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回乡祭祖
天色渐渐放明,现出久违的清白光晕。竹影、崇光一下一下恍惚映衬在沈思永的脸上。
她惊乍坐起,只听不远处有嘈杂人声由远及近,她急忙推了一把李萤:“宁小王爷,来人了。”
李萤颤抖一下,浑身一哆嗦:“来人了?”
他脸色苍白,沈思永问:“小王爷,您怎么了?我们得救了。”
人声渐渐明晰,李萤原本满含期望,突然露出苦笑:“那我们就在此别过吧。你先随他们出去,换身衣裳,再去报官求助,我等一会儿,再出去。王府的护卫应该也快到了。”
沈思永惊讶的问道:“你不和我一起出去?”
李萤隐约皱了下眉头,道:“我自然也想。只不过我听声音多半能认出来,这来的一大群人,就是我齐王叔。他老人家啊,每个月都要挑选一天最为‘吉利’的日子,率领全家老小、成群的妻妾徒步上山,尊阳守月,据说这样可以吸收天地清气,日月精华。”
沈思永不解:“那又如何?正好得救。齐王爷必定带了护卫,你我都安全了。”
李萤尴尬笑道:“我这个齐王叔,最是风月场上浪荡,大嘴巴一个。要是碰见我们两个,荒郊野外,他肯定胡乱起哄,不等回京,就要宣扬的上香的人家个个都知道了。这样不好。”
“我最烦他胡说八道了。若是你一个人,他反倒要尊重起来,不敢造次的。”
他没说出口的,自然是这样对她不好。即便她愿意嫁他了,传扬出去也是风月笑谈一件。
李萤不愿意这样。
齐王见了沈思永,闻名身份,果然十分爱重,让齐王妃亲自看护一二。又派了一队护卫出去搜寻那几个贼人。
沈思永朝林中望了一眼,见干枯的树叶上一滩血迹,突然脸色大变,急忙叫住了齐王。
车马缓行,晃晃悠悠的,李萤慢慢睁开眼睛,眼前惺忪,似乎有一大片一大片奇形怪状的雪花绽开来,又融化开来。落在人身上,额头上都是沁凉又舒缓的。
苏朝朝给他嘴里塞了一片糕点:“你可真好,受伤也不吱一声?”
李萤咬着糕点,就觉得一瞬间从仙境坠落了凡尘,臀部火辣辣的疼——昨晚上滚落下去,被石头给划破了。
“我不是怕吓着沈小姐,想等你回来再说,结果你一直没回来。我当时也不觉得多疼,后来就给忘记了。”
苏朝朝冷笑一声:“我被你的人打晕,扛走了!你还敢说,你的人一直没找到你?”
李萤心里赞叹:干得好!面上老委屈了:“这也能怪我?我哪能知道呢?都怪他们自作主张。”
李萤求爷爷告奶奶,千求万恳的,老齐王总算是将脸上那副贼贱的神情收了,语重心长的嘱咐他:“流光啊,你可要对人家负责啊!千万下手要快,齐王叔看好你!什么时候进宫请旨啊?”
下什么手?这老不正经的……
李萤哪敢说,人家沈大小姐还看不上他呢,只能模棱两可:“快了,快了。”
老齐王这才放心了,也严禁其他人乱说,免得沈大小姐面子薄,害羞,真要坏了事,这小子别赖上他了。
最近,苏义美又有些烦恼。
杜氏一日三餐的往空山院里跑,可十回有九回是见不着苏朝朝的。反倒与宋灵雨越发亲近,而原本一心想与苏朝朝交好的长女,也渐渐冷淡下来,不再热络此事。
苏义美便有些浮浮荡荡,一颗心落不到实处。
这和他原先预想的,实在不同啊。原本以为只是个孤女,好拿捏的很,谁知道,人家一进门,先不搭理你一家子,反倒显得他们像跳梁小丑一般。
这苏义美稀里糊涂,蝇营狗苟的过了大半辈子,到如今有这等觉悟,也实在算是不容易了。总之,大概是天寒地冻,他那脑子慢慢清醒了些。
杜氏也不管用,母亲苏方氏巴不得远远的不见那丫头,更别提去亲近那孩子了。苏义美左思右想,便想出一个辄儿来。
当初苏夜羽逝世,宗族还为他立了碑。恰好苏朝朝在外十余年,如今才得以归家,不如回乡祭祖。
于是,苏朝朝便上了回乡祭祖的客船。
临行前,苏屹本是要跟着的,苏义美本就觉得这小子碍事,说不准苏朝朝与他们生疏,都是他坏的事。因此找了数个理由将苏屹留下了。
苏朝朝自然不肯,苏义美就是不许,到后来都是脸红脖子粗的了。苏屹只得不情不愿的留下了。
宋灵雨下了舱,见她窝在床上看书,笑道:“苏若那丫头,晕船,整日卧在床上哼哼唧唧。你倒是习惯了水路,怎么也不出去走动走动?如今才正是遂了你的意,整日不出门,不下床也没人说些什么。”
苏朝朝合上书卷,掩唇打了个呵欠道:“本来也没什么意思。冬日的江面,连飞鸟都没有一只,有什么可看。倒是过了这一带,临峡谷横流的时候,两岸青山,姿态各异,千奇百怪,清晨霜雾笼罩寒江,水面上连自己的船都看不完全,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往上看只能看见隐约的桅杆。姐姐要是有兴致,那会儿倒能起个大早去看看。”
宋灵雨将披风解下来,悠悠道:“我瞧今日清朗,冬阳高照,也十分不错。”
说着,拿了茶壶与丫头出去,一会儿,宋灵雨又慌里慌张的回转。
“朝朝儿,快些起来,出大事了。”
苏朝朝急忙起身,到了后面哭笑不得,原来是苏屹藏在带回乡的土仪里,混上来了。
原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既然来了,就带着呗。可苏方氏揪着不放,直说苏屹不懂规矩,到后来还牵连到苏朝朝身上。
“……你这个做姐姐的,自身不正,整日与这家男子那家男子拉拉扯扯,才把别人也带坏了……”
苏屹本来闷不吭声,一听此话,便不满意了:“我姐姐幼失恃祜,本就可怜。如今回了亲祖母身边,您倒是要好好教导她。这样不闻不问,稍有不满,便言辞刻薄,尖酸刻毒,以后,能安心的下去见她祖父吗?”
苏方氏气的倒仰:“你个来历不明的兔崽子!你是要咒我去死?我打死你!”她挣脱嬷嬷和丫头,抡起拐杖过来。苏朝朝岂会让她碰着苏屹一下,直接就将苏屹拉走了。
这日之后,苏方氏一直闭门不出,直到下船也没与苏朝朝姐弟碰面。
宋灵雨出现的时辰也少了些,苏朝朝不必猜想,也知道她多半是在苏方氏身边服侍,倒并没有多想。
对于宋灵雨,苏方氏本就是一个慈祥可亲,柔和且充满了温情的老太太。
可对于苏朝朝,苏方氏就像一个勒在手指上的铁圈儿。
她能轻易的剪断,拔除,丢弃,可不知为什么,总是还没有下定决心。大约也和她一贯懒洋洋的性子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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