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1、经过和结果
虽然觉得心凉，陈文昌却不得不收拾心情，集中精力处理眼下的事情。
若当真如他猜测的那样，衍帝是对自家生出了猜忌，他自然得赶紧作出应对。并不是只有闫相一派的人，才在衍帝身边有人。
陈文昌与张府虽然没有向闫相一派那样交接后宫，但是衍帝身边的宦官还是熟识几个的。
至于云蓝纸坊那边，衍帝旨意都下来了，自然是按照旨意办事，与各作坊没有什么分别。
倘若一定要说有分别的话，那就是让底下的人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此事。
陈文昌已经能猜到，若是别人家作坊仿制不出这高丽纸也就罢了，若是云蓝的纸坊也仿不出来，说不定就有人要抓住这一点不放，说褚家纸坊辜负了衍帝那些赏赐和称赞，甚至还要说云蓝的纸坊是有意懈怠了。
竹青和银光两个丫鬟不知道其中的这些弯弯绕绕，但是府中气氛的细微变化，还是能感受出来的。见这旨意不仅说的是造纸，还特意点出了当初给云蓝筹备嫁妆中的笔墨纸砚的那些人，怎么看都像是冲着云蓝来的，何况陆令仪可是有案底的人，当初委国使臣过来的时候，她就曾经趁机与委国使臣串通一气找茬使绊子，虽然最后她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但难保这次不是她故技重施。
这么一想，两个丫鬟都觉得这次的事情也是来者不善。
云蓝听到这事时的想法和竹青、银光的反应差不多，自然也不会觉得两人是杯弓蛇影草木皆兵，只是听两个丫鬟的语气，这件事情应该已经是过去了，就问：“后来呢？”
银光一听就得意地笑了：“后来当然是我们纸坊仿制出了和高丽使臣带过来的一模一样的高丽纸！”
云蓝并不觉得有多意外，造纸和别的事情一样，都是万变不离其宗一法通，万法通，只要摸清楚了其中的诀窍，自然就得心应手，不管造什么纸都能手到擒来。她当初告诉纸坊工匠的造纸的技艺，就是如此。不管是造楮皮纸、檀皮纸、竹纸，工序都大同小异，关键是找到窍门，还能举一反三，这样的话，就能自己琢磨着研制出新纸。
何况这高丽纸一来没有自家纸坊出产的纸张那么好，纸坊的匠师造多了品质更好的纸张，回头应付这一看就十分粗陋的纸，还不是容易的事情？之前没想着仿制，一是，云蓝自家的纸尚且还忙不过来，没心思去仿制别家的纸；二就是因为如今的高丽纸还入不了纸坊工匠的眼，故而不想拾人牙慧罢了，还真当仿制不出来？
这是其一。
二来就是，要复原上古已经失传，如今没有样品存世了的古纸，或者研制新样式的纸，也许还相对难一些。这高丽使臣可是带了高丽纸过来的，之前宫中也收藏了不少高丽纸，前边也说了这高丽纸不是多品质上佳的纸，有样品放在面前供研究，还怕仿制不出来？
这高丽使臣未免也太小看人了。
而且奇怪的是，听起来大衍这边君臣上下似乎也没什么信心。
银光一见云蓝并不意外的样子，不由得佩服道：“小……少夫人真是神机妙算，一定早猜到我褚家纸坊能将这高丽纸仿制出来了。”
云蓝微微一笑，道：“对于纸坊的匠师，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而后她话锋一转，问：“不过就自家纸坊仿制出了高丽纸了吗？别的作坊呢？还有，你说这高丽纸，是我纸坊仿制出来的，之前你不是说，皇上让当初帮我制作笔墨纸砚的董先生、南先生等名家进京？他们如何？”
银光笑道：“少夫人料事如神，董先生、南先生等人虽并不是专精造纸，但之前在宣州也到纸坊去看过，众人商议探讨着，反复尝试，也仿制出来了。”
云蓝心下微松，也才想起，当初因为觉得嫁妆中的笔墨纸砚，造纸之事自己来就行了，因而找来的多是擅长另外笔墨砚三样的人，可不正是不擅长造纸吗？但就像之前所说，一法通，诸法通。
这些人之所以能成为名家，自然都不是什么寻常之人，大家一起探讨尝试，能仿制出来也就不奇怪了。
而另一方面，就连这些并非专长于造纸的人，都能仿制出高丽纸，高丽使臣以为大衍仿不出他高丽的纸，是真觉得大衍没人了吗？
云蓝笑着将这话一说，银光也忘了这事有可能是陆令仪设计的，也笑道：“可不是吗？小、也许少夫人还不知道，纸坊可不仅仅是仿制出了高丽纸而已！”
云蓝好奇道：“哦？这话怎么说？”
银光立刻得意万分地道：“纸坊还制作出了更好的高丽纸！”
竹青见银光说得简洁，就在旁边补充了几句。原来，纸坊里张老和石大江、范仲有等人，除了复制出了和高丽使臣这次带过来的纸一模一样的高丽纸之外，还在这基础之上，将这高丽纸进行了改良，不仅保留了高丽纸原来发墨的特点，还将纸质大大改进了，使这纸既发墨，又洁白如雪，光滑平整。或者可以说，这改进之后的纸，已经不能称之为高丽纸了，因为看上去简直就是破茧重生一样。
银光笑道：“小姐不知道，听说当时高丽使臣看到这改进之后的纸之后，眼都直了，差点就上手抢了。”
一激动，银光又将不自觉地将原来的称呼带了出来。
云蓝这次倒没再特意纠正她，只是一笑，反而叹道：“这次希望大衍不要一时兴起，又将这技艺给了旁人才好。”
云蓝感叹了之后，才又问：“既然仿制出了高丽纸，后来呢？”
银光这才想起正题，道：“之后皇上龙颜大悦，赏赐了纸坊的匠师，及南先生、董先生一行人等，还让工部择优选用，以进匠作监。”
大衍并没有匠户的说法，也没有匠人就低一等的风气，相反，匠作监的工匠俸禄待遇十分优厚，能进匠作监是件好事。
云蓝问：“南先生、董先生几人都进匠作监了吗？张老他们这些纸坊的工匠呢？”
若是纸坊的工匠都进匠作监去了，她的纸坊怎么办？就算能再招人，也总需要学习的时间吧？
何况新找的又怎么比得上原来纸坊里这些老人。
银光笑道：“少夫人不用担心，张老和这次进京的纸坊的工匠，都没有进匠作监。皇上知道他们是少夫人纸坊里的工匠，也没有强留。倒是南先生几人都进了匠作监，还说以后在京可以多与少夫人探讨了呢！”
竹青也在旁边笑着点头。
云蓝松了一口气，然后发现不对：“然后呢？旁人是什么反应？”
银光摇头道：“没有什么反应，这高丽纸都仿制出来了，旁人还能有什么话说？”
这样吗？陆令仪还有闫相一派的人，就这么轻轻将这事放过去了？云蓝有点不太能相信，但现在没露出别的什么端倪，她也只能作罢。
这段时间多留心些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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