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内外交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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寨墙之上箭如雨下,杨浩翻身藏在马腹,长生真气涌涌输入,那战马长嘶一声,带着满背箭枝,发狂似的冲开前面的江淮士兵的围堵,紧跟杨浩的一众亲卫被当场射杀了大半,仅余一小部分随着杨浩冲了出去,被左孝友带领中军迎住,短短十余步距离,杨浩一奔入阵内,战马便失足倒地,急忙翻身从马腹下滚出,抬头一看,只见四面八方都有江淮军潮涌而来。钟离军的后阵也一片骚乱,缓缓向中间退却。
“前军后军不准动,中军随我突围!”杨浩见势不妙,厉声下令,钟离军前后两阵顿时稳住,正中间腾起一条长龙,在杨浩的率领下,斜刺里向正南面的江淮军杀去,为首杨浩从马鞍上抽出两把战刀,当者披糜,顿时把猝不及防的江淮军杀得大乱。左孝友也是素识军略,立时明白杨浩的用意,急忙下令前后两军同时进攻,仿若在战场中开了三瓣鲜花,一通狠杀之后,江淮军的包围一时间竟无法合拢,硬生生被挣大了一圈,随钟离军前后两军又猛的一缩,紧跟在杨浩中军后面向外杀出。
杨浩一马当先,双刀正砍得血雨纷飞,猛的身边飞起一道剑光,傅君瑜身形如电的疾射上前,长剑连点三下,便是六具江淮军尸体溅血倒地。有傅君瑜出手充当前锋,杨浩压力大减,回过身全力组织军队,调动弓弩上前乱箭射住两翼,左孝友的后军也已跟上。江淮军虽然人多势众,然而包围圈拉得太长,抵不住这种以点击面的猛攻。当场破开一条口子,被杨浩率军冲了出去。
“殿下上马!”左孝友忽然策骑赶来,左手牵着一匹空马,杨浩飞身上鞍,回头望去,只见后面江淮军也已合拢阵形,乌云着地般的压了过来。
“你带人先走。我抵一阵!”杨浩猛的兜缰回马,脚点马腹,又向后杀去。左孝友微微一楞,阻挡已是不及,只好策马奔往前军传令。其时钟离军的后队已被江淮军紧紧咬住,双方都杀出真火。到处血肉横飞。杨浩疾驰上前,双刀脱手,刷的掷杀了两名江淮军,脚点马颈原地转向,扬声大喝道:“扔bīngqì,快跟我走!”
被围在场中的钟离军都是一楞,随即大部分脑筋灵活的明白过来,立时刀矛剑戟满场掷出。转身便跑。江淮军没料到对方出此损招,乱了一乱。大部分钟离军已突围而出,跟在杨浩马后狂奔而去,只有少部分跑得慢了一点,立时被江淮军一拥而上,乱刀砍翻在地。
杨浩听得后面的接连惨叫之声,气得七窍生烟,却又不敢回头,好在其余军士已扔了bīngqì,身无负担,撒丫子跑起来,后面的江淮军顿时被拉得老远。
杨浩一马当先奔了一阵,忽见前面的本军又是一阵骚乱,不禁大吃一惊,连忙加鞭赶马奔上前去,只见前方左侧马蹄如雷,浓烟滚滚,竟是有大批骑兵杀到,当场把杨浩吓得面如土色,险些从马鞍上跌了下来。
“殿下先走!”左孝友扬剑大喝,率领一枝小队就要迎上前去。杨浩被他喊声提醒,急忙策马冲过去,一拉左孝友的马缰,急道:“跟我来!”不由分说便把左孝友拉得往右首方向行去,后面钟离军也立时赶变方向,追在两人身后狂奔。
近万人马逃命般狂奔半里多路,后面的骑兵已渐jiàn露出身形,连旗号也不打,在疾驰中开弓放箭,紧咬钟离军的尾巴,一片接一片的射倒。
前方已出现处一条长长的峡谷,竟又奔回了百丈峡口,杨浩眼露喜色,带领军队疾驰而入。那批骑兵刚追到峡口,忽然一阵箭雨从中射出,顿时也倒下数骑,其余骑士连忙勒缰住马,只见谷口狭窄,只容两三骑并行的样子,一时间都不由迟疑起来。
杨浩策骑在谷中疾驰,不断回身喝令众人跟上,左孝友并骑在他身旁,这时才得空问道:“殿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辅公佑!”杨浩面色阴沉的怕人:“这个王八蛋提前造反了!”
