁就跟着自己,到现在已经整整九年了,还是跟个小子一样。这些年来,他除了是她李月观的副将也是她的面首,可是九年了,也有些厌烦了,论情谊,男女之情还没有兄弟情分来得多。
“吾乏了,你回自个儿营帐里头去吧!”
赵未恒呆呆的挠了挠头,看着李月观冷冰冰的脸,只能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穿好衣服后安安静静的摸回营帐去了。李月观又狠狠地抽几了口,边境的旱烟劲头就是足。金贸城虽然伤亡惨重,但好歹算是守下来了,明日就要将幸存的百姓安排去长西,待到金茂城修缮后再行迁居。长西是李月观的驻守地,自己常年驻守长西,若不是金茂城驻守的将军主帅全部在守城中殉国,她也不用赶来救援。
过几天朝中就会派人来重建金茂城,可这些百姓总不能流落荒野,除去一些有亲属的投奔亲属去了之外,还剩下一千五百多人无家可归,便只能先带到长西去了。
这样的世道,百姓们个个如同惊弓之鸟,一点点的战乱就足够让他们家破人亡痛不欲生。所以,她希望天下、百姓、巍国,都能原离战火争乱,可她也知道,前进的车轱辘永远也停不下来,这战,带着太多荣华、权利、野心以及君王的尊严,没有人能让这些停下来,包括君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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