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言之凿凿
云蓝不由得露出一丝冷笑。
这范御史又开始挖坑了，连私自这两个字都不用了，显然不想给她察觉。云蓝淡淡道：“我当时不知情，我没有在吴家纸坊造纸出售。”
范谷冷笑道：“你在吴家纸坊造纸时，其实就知道了吴家纸坊已经被取消了经营许可，却罔顾国法，仍私自造纸出售吧？”
云蓝看向范谷道：“范御史想来也听说过我的经历，我不知道这些，有什么奇怪的？倒是范御史，好像什么都清楚，该不会曾经在谁家纸坊私自造纸出售吧？”
范谷沉着脸道：“你这是毫无根据的臆测！”
云蓝轻笑：“范御史说我早就知道了吴家纸坊已经被取消了经营许可，何尝不是毫无根据的臆测？”
范谷眉头一拧，厉声道：“就算你之前是个傻子，在造纸时就无人提醒你，纸坊已经没了经营许可？！你不学法令就去卖弄技艺造纸，还在这公堂上砌词狡辩！”
田修利和吴泽雨听到前一句时，才露出了愧色，待听到后一句，就忍不住现出怒容。
而站在云蓝身后的银光，已经气得险些就跳起来了。
云蓝丝毫不惧范谷的气势，淡淡道：“范御史说话，还是得先拿出凭证才好。否则这么胡乱臆测，不免让人怀疑范御史根本没有证据，只是凭自己好恶，就随意定论。让人看了笑话，还影响范御史的美名。”
而今云蓝算是明白了，这范谷本来就厌恶她，明显就是想拿她作伐，打算以对抗许景和陈玄玉来成就他不畏权贵、清正严明的名声，因此一心一意坐实她的罪名，根本不听她的任何反驳。
范谷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知道昨日的对话让他小看了云蓝，恢复冷静后，寒声道：“好一张利嘴！你想看凭证？本官就让你看证物！”
说着范谷让佐吏将证物拿出来，冷声道：“这是你昨日的供词，承认了之前彭家纸店出售给广成侯府的田三笺是你染的，你不会抵赖吧？”
云蓝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范谷又拿出了两份册子，道：“这是彭家纸店的交易账册，还有交税的单子，上边清楚地记录了，彭家纸店出售吴家纸坊的田三笺给广成侯府一事。”范谷将账册丢到云蓝的面前：“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云蓝道：“我没有私自造纸出售。”
范谷冷冷一笑：“你之前说本官没有证据，如今本官已经拿出了证据，你还想抵赖不成？”
云蓝不紧不慢道：“我不太明白范御史的意思。范御史拿出这些证物，能证明我私自造纸出售了吗？这不过是说明了，我有造纸，并且这些纸如今在彭掌柜手上，而彭掌柜将这些纸卖给了广成侯府。”
范谷鄙夷道：“这还不足以证明你私自造纸出售吗？”
云蓝道：“当然不能！这些证物怎么证明这田三笺是我出售给彭掌柜，而不是送给彭掌柜的？”
范谷露出一丝意得志满的笑：“哼，本官就知道你多半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说着，范谷从书案上拿一张契书，与佐吏道：“给田三掌柜看看，可认得这是什么？”
云蓝心中出现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田修利也是皱着眉头，但是一看到契书，他面上的担忧就变成了惊诧：“这契书怎么会在你手里？”
范谷道：“这么说，田三掌柜认得这契书了？不知这是什么契书呀？”
这是田修利与彭掌柜签的，关于给广成侯府这一批笺纸的买卖契书。来宣州之前，田修利还找过这契书，却怎么也没找到，没想到，竟然是到了这个范御史的手上。
昭亭褚家的人露出了一丝得逞的笑意。
这份契书是田家二房的郭氏去田三家时，趁吴氏不注意，拿到的。为此，昭亭褚家给连八两千五百两银子。只是不知道连八又给了这郭氏多少。
范谷道：“田三，本官在问你话！”
田修利道：“这是小民与彭掌柜签的，买卖笺纸的契书。”
范谷又露出了让人讨厌的笑：“这契书上买卖的笺纸，可是卖给广成侯府的田三笺？”
云蓝心一沉，生怕田修利说是。
田修利面色平静，道：“这买卖的是桃花笺，上边写得很明白。”
范谷气笑了：“但是你田家纸铺与彭家的纸店，可都没有这桃花笺的交易记录！这是因为你用褚云蓝造的田三笺充作了桃花笺，卖给了彭家纸店！”
田修利道：“田某虽是白身，却也容不得范御史如此污蔑，范御史还请慎言。当时田某买回的桃花笺出了问题，所以没有将这些有问题的笺纸卖给彭掌柜，这也不行吗？”
范谷咄咄逼人道：“因为桃花笺出了问题，你就用褚云蓝造的田三笺交了货！彭掌柜，本官说的可对？”
彭掌柜起身拱手道：“回范御史的话，这些田三笺是褚大小姐送给小民的。”
范谷一拍惊堂木：“一派胡言！”
但见彭掌柜目光磊落真诚，道：“小民当真没有胡言，这田三笺是褚大小姐送给小民的。而关于桃花笺的事情，是这样的。”
停顿了一下，彭掌柜才继续道：“因为这几年小民与田家有不少买卖往来，合作还算愉快，田三掌柜的笺纸出问题之时，还因为褚大小姐的事欠了债，于银子上实在为难，小民不好催逼，索性当作人情，将这事揭过去了。”
云蓝觉得自己这才认识了彭掌柜。这彭掌柜能将这话说得如此诚恳好听，也是个人才。
范谷冷笑道：“你如此大方良善，就没想过用什么给广成侯府交货？”
只见彭掌柜向许景行了一礼，诚恳道：“也许范御史不知道，广成侯府一向最宽仁不过的，因此，当时小民就打算向广成侯府赔罪，让侯府给宽限几日。没想到褚大小姐得知了此事，听说小民还没找到交货给广成侯府的笺纸，竟造了田三笺，送给小民交货。说来也是皇上圣明！范御史肯定见过，褚大小姐造的纸，是真的好！可见皇上有先见之明！”
范谷听到前一句时，没有吭声，因为他知道，就算想借广成侯成全自己不畏权贵的名声，也得师出有名。
但是后来说到了云蓝，这范谷自然是不惧的，正打算等彭掌柜说完两句，就拍惊堂木驳斥他荒谬，谁想到他突然来了个皇上圣明，若这时他一下来个荒谬……
范谷只得生生将话吞了回去。
而彭掌柜一番话说完，立刻向着京城的方向拱了拱手，又向云蓝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云蓝已经彻底被彭掌柜折服了，看得瞠目结舌。
陈玄玉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云蓝身上，看到她这表情，心中闪过一丝微笑，面上却仍是淡淡的。
范谷噎了片刻，才又找回了冷笑，道：“你说得动听，若是褚云蓝送的笺纸，你为何还给田三银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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