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途中小休
“距离汝留还有多远？”姜姮又问，她已经在风物志上看见了，汝留是一个大城，几乎每个从南至北去上京亦或是更北边经商的人都会在汝留逗留。
“还有一夜吧。”卫北辰看了看天色，道：“今夜周围没有城镇能让我们留宿了，要睡在马车里。”
“嗯！马车里很宽敞，不要紧。”姜姮笑道。
卫北辰又甩了甩鞭子，两匹大马长嘶一声，又加快了脚步。
周遭景色如同青黛色水墨晕开一般，一闪即逝，前方是一片旷野，点缀着稀疏的树木。
“对了！”姜姮道，“你晚上不会还要赶车吧？”
她看着卫北辰明显有点憔悴的神色，担忧道：“要么我们看看附近哪里有村庄，去借宿一宿吧，你已经熬了几天了，身体都要吃不消的。”
卫北辰摇摇头，视线注视这前方，答道：“我没事，路上总是不太平的，还是早点到汝留比较好。”
可是这一路却从未有意外的事情发生，姜姮的警惕性都降低了许多，看着卫北辰一张帅脸挂着的黑眼圈，无奈道：“可是我还是觉得你休息一下比较好。”
她说完，想了想，又威胁道：“你知道吗？熬夜是会猝死的哦！”
卫北辰：“……”
的确，这几日他日夜不分的赶车，只感觉后脑勺上一根筋乱蹦，一抽一抽地疼。
疲惫也降低了他的警惕性，叹了口气，他道：“我看前面是一片不算很密的树林，要么咱们在那边休息会儿。”
“嗯嗯！”姜姮笑道，“升起篝火堆，不会有野兽敢来的。”
小六在车顶上，嗷呜一声，似乎是告诉他们，它会帮他们守夜。
天色渐晚，趁着太阳落山前的最后一刻，几人终于在树林里找到了一个干爽背风的地方。
取出之前在肇安买的驱虫药粉，细细撒上一圈把马车全都圈起来，卫北辰拴好了马，让他们都下来。
在车厢里呆了好几天，几人都被憋坏了，二娘升了个懒腰，只听见浑身筋骨都在噼里啪啦响。
三郎四娘在追逐打闹，时不时捡一些细树枝来。
“都去捡点树枝回来！”姜姮大声道，自己上车去打开车厢底，拿了小锅和一些食材配料出来。
今天停下歇息会儿，终于可以吃口热食了。
这个树林里没有蘑菇什么的东西，片刻后几人带着干柴回来，卫北辰用石头搭了个灶台点燃了火，又到处找了许久，找到了一条小溪，还捉了几条鱼回来。
姜姮拿肉干香肠，煮了个腊肉饭。
又处理了小鱼，另一锅炖了个鱼汤。
饕足的饱餐一顿，三郎和四娘眼睛有点睁不开了，姜姮和卫北辰一人抱着一个，把他们放进车里。
二娘也有些困，自己爬上车，揽着弟妹睡去了。
火光灼灼，映在两人脸上。
小六蜷着身子，窝在篝火旁打盹。
片刻后，姜姮率先道：“你也快去睡吧。”
“你去睡吧。”卫北辰淡然道，“我再守会儿夜。”
“小六守着呢。”姜姮指了指身旁已经长成一条大犬的小六。
原本蜷缩在火边的小六听见主人喊了自己的名字，瞬间从假寐状态醒来，目光炯炯，耳朵也竖得笔直地朝姜姮看来。
姜姮见自己吵醒了它，下意识地抱歉一笑，又朝它做了个手势：“没事儿，睡去。”
小六便又慢慢伏下了身子，掸掸耳朵，眯起了眼睛。
身旁，卫北辰依旧沉默，眼睛注视着篝火，余光却一直落在姜姮的脸上。
见她的脸庞被跳跃地火光照得明亮无比，他不禁有点儿出神了。
春日气温虽然回升，可夜里却还是露重，姜姮抱着膝盖坐在火堆旁，呆呆地望着篝火，只觉得自己面对篝火的正面被烤得发干，背对着篝火的脊背却被寒意渐渐攀了上来。
两人各自沉默，只有春夜虫鸣阵阵。
又不知过了多久，姜姮从漫无边际的思绪里回神，悄眼去看卫北辰，见他眸子合起，急忙小心地推了推他：“别在外面睡，快回马车上。”
卫北辰其实没有睡着，只是半阖着眼眸，一线余光一直在注视着姜姮。
此时见姜姮过来，他顿时就把眼睛给闭上了，任由姜姮轻轻地推动他，自是巍然不动的模样，看上去就和睡熟了一般。
姜姮喊了他一会儿，见着人怎么都不动，不由得疑惑喃喃：“奇怪，平日里不是很警觉的吗，怎么现在睡得这么死？”
话音刚落，姜姮忽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她屏息凑近到卫北辰俊朗的脸前，仔细地看着他的面庞，渐渐地，眼中流露出一丝丝的笑意。
而卫北辰却觉得万分难捱。
以武人的直觉，他能感觉到，姜姮此时离他很近很近。
她的目光直直地锁定在他的脸上，卫北辰尽力放缓了呼吸，模拟着熟睡的人，心中却又有一点自己也不知道的躁动。
那躁动仿佛一枚种子，接受了春日阳光雨露的浸润，现下正迫不及待地要顶破桎梏，破土而出。
姜姮及其轻微地缓慢呼吸着，眼睛看着卫北辰的脸——准确来说，她在看着卫北辰的眼睫。
她早就知道，卫北辰的眼睫如同鸦羽一般，比起她这个女人来也不遑多让。
此时那鸦羽一般的眼睫，正在以极快的频率轻轻颤抖着。这样的颤抖，仿佛那眼睫也有了自己的意识，能感觉到姜姮在一直看着，是以害羞到颤抖。
一抹笑意渐渐地在姜姮嘴角边成形，她又更凑近了一点，忽然撅起嘴，轻轻地朝那不断颤动的眼睫吹了一口气。
只见那颤抖猛地一滞，姜姮见卫北辰的眼睑猛地一颤，闭得更紧了。
她再也忍不住笑意，急急忙忙后撤几步，蹲到了一旁去，把脸埋在胳膊里，无声地大笑。
卫北辰终于察觉到她离开了他的气场范围内，心中轻微地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也更加无奈了。
以他的耳力，自然能听见姜姮急促的喘息，那分明在憋着笑意，不敢笑出声来才会发出这样的气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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