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7、喜上眉梢
这端午的赛龙舟，除了白天，夜里也继续，不仅龙舟，岸边也扎了彩灯，远远看去火树银花绚烂非常，比白日里还热闹几分。但这却是往年，今年因为白天出了刺客和拐子的事情，大家都担心起遇到拍花子来，夜里赛龙舟虽然仍热闹，看的人却比往年少了。
到了这一日夜里，又比端午那日人还少些。
云蓝之前自己雕刻了几方小小的端砚，只有寸许见方，却是放在掌心或者结了丝绦佩戴来赏玩的，今日吃过晚饭想起来，拿了两方到张府这边来，想送给张麒张麟玩，也可以解闷。
但是拿出来时，却先给陈玄玉看到了，一个大人还和小孩子抢东西，拿了一方喜鹊登梅枝的去。
云蓝无法，偏那收这些东西的小库房平日都是她自己管的，这下只好又回趟褚宅再拿一方过来。
陈玄玉也是闲着，就与云蓝一起回去。
云蓝对于陈玄玉如此也无奈得很，心想就他这一刻不离的架势，给张府上下看到了，不知道怎么笑两人呢。
但就算怎么笑，也顶多是张夫人白氏、张清几个揶揄几句，那些下人是不敢乱嚼舌头让陈玄玉和云蓝听到的，因此云蓝这念头冒出来又丢开了。
因着昨日陈玄玉让云蓝听外头的动静来验证耳力，她头一回留意到从张府到褚宅这短短的一段路，往常只觉得安静，没想到还有这许多的动静，这会坐在车里无事，她又静下心注意外边的声音来。
张府当初选了三里街起宅子，旁边多是寻常人家。
这会云蓝才侧耳细听，就听到有人唠嗑：“……不去看龙舟？听着可热闹了。”却是一妇人的声音。
而后另一个妇人道：“我拘着家里的小子不给去呢。听说昨日里官府才抓到了拐子，被拐的有十几个孩童，真是丧尽天良！挨千刀的东西！”
前头那个妇人也跟着骂了几句，又道：“既然说拐子抓到了，陆二嫂还担心什么？”
但听那个叫陆二嫂的妇人道：“这拐子是能抓得完的？还是稳妥一点……”
因为马车离得远了，声音渐渐听不到，云蓝回过神来，就见陈玄玉看着她。云蓝摸摸鼻尖，问：“大将军看什么？我脸上有花吗？”
陈玄玉摇头，道：“没有，比花好看。”
云蓝微微红了脸，斜睨了他一眼不说话，又想起了这会折回褚宅的缘由，道：“大将军多大了还和小孩子抢东西，又不是什么稀罕的，我那里还有多的，就不能等回来了再另外拿？还让人再多走这一回。”
陈玄玉却是记得，当初云蓝雕那方喜上眉梢的小砚时，是准备当嫁妆的，后来不知是不是忘记了，这才还收在褚宅这边没放进嫁妆里带到褚宅去，但他一看那图案，就认出来这图还是他画的。
当下陈玄玉将砚台拿出来放在掌心，示意云蓝看。
云蓝不明所以，凑近细看。
两方赏玩的小砚台，云蓝是准备送给张麒和张麟的，自然早就看过上边的纹样，这一方刻的是喜鹊登梅，张麒那个则是一路连科，其实比不上库房中另外收着的那些更清雅的图案，不过是有个好意头，因此她之前没有多想就选中了。
这会陈玄玉却将这方砚台拿了，还示意她看，云蓝就知道其中还有什么缘故，这一细看，终于觉察出不同来。喜鹊登梅和一路连科的纹样，因寓意好，世人用得多，不管什么都能用上，因此一向没有什么出彩的，云蓝刻的那个一路连科就不功不过，平淡无奇。
而此刻云蓝细看这喜鹊登梅，才发觉其中的不同。
这图案，莫非是陈玄玉画的？
