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河边铺子
“月付的话，比年付一年多四十两银子哦。”陆甲无所谓地笑了笑，反正这四十两银子也不是从他口袋里掏，他一点儿也不心疼。
月付押一付三，那就是付四十两银子，那她就有三个月的周转期，以及四百多两的启动资金。
三个月周转期，难道她还赚不了这一月十两银子的租金吗！
“月付！“姜姮握拳道。
“客官，您这是决定就这间铺子了？”陆甲又询问了一遍。
姜姮此时热血上头，差点就要点头说就要这间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按捺下激动的心情，道：“我，我再考虑一晚可以吗？”
“也行。”陆甲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反正这铺子也无人问津，早一天晚一天其实都一样。
姜姮想了想，又道：“延康坊之外，还有别的坊间中有做生意的地方么？”
陆甲摇了摇头，道：“延康坊是整个上京最大的坊，里边儿人口也是最多的，而且靠近东市，其他地方都很远，也大多都是以住宅为主。”
“原来如此。”姜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忽而又朝河流上游看去。
河流上游就是平康坊，花街柳巷附庸风雅，大多沿河而建，还有许多船上花坊，花街柳巷可少不了消费。
以现代人的思维来考虑，东市属于市中心，而延康坊就属于市中心边最大的社区。
再想想，自己要做的，不就是在社区里开一个杂货店么！
这么一想便是豁然开朗，姜姮猛然起身，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一直守在他身旁的卫北辰，笑道：“咱们回客栈跟二娘他们讲一讲，顺便带他们来看看！”
陆甲心中一怔，怎么还有其他人？
许是这姑娘的家眷，思及此，陆甲的心中愧疚感稍稍少了一些。
至少有家人在她身边，不会很难熬。
姜姮却对此一无所知，兀自开心地计划着后面的该做的事情，拉着卫北辰就要赶回西市的客栈，带二娘他们来看看这河边的铺子。
卫北辰微微笑了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的惆怅和苦涩，更有一丝无可奈何。
姜姮也朝他笑着，她的笑容里有期待和兴奋，就像是在宜川镇第一次走进那个铺子时候的笑脸一样。
只是这一次，明天过后，卫北辰就不得不策马南下，回到那战场。
这一战避无可避，这一战决定了南北两朝的命运，决定了千千万万的百姓的命运。
回想起之前东市街头看见的那一幕幕，卫北辰心中如火烧，更如铁鞭鞭笞。
那都是他大昭的百姓，在尧天的地界上，为何要受此侮辱？甚至卫北辰想要诘问先帝，为何不殊死一战守住尧天，为何要南渡，抛弃这片故土？
可他却还是知道，南渡是当时唯一的选择。
没有人能给他答案，这是历史的车轮，纵使是他，也只是那车轮下的一粒尘埃。
“我们走吧。”姜姮起身，与此同时，卫北辰伸出手来，温柔地摊在了她的眼前。
姜姮一愣，随即有些羞涩地将手放入了卫北辰的手里，而后被他握紧在手里。
这一次，陆甲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一高一矮的身影慢慢远去，无奈地耸了耸肩。
怎么感觉像是打鸳鸯的那大棒子？他默默腹诽了一句，随手又把手给收在了宽大的袖子里面。
慢慢的他们的距离越拉越远，姜姮忽然察觉到少了一个人，回头就见一个小小的影子缀在他们身后，不紧不慢地走着。
“阿伍，要不要等等那个牙人？”姜姮仰头朝卫北辰问道。
“不必，咱们先回去和二娘几个商量一下，到时候去鼎泰来找他便好。”卫北辰温声道。
又朝前走了几步，姜姮忽然又道：“阿伍，你怎么好像越好越好了？记得去年刚认识的时候，你还不爱说话呢。”
卫北辰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记起你以前的事情了么？你记起你的名字了么？”姜姮又道，“每次听你介绍自己姓姜，我总有点受之有愧的感觉。”
卫北辰忽然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道：“契书上我便是姓姜。”
他在犹豫，犹豫自己该不该告诉姜姮，他的真实身份。
可是这里是上京，这里是敌国的首都，他的身份，对于姜姮来说只会是灾难，而不是庇护。
他是大昭的战神卫将军，可是他的威名，庇护不了姜姮。
心脏微微一缩，蔓延出一股酸疼的感觉，卫北辰尚是这辈子第一次有这种陌生的感觉，他不知该如何形容它。
儿时伏在哭泣的姐姐膝头，姐姐便是说，她的心像是被攥住了一般，酸软疼痛，无法纾解。
他问姐姐在哭什么，姐姐说，她在为别离而伤心。
那时的姐姐不日将要嫁给刚登基的皇帝，出阁前一日，姐姐哭了一日。
小小的他只是知道，往后要见到姐姐就很难了，甚至在见到姐姐的时候，必须低头跪下，以示对大昭皇后的尊敬。
他也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姐姐想见都不能随时见到，而且还要对自己的姐姐叩首？
所以，他现在是在为了别离而伤心吗？
姜姮还在朝他说着准备在店铺里放一些什么卖，什么希望周遭有村落养了奶牛，还有什么过几日要去找木匠。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对往后日子的规划和憧憬，每一日里面，都有卫北辰的影子。
他的嘴角保持着浅浅的弧度，安静地听着姜姮规划着未来的每一日，心道，这样的日子可真好啊。
只是卫北辰却不能留在那每一日里了。
这一次他们没有从东市绕近路，而是规规矩矩地从分割开各个坊间的道路离开，很快两人便穿过了朱雀大街，进了西市的坊门。
西市一如既往的热闹，这样的热闹与东市想必要温和太多。
姜姮在踏进西市大门的时候就想起了东市发生的那一幕，她心中知道，那个少年牙郎说的没有错，她知道却没有本事去改变，那不如不知。
眼下自身难保，姜姮只想和家人好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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