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兜头一盆冷水
次日清早，不知道是否因为昨日制作笺纸过于劳累的缘故，云蓝只觉得浑身酸胀。
但想到自己的造纸大业，云蓝还是很快振作精神。
云蓝与陈瑜梳洗之后，吃过早饭，出了落花山居，就看到道旁的花木下，外边张府的马车已经在等着了。
而在车旁，还有七八个护卫，都骑着高头大马，一身劲装，看着就知道是富贵人家出行。
还有好几个仆役家丁模样的人，都是一身裋褐，似乎已经做好了上山的准备。
云蓝忍不住道：“这阵仗，似乎也太大了吧？”
话没说完，就看到两骑人马从车驾后边转了过来，其中一人穿着深蓝绣云纹的箭袖戎装，还身披黑色大氅，剑眉飞鬓，俊朗不凡，这么目光沉凝居高临下地看过来，云蓝登时有些窒息的感觉，正是陈玄玉。
而另一人约莫二十多岁，肤色微黑，身形比陈玄玉显得瘦削一些，却也五官出众，云蓝则没有见过。
陈瑜见到两人，面上的笑意规矩了几分，拉着云蓝上前行礼：“小舅舅、哥哥！”
云蓝这才知道在陈玄玉旁边的，就是陈瑜兄妹二人的小舅舅，名张清，当即行礼见过。
张清早已知道云蓝在圣祖祠对姐姐李夫人的看顾，当下让云蓝不必多礼。
见礼之后，陈瑜问：“小舅舅与哥哥这是？”
张清道：“之前我曾与玄玉说过，家中墨坊要寻一些上好的松材来制墨。这次褚大小姐前往泾县，或许还会上山找造纸的材料，正好同行。”
陈瑜喜道：“这么说，小舅舅与哥哥也一起吗？”
张清点了点头。
陈瑜就觉得放心多了。
云蓝很意外。
若是寻找松材，也用不着张清亲自去吧？更别说陈玄玉了。也许是怕陈瑜也同去，会出什么事情？
云蓝感觉陈玄玉看过来，也抬头看去。两人目光相对，云蓝低头，又郑重行礼道：“多谢陈大将军与张三爷关照。”
张清瞥了陈玄玉一眼，摆了摆手。
云蓝与陈瑜上车，一行人往泾县而去。
因是初春，天气又反常的冷，沿途的景色还有些萧条，只是山上偶尔能看到一抹颜色，大约是还没开残的野梅花。
云蓝放下帘子，见陈瑜拿着棋谱自己对弈，闭目小憩。
张府的马车宽敞舒适，云蓝也有些疲累，不一会竟睡着了。待马车一震，醒过来时，云蓝看见身上不知何时盖了一张毯子。
陈瑜笑道：“泾县到了。”
云蓝有些不好意思。陈瑜并没有见怪。两人下了马车。
这一路上车内出奇的安静，因此见到云蓝与陈瑜下车时，陈玄玉多看了几眼。云蓝才睡醒，乌发虽抿过，还是有些乱，面上还有些未褪的红晕，看上去艳若桃李。
陈玄玉忍不住多打量了几回，还生出找一顶幂离给云蓝戴上的想法。但也只想想，没有说出口。
张清、陈瑜几人并没有发觉陈玄玉的目光，但云蓝却敏锐地感觉到了窥探，诧异抬头，向陈玄玉看去。
云蓝的双眸黑亮纯净，还有些刚醒不久的水润，衬着雪肤花貌，陈玄玉一对上她的目光，首次先别开了目光，有如落荒而逃。
见陈玄玉乍然别过头去，云蓝有些奇怪，但也没往心里去。
陈瑜问：“阿蓝，泾县这么大，你打算在什么地方建纸坊？要不要先过去看看？还是直接到王芝山？”
云蓝想了想，道：“在县郊看看好了。张三爷与陈大将军可以先去王芝山寻松材。”
张清却道：“这个不急，我两人也随褚大小姐先各处看一看。”
云蓝闻言也没有拒绝。
一行人在泾县县郊，看了几处有山有水、似乎比较适合造纸的地方，但云蓝都觉得不太合意。
云蓝想了想，道：“我记得之前张三爷说过，这次随从中，有一人就出身泾县。不知在这泾县可有一个名为小岭村的村子？”
张清向张府其中一个随从看去。
这个约莫二三十岁的男子从后边出来，向云蓝行礼道：“回褚大小姐，泾县并没有小岭村这个村子。”
云蓝不由得面露失望之色。
张清若有所思，问：“褚大小姐为何问起小岭村？”
云蓝一怔，才道：“因为先母似乎说过，她曾在古籍中看到过记载，上古时，泾县小岭村出产的宣纸白如春云，纸质上佳，因此我才想找这个地方。”
张清大为惊奇：“没想到前陆大夫人竟知道这么多。令堂尚在世时，是否曾到过什么上古的遗迹？”
云蓝诧异：“上古的遗迹？”
张清看到云蓝明显不知情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
云蓝想着回去之后再问陈瑜，也没有追问，继续往前走去。
到了一个名为东济的村子，云蓝在前头，一边走，一边想着怎么找到上上辈子的小岭村，自觉脑袋又有点晕了。
还没想好是否应该歇一歇，打庄院的屋旁转过去时，云蓝抬起头，陡然看到一盆冷水泼了过来！
云蓝下意识想躲开，却发现陈瑜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身旁，而此刻正愕然看着泼过来的水。
若云蓝闪开，这水就该泼到陈瑜身上了！
也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云蓝顾不上闪避，手推了陈瑜一下。陈瑜退开一步，还没站稳，水已经落到了云蓝的头上！
“小心！”
“快闪开！有水！”这时，耳边才响起众人的惊呼，话音未落，一个黑影兜头盖了过来，云蓝心有余悸，却仍是不及闪避，在心底默默咒骂了一句，却愕然发现落在身上的，似乎是件衣袍？
“还不把水擦干！”陈玄玉冰冷的、压抑着怒气的声音。
“诶？嗯，好。”云蓝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感到自己被浇了个透心凉，忙用这件衣服裹住头部和身子，以将头发和身上的水擦干，又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才抬头顺着水泼过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四五十岁的村妇手里拿着木盆站在门口，惊恐无比地看过来。陈玄玉的几个护卫已经上前，形成了合围之势。
无妄之灾！
云蓝一看就知道这村妇多半不是有意的，是自己运气不佳。
陈瑜身上也溅到了一些水，却顾不得什么，上前问：“阿蓝你没事吧？”
云蓝摇了摇头。
但之前还没如何，此时有风吹过，天气也还冷，云蓝只觉得衣衫上的湿冷简直透体而入，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将身上披的衣袍裹紧了些。这……是陈玄玉的大氅？云蓝抬头向陈玄玉看去。
陈玄玉隐有怒气，但看见云蓝望过来，表情还是和缓了些。云蓝裹着他的大氅，头发蓬乱，面色冻得发白，看上去实在可怜得很。
陈瑜气道：“还说没事，这都受凉了！”
银光看见自家小姐裹着陈玄玉的大氅，却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只担心地望着云蓝。
这时，村妇在几个护卫刀刃似的目光下，胆战心惊地走了过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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