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怒气
“噗——”许景口中的茶水一下子喷了出来，“你说，卫大少爷想纳褚大小姐为妾？他是认真的吗？！”
钱有得悄悄向自家大将军看去，陈玄玉手中的笔已经折成了两截。
这反应，若说大将军不是对褚大小姐有意，谁信？
许景拿过帕子收拾了一下，很快恢复了优美的仪态，仍忍不住好奇：“当时褚大小姐就没给他一巴掌？”
钱有得立刻恢复了正色，道：“褚大小姐觉得卫大少爷失心疯了，得了癔症。”
陈玄玉面无表情地将折了的紫毫笔弃于一旁，道：“他是得了癔症。”
许景听到陈玄玉这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却没来由想起了之前的过招，只觉面上未完全消退的淤青又疼了起来，心里对卫启文生出了一丝同情。
在陈玄玉身边时间不短了，钱有得自然很容易就感觉到了自家将军压抑的怒气，还有书房出现的若有似无的冰冷杀气。
陈玄玉道：“当时有旁人听到这话吗？”
卫启文说知道云蓝对他有意，若落入旁人耳中，说不定会真以为云蓝与卫启文真有私情。
徐有得连忙道：“没有，当时只有褚大小姐、银光姑娘、卫大少爷还有我与杜七两人五人在场，并无旁人听见。”
许景拈起茶盏，道：“话是这么说，但也不能保证卫大少爷出去还会不会乱说。”
陈玄玉双目闪过冷光。
这时，管事打发了人过来，给陈玄玉院里送一些干果、果酱，说是打更南边送过来的。
陈玄玉不怎么在意，才想随口让人收着，一时想起在落花山居的云蓝和陈瑜，想到陈瑜提过云蓝好吃之事，因问：“姑太太、大小姐那边都送了吗？”
过来的仆役忙道：“都有了。落花山居那边也送去了。”
陈玄玉道：“我这边留少许即可，余下的给落花山居送去。”
送东西过来的人才下去，陈玄玉才拿起另一支笔沉吟着，又有人过来禀报，说三里街陆家的事情：“先前陆大夫人的义弟，突然回来了，想将当年纸坊的熟手都带走，那边正在为此闹着呢！”
云蓝并不知道三里街陆家与张家发生的事情。
清早起来之后，她就与陈瑜亲自上街，挑选制作笺纸的原料。
因为还没有自己用楮皮加工的原抄纸，云蓝只能退而求其次，仍用了纸店出售的原抄纸。但宣州笔墨纸砚兴盛，原抄纸的纸质仍比明州的好一些。
之后，云蓝又去看了木料，选了一块刻版。至于刻刀，却是早年在明州时，就让义父寻铁匠打了合金的，不管是刻砚台石料还是木料，都很齐全。
陈瑜见云蓝挑选上好的花梨木，有些好奇：“这是买来干什么的？”
云蓝一笑，低声道：“也是制作笺纸用的。”
因外边人多耳杂，陈瑜也没多问。
一时选好了东西回到落花山居，却听竹青道：“在两位小姐上街之后，山居来了一人说是三里街陆家的，褚大小姐的父亲，奴婢等没有怠慢，让其在前院厅上候着。”
陆永元又干什么？
因为落花山居除了从凤鸣书院过来以外，也可以从书院后边凤鸣峰来，因此云蓝对陆永元能到山居门前，也不觉得奇怪。
但这里到底是陈玄玉的别院，陆永元再次找上门，又是为了何事？
云蓝心里诸多疑问，但陆永元既然来了，少不得再见一次。若这次打发走了他还来，云蓝就决意装病不见了。
这么想着，云蓝向担心的陈瑜安抚道：“这里到底是陈家的地方，陆大老爷再怎么不知礼，也总不能乱来，前院又有许多人，陈姐姐只管放心好了。”
因银光还有事没回，云蓝带上竹青往前院而去。
陆永元这次看见云蓝，面色似乎和缓了不少。只才一日不见，陆永元就憔悴了些，不似上回将自己打理得妥当。
云蓝与陆永元行过礼，开门见山问：“父亲此来何事？”
陆永元道：“你就打算一直住在这里不成？有家不回，像什么话！”
云蓝蹙起眉头：“我上次不是已经说过了？”
陆永元目光阴沉：“你的意思，是打算将二娘如何你才肯回去？二娘终究是你堂妹！她年纪小不懂事，如今也给你吓坏了，也算是惩处了。你如今总在这里住也不像话，还是随我回去的好。”
云蓝淡淡道：“险些将我杀了，不过是吓到，也算惩处了？”
陆永元面色铁青：“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别以为会造纸就无法无天了！跟你娘一样！早知道如此，当年我就不该迎了这祸水进门，败坏家风……”
云蓝勃然大怒：“我娘嫁给你，才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你自己无能，还忘恩负义，来诋毁我娘！你……”
当初云蓝还年幼，但褚氏的关怀，云蓝如今想来，也是曾真切感受过的，反而这个生父，似乎对云蓝只有厌恶。
“你竟然敢这样对我说话！你娘当年怎么教你的？！田家怎么教你的？！这样目无尊长！忤逆不孝！”陆永元已经站了起来，指着云蓝面色青红，气得连说话都有些抖，“你不想回陆家，也不打算进纸坊了，是吗？！”
“谁稀罕你陆家！你以为我回到宣州，是为了娘亲的纸坊吗？”云蓝大声道，“这纸坊早就不是当年娘亲的纸坊了！我要来何用！有了纸坊就能把娘亲和弟弟还回来吗？！父慈子孝！你都不慈爱，还想让我对你言听计从，指望我如何孝顺？！你扪心自问，这么多年，你有当过我是你女儿吗？！”
云蓝想到了上辈子姐姐的死，想到了宋文贵，只觉得满腔怒火没处发泄：“我娘当初是怎么死的！你、你陆家，心知肚明！如今我娘已经死了，我弟弟也死了，你还不想放过我，也想让我死对不对？！或许现在暂时还不想，你陆家还想先打褚家技艺的主意，待你陆家将技艺拿到手了，我不仅得死，还得落个不好的名声再死！就像我娘当年一样！”
陆永元气得张口结舌，涨红了脸，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云蓝想起往事，眼圈已经红了，却忍住没让自己落一滴眼泪，这愤怒却终究没忍住。
这一番话若落入有心人耳中，终究是觉得大逆不道的。好在这里是陈玄玉的别院，就算是陈瑜和陈家人觉得自己不孝，也还罢了。
云蓝准备甩袖而去。
陆永元突然寒声道：“你又何尝当我是你父亲？！想必你也听说，你亲爹来了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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