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当初的信
云蓝没来由地感觉到了危险,心想这人管得挺宽,道:“我当时只不过想着,这些信大多由卫大少爷代笔,我总收着似乎不太妥当,这才打算带到宣州给卫伯母的。现在想想,不如索性毁去。”
陈瑜点头:“还是直接烧了干净。”
云蓝正想着还有什么没考虑到的,却见一佐吏匆匆而至:“陈大将军,太守请几位过去。”
陈玄玉淡淡道:“何事?”
佐吏拱手道:“似乎与这次卫大少……呃,褚大小姐复原的砚台有关,商议如何禀报皇上之事。”
云蓝觉得有些诧异:不过是一个砚台罢了,还要禀报皇上?
但是看到陈玄玉和陈瑜都习以为常,没有半分奇怪,云蓝也没多问,随众人前往凤鸣书院的讲经堂。
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了卫启文。
云蓝眉头微蹙。
看到陈玄玉一行人过来,宣城太守及在场的一众宣州官员、笔墨纸砚行会的一干成员,急忙都起身行礼相迎。
宣城太守安振辉恭谨道:“这复原了上古砚式的大事,还有劳大将军一起商议出个章程才行。”
陈玄玉在上方主位坐下,没有言语。
在底下站着的卫启文却突然道:“我有几句话想与褚家妹妹说。”
一众人闻言,都不约而同扭头看向了卫启文。
陈玄玉双目更带着冷光。
云蓝拧眉:“我没什么可与卫大少爷说的。卫大少爷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若是关于这古砚式,你还是死心吧!”
见云蓝并不配合,卫启文面色一沉,很快又放缓了语气,叹道:“你我两家毕竟是世交,出了这事,就算念及往日的情分,褚家妹妹又何必说得如此绝情?”
陈瑜不客气道:“谁是你妹妹?!少在这里套近乎、攀关系!没得让人恶心!你卫家若是还顾念世交的情义,为什么将阿蓝给你卫家的砚式据为己有?还恬不知耻,公然说是卫家复原的古砚式?”
陈玄玉没想到自家妹子说话能让人这么舒坦,看向了云蓝。
云蓝面上平静,但细看目光中却藏着一丝笑意,显然并没有觉得陈瑜说的有什么不对。
陈玄玉心中满意。
而卫启文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既然褚大小姐定要闹得这么僵,有些话在下就不得不说出来了。”
宣城太守皱眉道:“有什么话,卫公子直说就是。”
卫启文肃容道:“这砚式是我卫家遍阅古籍、反复推敲之后才尝试复原的。”
这话一出,在座的人一片哗然。
有陈瑜在,都不用云蓝说话,陈瑜就笑了:“我还以为卫公子有什么新鲜的说辞,没想到还是这一句。若是你卫家复原的砚式,为什么砚台上刻的不是你卫家人的名号?”
卫启文看了云蓝一眼,道:“在下说过,母亲曾写信到明州,将这砚式给褚大小姐看过。待母亲收到回信之后,却发现褚大小姐将之前夹在信中、在下设计的图样另外画了一份寄回,还在砚台上加了云纹。”
云蓝忍不住气笑了:“你这是在说梦话吗?”
但卫启文像没听到云蓝的话,道:“在下与母亲都觉得,云纹飘逸大方,给砚台增色不少,在刻砚时就保留了。没想到褚大小姐如此心机,为了抢占复原古砚式的功劳,竟不惜将自己的闺名化为云纹,画到了砚台的图样之上!”
众人一时都张口结舌。
还能这样?
卫启文继续道:“各位想想,若说褚大小姐会造纸,还能说是家学渊源,也许是前陆夫人留下的技艺。这刻砚却是从何说起?之前可从未听说过褚家主支、或是陆夫人涉及刻砚。”
陈瑜冷笑道:“你卫家若明知道阿蓝不懂砚台,为什么还让她提什么建议?”
卫启文从容道:“之前在下说,母亲曾去信问褚大小姐关于砚式的意见,不过是在下念着两家世交的情分,才给褚大小姐手上有我卫家砚式的图样,找了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以褚大小姐的经历与条件,如何能提什么建议?更别说将这古砚式复原了。”卫启文继续道,“而我卫家除了制墨之外,还一直刻砚。这次为了复原上古砚式,在下更是遍阅古籍,在族中许多名匠的指点下反复尝试,才终有所成。”
在场一片安静,众人若有所思。
云蓝皱眉,与陈瑜耳语几句。
陈瑜点了点头,让花铃与银光同去。
云蓝道:“卫大少爷说完了?你能将话编得如此周全,也是天才。但谎话就是谎话,永远也不会变成真的。”
卫启文面色如常,从容淡定。
当初的书信皆经过他的手,给云蓝的回信更是由他代笔,里边从未提到云蓝曾经给卫家画过砚式这件事。
谁让这位褚大小姐当初这么傻,他只是在信中问她,对笔墨纸砚有什么看法,或是不经意间说到自己在制墨刻砚,她就会在回信写上她记得的相关事情。既然她主动相告,他又怎会拒绝?
而云蓝的来信或许有证据,但都在卫家手里,他更不可能拿来拆自己的台。
陈瑜几人也想到了这一点。
云蓝道:“你卫家从未给过我什么图样,我拿不出来,你卫家也肯定会说我毁去了。可恨的是当初我不谙世事,你卫家的来信中从未提过这些事,我也没有察觉。”
“当真是蠢得没边了。”
“什么?”云蓝听到陈玄玉说了什么,但声音太小,不由得扭头,诧异看去。但见陈玄玉面无表情,像是没说过话的样子。
云蓝腹谤了两句,继续道:“而且,当初我闲着没事,回信比卫伯母的来信多了不少,若让卫大少爷拿出我当初的回信,肯定也只会拿出无关的,把有证言的毁去。”
卫启文表情不变:“这是在说笑?褚大小姐口口声声说回信比我母亲的去信多,也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在下还说当初母亲的信中,还曾提及我卫家刻砚的技艺,只是褚大小姐将信毁去了而已。”
云蓝没有生气,道:“卫大少爷说的是,之前所说的,只是我的一面之词。卫大少爷觉得我没有证物,因此就自认为你编的谎话天衣无缝了?须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谎话总有拆穿之时。”
卫启文正气凛然道:“既非谎言,自然就不畏惧拆穿。”
云蓝忽然笑了:“银光回来了没有?”
卫启文心中生出了些许不好的预感,看向了门口。
花铃与银光从门外走了进来。
陈瑜问:“银光手上拿的,就是当初卫大夫人给阿蓝你写的信?”
云蓝点了点头。
见状,卫启文反而松了一口气。当初云蓝在信中夹了已经失传的砚台图样给卫夫人之后,他已经有所准备,回信都很仔细,自认为不会出什么岔子。早前母亲写的信更完全出于关怀,自然不会提到笔墨纸砚什么的。
若云蓝说的证物就是这些信,多半是装腔作势罢了,没什么好怕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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