云蓝抬头看向陈玄玉。
陈玄玉看出了云蓝心中所想，见她终于记了起来，眉目间露出一丝笑意，点了点头。
还真的是！
云蓝得到陈玄玉的确认，已经完全想起来。
当初云蓝准备嫁妆时，打算制作一批新的笔墨纸砚，而在那些饾版花笺制作出来后，她曾给陈玄玉随信捎去了一些。
之后陈玄玉回信时，信中就夹了好些他画的图样，大多数也都是喜上眉梢、连生贵子之类的吉祥喜庆的图案。不过就算是这些司空见惯的吉祥纹样，一出自陈玄玉之手，也焕发出了新的光彩。
当时云蓝正在刻砚台，恰好发现手边的一块小的端石，形状纹路客商其中一幅喜鹊登梅，也就是喜上眉梢的图样，是再合适不过，当即就动手刻了，其中两个小小的石眼，刚好作为那两只喜鹊的眼睛。
这会看着陈玄玉掌心小小的石砚上，那一双含情脉脉相对的喜鹊，云蓝总算明白过来，为什么陈玄玉会跟张麟抢这砚台了。
云蓝这下无话可说了，甚至还有些心虚。
因为这砚台本来应该是当作嫁妆的，不知怎么的与别的弄混了去，而这会她拿出来，准备送人，竟然也没发现其中玄机。
云蓝讪讪道：“这图案比较小，我没怎么注意。”
这么小的一方掌中赏玩的石砚，上边的图案就更小了，陈玄玉倒是扫了一眼就认出来了。
陈玄玉道：“回去开了库房得好好看看，说不定还漏了什么。”
云蓝算是让陈玄玉给抓住了小辫子，当下只能乖巧应下。
陈玄玉见云蓝如此，倒觉得有些好笑，摸了摸她的鼻尖道：“傻丫头。”
云蓝闻言气恼地抬头瞪了他一眼：“傻小子！”继而想起，徐老就是这么叫陈玄玉的，她不由得笑起来。
这一笑如明珠生晕，美玉盈华，陈玄玉本就因为那傻丫头傻小子而心中有些异样，见状就低下头去。
云蓝还没回神，双唇就被一片湿热裹住了。
回到褚宅，下马车时云蓝面上还娇艳如桃花，好在丫鬟仆从护卫都是规矩的，除了陈玄玉，还没谁大着胆子往她脸上看。
陈玄玉牵着云蓝的手进了屋，又抱着她亲了一回，两人才一起去开库房。
待又到了张府，两人才进蔚藻堂，张麟就急急迎了出来，没管陈玄玉和云蓝牵着的手，上前就抱住云蓝的腿道：“嫂嫂怎么去这么久。”
云蓝想到方才与陈玄玉的腻歪，面上微热，而后拿出另一方喜上眉梢的掌中砚台给张麟。
张麟得了砚台，喜孜孜地捧在手心，又问：“嫂嫂可以继续讲西天取经的故事了吗？”
云蓝点点头，松开陈玄玉的手，牵着张麟往屋里走去。
陈玄玉跟着进屋，又问了张麒的情况。
两位大夫都说张麒情况平稳，过了今夜应该就可以放心了，之后再好生休养，应该能完全恢复过来。
云蓝照例给张麒张麟讲了一段《西游记》，才与陈玄玉回褚宅。
这一夜房里又叫了两次水。一众丫鬟见云蓝与陈玄玉到了宣州之后，感情越发好了，心中都欢喜不已。原来有个别对陈玄玉还存着心思的，见他眼里只能看见云蓝一个，再听京中过来的丫鬟说了在燕国公府时那个爬床的丫鬟的下场，褚宅里存着当通房当姨娘心思的丫鬟，念头也都打消了。
到次日云蓝和陈玄玉再去张府，却得知一个消息，今日张府供奉的大夫例行给三夫人白氏请平安脉，发现白氏应是又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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