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世事总有意外
众人心思各异，接下来的两场剥楮皮的比试，就有些心不在焉。
陆焕怨恨地看了云蓝几眼，见云蓝没反应，只得收回目光，心里却想着要一雪前耻。
往年春选会，第二轮比试都会有抄纸。
“抄纸看似轻巧，实则很需要体力，尤其是连续抄上百张乃至上千张纸，就更考验抄纸人的体力了。”陆焕心道，“因此在抄纸这一项中，男子相比女子，有更多优势。即使女子掌握了抄纸的技巧，若没有长时间的练习，自然也比不得男子熟练。”
“之前褚云蓝有练习的机会吗？”陆焕轻哼了一声。他就不信了，抄纸这一项，他还比不过褚云蓝？
但在剥楮皮之后比试的，却是选料。
造纸的选料，其实从砍枝条就开始了。但这项比的是从已经剥好晒干的楮皮中，选出更好的一半皮料。
自然，负责春选会的人早已准备好混了不同季节、生长年份、皮质的干楮皮，此刻逐一分到了各人的身边。
之前云蓝在剥楮条的时候就发现，大衍造纸多选一至二年生的楮条。这与她上上辈子熟知的不同。
云蓝心忖：“上上辈子，家里造纸多用檀皮造纸，但我记得，当时造楮皮纸，用的都是二到三年的楮树枝条。看来为了稳妥起见，还是选二年生的、春季采伐的枝条好了。”
心中计议已定，云蓝就全心投入了择选皮料中。
只见云蓝将皮料拿起来一看一摸，就分别放到了两边。就如之前剥取楮皮一样快。原本高高的一堆皮料，很快分成了两堆。
陈瑜见云蓝停下来，向评选台示意自己已经完成，而其余人就算最快的，也只是选了大半而已，在云蓝旁边的陆焕这次似乎快了些，也只是选得一半，笑道：“这一轮比试，阿蓝肯定能拿到一个好名次了！”
“这是自然！”银光道。
“你看得出褚大小姐选得如何吗？”许景转头问陈玄玉，“这一项可不是选得快就行了的，还得选得好呢！”
陈玄玉道：“你觉得她会选不好？”
许景以手托腮，道：“我想应该不会。但也怕万一不是？”说着，许景又转过头，问旁边看得全神贯注的、行会的造纸名匠吕放：“吕老觉得如何？”
“这皮料还得近看才知道好坏，隔这么远，老夫也没法妄言。”吕放道，“但看褚大小姐放在左右的两堆皮料，有一堆看着似乎好些。”
许景赞许地点点头：“本侯也这么觉得。”
没多久，时间又到了，一众评选特意将云蓝的留到了最后才看，看台上众人都目不转睛望向了云蓝所在的位置。
但是吕放拿起一根皮料看了看，就皱起了眉头：“这是春条。”
许景一愣：“不会吧？”
吕放又拿起几根云蓝选出的皮料仔细看过，还是摇头：“这些都是春季采伐的皮料。”
陈玄玉对于造纸所知不多，但也听说过，造纸的楮皮，以冬季砍伐的枝条剥下的为佳。
若这些皮料里边有春季的皮料，就算云蓝最快将这些皮料分成了两堆，也只会变成一个笑话……
在一众评选之中，原本就有梁有这样不愿看到云蓝好的人，此时见众人看过云蓝挑选出来的皮料之后，都纷纷摇头，这些人的心情一时阴转晴天。
梁有还故意道：“可看清楚了？里边真的有许多春季的皮料？”
吕放肯定地点头。
梁有皱眉，抚着下颌的长须道：“这选料一项，比的就是将用以造纸最好的皮料选出来，这快慢还是其次。梁某记得，其余人选出的大多都是一至二年生的冬条，即使混有一些别的，诸如春条，也是少数。这么说，这一场褚大小姐怕得排在末名了。”
说到最后，梁有忍不住露出了些许笑意。
除了昭亭褚家、陆家的人之外，一众评选都点头承认梁有说的在理。
这下大出云蓝的意料，不由得微微蹙眉，却也没有出言分辩。
大衍造楮皮纸，竟然是以冬季砍伐的枝条为好吗？
见云蓝没有反驳梁有的话，这一场的名次就定了下来。梁有和几个佐吏面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陈瑜看见场内众人的反应，已感觉不对，待看到当场公布的名次，一下就站了起来：“这怎么可能？！”
银光也吃惊道：“该不会是弄错了吧？”
一旁的如意镇定一些：“但大少爷也在，这些人应该不敢随便乱来吧？而且褚大小姐似乎也没有说话。”
陈瑜这才坐下，皱眉道：“怎么会这样呢？”
花铃道：“隔得远，我也不清楚。但就像如意所说，大少爷在，这些人应该不会乱来的。”
陈玄玉看到了云蓝的表情，心下微动，在一众评选回到台上，准备下一场比试之时，寻了空闲无人之时，问吕放：“之前的比试，褚大小姐……”
吕放不高兴道：“陈大将军觉得，我等评选不公？”
陈玄玉目光一冷。
吕放感受到了陈玄玉的目光，冷汗冒出了额头。
在身后的李仲冷哼道：“大将军还没说完，你急什么？”
吕放讪讪道：“老夫失礼了，望大将军恕罪。陈大将军只管问好了。老夫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玄玉这才开口问：“之前褚大小姐选出的皮料，是其中有不少春条；还是，全都是春季的皮料？”
吕放一怔，道：“好像，全都是春季的皮料。没错，全是二年生的春条。”
吕放不由得沉思道：“我之前怎么没想到这点。莫非褚大小姐觉得，在春季砍伐的枝条，造纸才是最好的？以前也不是没人试过用春条造纸，但造出的纸色泽发黑，远不如冬季皮料造出的纸洁白，只不过平滑一些。该不会这位褚大小姐有什么法子……”
“行了。”陈玄玉道，“这些话你尽快忘记，别传出去。”
“这……”吕放对上陈玄玉的目光，心中一凛，忙道，“老夫已经忘了大将军问的什么，也绝不会说出去的。”
陈玄玉没再说话，转身离去。
之前在场中的陆焕也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见云蓝得了末名，他心中大快，随即又觉得有些古怪。
“这褚大小姐之前的样子，分明很有信心的，怎么会选出来的都是春条？”
“都是春条……”
“等等。”陆焕心头一震，转头看向了评选台，心道：“回去之后，一定得打听清楚这件事情。”
之后两场选料的比试，其余人都发挥良好，结果这一项全比完，云蓝在两百人之中也是末名。
云蓝得了末名，也并没有多失落，很快就收拾心情，等待下一项比试。
这一项是抄纸与揭纸一起。
但见云蓝在陆焕及众人震惊的目光中，轻松将大桶纸浆提起，倒入纸槽，大力搅拌均匀，也没因为初春的水还冷冰冰而畏惧，将纸帘放入纸浆之中轻轻一提，抄起了纸浆，再端平倾帘向前，让多余纸浆流出。
然后，云蓝将纸帘端起放到纸槽的边沿，打开压帘，使成于帘上的湿纸扣在旁边水平放置的木板上。
在陈瑜看台旁边的一个男子，看到这一气呵成的动作，惊异道：“不过一弱质女子，怎有这么大的力气？！”
银光听见了，冷哼道：“少见多怪！只准男子力气大不成？”
花铃点头赞同道：“说的一点没错！”
而比看台上众人更意外的，就是陆焕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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