一瞬间,杨浩脑中灵光闪动,已将全盘局势串连起来,魔门和铁勒人都是自私自利,怎会甘心为杜伏威作嫁,林士宏是阴癸派的新星,任少名是曲傲的儿子,这两人的联合本身就说明了魔门和铁勒之间有私下勾结,引诱杜伏威攻打竟陵,根本是想削弱江淮军的实力,借机捧林士宏和任少名上位,结果中途插了个自己进来,阴癸派和铁勒人唯恐江淮局势有变数,所以提前让辅公佑发动,王雄诞这傻小子对杜伏威愚忠愚孝,只需一封仿冒的书信,就能让他自解兵权,而杜伏威受伤不能前来,更是天赐良机,杨浩抱着黄易的老剧本,还以为没了寇徐两个小子捣蛋,此次定会一帆风顺,又轻而易举的抓住方泽滔,春风得ì之际,仿若猛的给人照头浇了一盆凉水,个中郁闷,着实难以言述。
忽然又想起一事,急问道:“方泽滔呢?”
左孝友忙道:“殿下放心,我将他捆在马上,有专人看管!”
杨浩这才微松了一口气,刚要开口,忽听左孝友一声“小心!”半空中忽然劲风压顶,一柄沉重的铁禅杖已迎头直打下来。
杨浩大吃一惊,急忙拍鞍而起,便听喀喇一声,座下战马竟被一名从山崖上飞身而下的莽和尚一杖打得坍掉,左孝友急忙勒缰住马,大喝道:“保护殿下!”身后士兵连忙一拥而上,那莽和尚竟夷然不据,仗着谷道狭隘,一夫当关的抡起禅杖,靠近的军士俱被他打得头破血流,钟离后军见前军停下,不知发生何时,都是哗然大乱。隐隐间只听谷外喊杀震天,不知多少人马又衔尾杀至。
杨浩纵身离鞍,探手抓住山壁凸起。悬身半空,勃然大怒道:“放箭,给本王射死他!”
几乎同时,只听头顶上传来格格一声娇笑,一团红云冉冉而下,其中露出一名光头美女,玉手如刀。看似绵软无力,却带着森寒阴劲,直向杨浩头顶拍去。睁着双勾魂摄魄的大眼,口中还笑盈盈的道:“俏哥儿,奴家跟你亲热亲热!”
“亲你妈个头!”杨浩纵身离壁,跃下谷道。只见光头美女彩衣一旋。姿态万种的贴住山壁,双手如开莲花,纤指一伸,一蓬牛毛细针已随着手势疾往杨浩打去。
军中忽然爆起一条白衣人影,脚尖横点山壁,手中长剑爆出万千剑气,直往那光头美女刺去,那光头美女轻呼一声。连忙彩衣一卷,兜住刺来长剑一挥。那人顺势翻身旋转,脱手掷剑,啪的将光头美女的彩衣挑起一大块,却竟然刺之不破。
“蝶衣销魂!”光头美女轻叱一声,身形旋飞如蝶,一身彩衣竟幻出千重波浪,翻翻滚滚的向lái人打去,那人正是傅君瑜,猛的对上这种邪门武功,一时也不知如何低挡,只得飞身向后飘退。
“万物收藏!”杨浩抢了一根长矛,使出七十二候刀法,满天细针都被矛风卷住,横矛一挥,全部钉在山壁之中,顺势脱手一矛,便往那光头美女掷去。
光头美女闻听风声,急忙甩袖把长矛卷开,傅君瑜得到机huì,一个探身捞住剑柄,横身与那光头美女错过,只听那光头美女陡然发出一声惨呼,脚点山壁,头也不回的向上登去,半空中竟洒落点点血迹。
杨浩不及追敌,又急步往前奔,叫道:“君瑜,快干掉那和尚!”
傅君瑜猛听杨浩竟唤自己的名zì,娇躯微微一震,一时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纵身落地,又弹跳起来,跃过一众士兵头顶,挺剑便往那莽和尚刺去。
那莽和尚正顶着众弓弩手的箭雨,冲上前大开杀戒,左孝友与他交手一招,手中长剑竟被齐中打折,骇然hòu退,这时那光头美女惨叫声传来,莽和尚攻势微微一顿,傅君瑜已一个筋斗翻过他身后,长剑一挥,带下一片鲜血淋漓的皮肉,痛得那莽和尚惨声大叫,又被左孝友隔住禅杖,一掌打在前胸,当场喷出一口鲜血,忽然狂吼一声,精铁禅杖抡圈一挥,扫开众人,便放步往峡谷另一头奔去。
忽听马蹄声响,杨浩端着一具弩机策马追出前阵,嗖的一箭射出,那和尚刚奔出五十步左右,身形陡然一震,一枝带血箭尖已贯出喉头,整个人原地站了一会,便当啷一声,连人带杖一起仆倒在地。
杨浩勒缰兜马,停在和尚尸体旁边,冷然骂了一句:“不知死活!”将手中空弩一扔,又回头喝道:“还不快走!”
左孝友这才惊醒过来,连忙大声下令,麾动全军,紧随杨浩马后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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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浩带着钟离军一路畅通的奔出峡谷,天色已经入夜,只见前方火光星星点点,一座方圆数十里的大城池已隐隐在望,左孝友策马上前,急道:“殿下,那是竟陵城!”
杨浩定定的看着前方,轻吐一口大气,又沉声道:“把方泽滔带过来!”
