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小暖男
阿图阿北脱了外套，在张寓头顶上遮起，阿图问自己的主子：
“少爷真的做好回本家的决定了吗？”
少言寡语的阿北劝道：“张默臣自首，府中再起风波，现下正是多事之秋，少爷无心争夺掌家权，何必去趟这趟浑水。”
张良臣沉默少许，也跟着说道：“小老爷甚少接触族中的产业，于经商一道也不甚了解，又常居别院，不知世事险恶。您有一片果敢之心已然很好，我看还是如二老爷所言，继续留在戚家庄子静观其变的为好。”
张寓刚要说话，张良臣又说：“良臣明白，小老爷少年纯正，不想看张家落入奸人之手，更想为太爷了却身后之事，刚刚听闻真相，心中必定愤勇难当，现下恨不能直接飞回府去，将真凶揪出来就地正法了事。只是……”
张良臣没有说只是什么，他换了个比较容易被张寓接受的说法：
“小老爷不妨听我一言，反正现在太爷的印信都在咱们手中，家中不管谁来当家，没有印信，那也不过是空壳子一个。不如便让我先回府中试探一番，将四、五、七三位老爷的行径透露些许，揽得几个同道之人，等时机成熟，小老爷再回府露面不迟，到时候不但行事更方便些，还能免得落入孤掌难鸣的境地。倘若良臣有负小老爷所托将事情办砸了，小老爷也能凭着手中印信收回大权，处置那些心怀叵测之人。”
办法是比较稳妥的，也几乎说动了张寓，但是张寓却仍然否定了。
他还是觉得，既然他已经知道了真相，就应该不计得失地回家去主持公道，如此这般瞻前顾后，不但显得很不男子汉行径，还让他有种脱离家族的疏远感，好像他从小不在本家大宅中居住，便可以对本家之事袖手旁观，做个乐享其成的局外人了。
经过一冬的干燥，乍然降得雨来，也只能聊得些许潮湿感，这西郊之地满目荒草，将土壤遮得密不透气，以早春初雨这般绵软无力的气势，实在难以与生命力顽强的它们对抗，只能一滴两滴地融合起来，顺着草叶枯杆，小心翼翼地爬到根部去，方才滋润的了这片干渴的土地。
几人劝不过，也没什么多余的立场去劝，只能顺着这位张家小老爷的决定，以图商量出较为妥帖安全的法子来。
李二莲并不想掺和张家的事，虽然两家有生意上的往来，张家也是李家最大的蒸馏酒收购伙伴，但张家那摊子事太过复杂，她连自己爹的事情还没处理齐善，就更没精神去管别人家怎样了。
她有些不理解，梁雨川不是着急来抓她回去的吗，怎么一见到这张小公子就什么话都好说了，人家想他们留下他便决定留下，人家想他们一起吃顿饭他便一口同意，难道这张小公子不简单，梁雨川对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企图？
趁着张寓等人在商量回张家之后的事情，暂时没空理睬她们，李二莲打了个哈欠轻声将疑惑问了出来。
之前一路上梁雨川都绷着一张脸，不跟李二莲说话，也不给她好脸色看，李二莲此时与他说话也都顾着他的心情，显得有些忐忑。
梁雨川瞥了她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你还好意思跟我搭话”。
李二莲苦着一张脸，心说：“这家伙的脾气还真是傲娇的可以，之前有点事儿还能跟我吵一吵辨一辨，现在倒是长了记性，吵倒是不吵了，反是变了个模式，改无声冷战了。”
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世上谁也别指望能凭三言两语改变一个人。
梁墨似是受了李二莲的传染，跟着也打了个哈欠，他倒是梁雨川的好跟班、尽职尽责的代言人，见梁雨川不说话，便替他说道：
“咱家少爷哪是看那位张小公子的面子呀，二莲不明白吗？少爷都是为了你呀。”
“为了我？”
李二莲压根不相信，两片嘴唇瘪得跟鸭嘴似的，快速地瞟了梁雨川一眼，神色中满是不屑。
梁墨道：“那可不，不是二莲你说的，很想去那十里灯场玩一玩吗？少爷就是想着这州府离咱们丰承县不近，来一次怪不容易的，而且咱们明天一早就要走了，不妨今晚便迁就了你，也让你了上一桩心愿，免得二莲留下遗憾，回家以后还要惦记着这里。”
李二莲圆溜溜的黑眼睛转向梁雨川，梁雨川坦坦荡荡任她看。
瞧这样子，想来梁墨说的是真的了。李二莲小小的在心里感动了一把，没成想她这位小男友还是个表面傲娇内心细腻的小暖男。
其实傲娇只是他善良温柔的的伪装对不对！
看在小暖男的份上，李二莲对梁雨川的冷待便也不计较了。她主动凑过去一点，挨着梁雨川取暖，忽地又打了个哈欠。
“哎，”她戳戳梁雨川的肩膀，“你赶走城中乞丐打断我的计划的事我就不追究了，不过明天我是绝对不会跟你回去的。”
梁雨川侧头，微微眯起双眼。
“跟你说正经的呢，”李二莲道：“你也知道，来一趟州府不容易，我千辛万苦才进了城，总不能就逛个街、吃两碗面就回去了吧，怎么也得把我爹的事搞定之后，或者，或者搞得差不多再回家，不然的话，岂不白来一趟？”
“这就跟你们这些学生读书一样，本来十年寒窗才能考个功名，你只读了九年半，最后一哆嗦没哆嗦出来，你想想啊，多可惜，多恼火，多耽误青春。”
话说完，抬眼一看，梁雨川的眼神似乎比刚刚还危险。李二莲心道不可能啊，她明明说得条理清晰、比喻恰当，怎么还不能说服这个破小孩。
只听梁雨川说了一句：“明日回程，莫要多言。”仿佛就把接下来的事情全部定下了，霸道独断到连话都不想多说。
李二莲气得捂着胸口，觉得憋闷得很，她稍微大声地冲梁雨川道：“凭什么？我只需要留在这儿几天的功夫，连这么点时间都等不了吗？”
梁墨在旁边拦着李二莲：“你就听少爷的吧，想想李二婶，想想你大哥，少爷都急的直接来找你了，可见家里人现下担心成了什么样。”
“那他凭啥赶走了我雇的乞丐？要不是这样，我明天或许真能跟你们走也说不定呢。”李二莲觉得，这事儿全赖梁雨川自作主张，做事莽撞。
梁墨也不清楚为什么，但他相信梁雨川：“少爷自然有他的道理。”
李二莲还要为自己争取人权的时候，忽听那边张寓转过身来问：
“你们还是要明天就走吗？梁兄弟初来此地，还未好好领略渭城的风土，何必如此匆忙，不若多留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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