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4.中了!委屈了
梁墨端上米饭小菜，让李二莲和黄鸠鸠对付吃上一口，可现在哪里又有心情吃饭呢，黄鸠鸠心中焦躁，没忍住骂了梁墨一句没心没肺，梁墨颇感委屈，嘟嘟囔囔抱怨着。
“别说话了！”李二莲突然从椅子上站起，耳朵支了起来，“你们听，锣声是不是朝咱家来了？”
黄鸠鸠一溜烟跑了出去，梁墨赶紧将饭菜收起，李二莲走到屋门处，紧张地向墙外张望。
“来了来了！姑爷中了！中了！”
黄鸠鸠人还未进门，激动的声音便传出了巷子，李二莲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急急往大门处奔，奔到一半，忽然停了脚，想起中第报喜的规矩，赶忙又甩着手绢进了屋，贪心地想将一篮子喜糖一篮子喜蛋一篮子喜饼再加一篮子打赏红包通通揽进怀里。
凭她那点力气，当然抱不下，只好先拎了喜糖和红包迎出去，正好报喜的人已经走到了门口，正敲锣打鼓地高声唱喝着。
“皇恩浩荡，今科及第，喜！青州丰承县梁其美，中，鸿熙五年春二甲第二十三名！”
兴冲冲的李二莲听到报喜官口中的名字，差点一口气噎死自己。“梁其美”是谁？哦哦哦，对对对，是家中相公梁雨川的表字没错。
李二莲的脑子里跟刮大风似的呼呼地响，好悬被这一惊吓晕过去，好在梁雨川与她提起过这不大用得着的名字，不然一场乌龙误会是在所难免了。
“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
一声祝贺一把红包，梁墨极有眼力见，将屋里剩下那些打赏用的东西尽数拿出，在场者人人有份，不讨祝贺讨喜头。
因着红包厚实、喜饼美味，众人无不赞一句“大方”，报喜官尤其笑得眼如弯月，好话不要钱似的一句接一句。
在祝福声中，李二莲的心情逐渐放松，之前那种飘飘忽忽如在梦里的感觉悄然而散，取而代之的是压抑不住的狂喜，要不是上辈子学过范进中举，心中到底有着顾忌，恐怕这会儿已经不顾众人目光开始边跳舞边喜极而泣了——
好家伙，这要是梁雨川明儿个欢天喜地地回来迎接他的却是个疯媳妇，八成这一家子都得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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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很奇妙，春天是万物复苏百花竞放的季节，可有的花偏偏个性十足，专挑这个时候凋零，同样的，金科中榜本是个弹冠相庆的好事情，可有些人偏偏心比天高，对于所得名次心存怀疑忧虑重重。
“各花入各眼，许是皇帝和阅卷官不喜欢你的文章风格，便就不能说是你学业疏漏能力不足的原因。”李二莲一盏红豆黑米粥端了半个小时，两片嘴唇就没闲下来，一直在劝慰梁雨川。
二甲第二十三名，虽不是金字塔尖尖上的状元榜眼探花，却也是全国学子里拔尖的人物了。这要是放在当年高考的李妍身上，不美死才怪，哪像梁雨川，回家后一个笑脸也没有，不说话不吃喝，就坐在书房眼睛发直，不知在想些什么。
到了傍晚，本来约好了同乐楼相聚的申二坤和冯英久等不见梁雨川的人影，两个已经喝得微醺的人相互搀扶着来到了梁家小邸，准备上门“痛骂”某人一朝跃过龙门就将兄弟抛在脑后的无良之举。
李二莲堵在院里将梁雨川的情况向两人说明，希望朋友的劝解能让自家相公心情恢复，谁知申二坤只是微微皱眉，似乎也无计可施，冯英这家伙喝酒后行为更加放浪，大臂一举自告奋勇，伴着一声“瞧好吧”就一脚踹开了书房的门。
李二莲怕冯英鲁莽让事情适得其反，提裙正要跟上去却被申二坤一把拉住，申二坤道：
“川子着实是受了委屈，让冯英进去闹一闹也好，至少可以分散些注意力。”
李二莲纳闷了，刚考完试回来，谁会给梁雨川委屈受呢？结果问了申二坤才知道，自家相公的委屈简直堪比三座大山。
那日交了第一回卷子，众学子由首领公公带路，穿过泰安殿来到勤政殿，按照名次依次落座，御用的茶果点心吃了一囫囵，又被宫女伺候着用湿热的布巾醒了醒神，一抹靛蓝包裹的英挺身姿随即从殿后踏出，众人山呼万岁，难掩得见天颜的激动之情。
皇帝穿着常服，不像想象中威严，说话洪亮有力却不乏慢条斯理，给人的感觉倍加亲切，尤其寒暄一阵后，居然开始拿着曾经的考卷挨个儿夸赞在场诸人的学问本事，这让学子们又是期待喜悦又是感恩不尽。
皇帝的耳目可以闻览天下，有些特别的学子他自然也有所耳闻，能进入勤政殿的一百八十三名学子都是人间翘楚，然而能在圣上的记忆中占得一席之地的，也唯有寥寥几人，这其中尤其提及较多的，便是如今正在家中苦恼不堪的梁雨川。
这倒不会让人感到意外，毕竟从“光沿直线传播”的理论被他在东宫宴席上大加利用起，他的才名及与前太子一党的纠纠葛葛就一直在坊间官场时隐时现提了又提。
皇帝给足了新科举子的面子，当着所有人的面只提赞赏不论过失，可是当时梁雨川就知道，皇帝对于他，欣赏虽有忌讳却多。在那些夸奖的背后隐藏着的，是令人心惊胆战的汹涌怒浪。
天子的隐晦足以遮掩万里晴空，聪明的梁雨川只有极力表现自己的谦卑恭顺，在之后的考试中拼出全力超常发挥，才能以实力压盖自己在皇帝那里的不好的印象，争取榜上的名次靠前一些再靠前一些。
于是他果然答得很好，好到年逾七十的翰林院大学士东方瑛攥着他的卷子追着皇帝不住推荐，甚至在皇帝给出二甲第二十三名的名次时硬气地顶撞了两句。
然而尘埃落定，君无戏言，梁雨川人微位卑不敢言语，只是心中油然生出的后怕一阵接过一阵，让他脊背发凉，汗毛如霜打的茄子，艰难支棱。
“可相公做错了什么，皇帝要这样明夸暗贬？”
李二莲听过过程也是心惊肉跳，为梁雨川心疼不已，只是她实在不明白，难道堂堂皇帝嫉妒自家相公的才情与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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