左孝友急忙奔去中军,牵着一匹战马返回,方泽滔五花大绑的被捆在马鞍上,整个人痴痴呆呆的,仿佛躯壳内已经没有了魂魄,杨浩皱眉看了他一眼,便接过马缰,带领众人往竟陵城方向奔去。
刚奔到竟陵城前半里左右,后面江淮军已举着漫天火把从峡谷内追了出来,听得身后喊杀之声大作,杨浩心中一急,猛的扯断绑绳,五指抓住方泽滔背心要穴,将他整个人挺直身躯,双骑并驾,奔到竟陵城下,隔着护城河,扬声大喝道:“方庄主回城了,还不开门迎接!”
竟陵城头见到铺天盖野的大军杀至,早已惊疑不定,猛听杨浩这一喊,纷纷举起火把,果见方泽滔好端端的坐在马上,一名白须老将在火光中忽然探身出城道:“你是什么人,我们庄主怎么了?”
此时江淮军已追到近前,左孝友指挥后队乱箭齐发。堪堪射出阵脚,然而夜色之中,又听到大批骑兵动jìng。正飞速向这边驰来,急得左孝友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声嘶力竭的调兵遣阵,不断回头去看杨浩那边。
杨浩心中也急得火烧火燎,随口应付了城上几句,仍不见开门的动jìng,立时怒将起来。忽然抽出腰刀,横在方泽滔颈上,大怒道:“开城。不然我杀了你们庄主!”
竟陵城上俱是大吃一惊,那白须老将大怒道:“你是何方贼子,快放开我们庄主!”
“老不死的!”杨浩眼中凶光一闪,扑哧一声。竟在方泽滔手臂上狠狠砍了一刀。方泽滔原本失魂落魄,猛吃这一刀,也不由全身一个哆嗦,立时清醒过来,一张麻脸已疼得皱起。
“再不开城,老子把方泽滔碎剐了!”杨浩红着双眼,疯魔一样往城上大喝。
竟陵城头一阵大乱,好几个声音同时响起:“快救庄主!”“快救庄主!”人群纷纷从城上奔下。不多时,吊桥门轧轧打开。杨浩眼睛一亮,不待里面的人冲出来,反手将方泽滔扯到自己鞍上,回头大叫:“孝友,快进城!”
左孝友如奉纶音,急忙回马下令,带领钟离军潮水般往城中卷去。杨浩独自一骑,胁持着方泽滔站在城下,只见大部分钟离军都已奔入城内,还有数千名殿后的军士却被江淮军缠住,眼看已是脱身不得,杨浩不由暗叹一声,一咬牙也掉头驰进城内。
竟陵城头的守将急忙传令拉起吊桥,等江淮军疯狂扑来的时候,整座吊桥已拉起一半,城上箭如雨下,当场射倒无数江淮军,扑通通的栽进护城河内,一声鸣金之声急促的从江淮军阵中响起,余下的江淮军这才缓缓后退,那批骑士奔到近前,见事不可为,也纷纷勒缰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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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浩胁着方泽滔奔入城内,身后吊桥缓缓合上,只见城门前火光烛照,钟离军挤成一团,被竟陵军团团包围住,双方都是箭拔弩张,形势一触即发。
“大胆,谁敢妄动,不要方泽滔的命吗?”杨浩将方泽滔挡在身前,横刀架颈,在城下兜马大喝,四周的竟陵军莫不怒目以视,却也不敢妄动。
猛听城上传来声音:“尊驾是什么人,为什么胁持我们庄主?”
杨浩闻声扭头,只见仍是先前那名银须老将,在火把光芒中,正带着士兵匆匆从城梯上走下。
“你是什么人?”杨浩冷然反问。
“老夫冯歌!”那白须老将傲然道:“你先放开庄主,说明来意,老夫可以保证你们安全离去!”
一听这话,杨浩便知道此人是竟陵内除方泽滔之外的主事人物,正中下怀,忙道:“本人张三,与部属被江淮军追杀,望冯将军网开一面,留我等在此暂驻,张某定有回报!”
“哇”的一声,方泽滔忽然喷出一口鲜血,体内真气陡然反震,杨浩猝不及防,左掌如遭雷击,竟被从方泽滔背心硬生生震开一寸,待要重新制住他时,已拦不住方泽滔放声大喝:“此人是秦王杨浩,你们不要上当!”猛一低头,便往杨浩刀锋上撞去。
杨浩大惊失色,连忙五指一紧,又把方泽滔抓了回来,横刀改架在他颈后,放眼只见竟陵军人人震惊变色,城梯上的冯歌也是面色阴沉,隐带一片杀机。
“操你妈的!”杨浩惊怒交集之下,立时凶相毕露,冷声道:“不错,老子就是杀人不眨眼的秦王浩,我现就是要借竟陵暂避,哪个敢不同意的,老子先杀方泽滔,然hòu血洗竟陵!”
竟陵军哄然骚乱,全体包围圈顿时往内挤了一步,钟离军从傍晚奔到现在,早已疲累不堪,哪还有斗志,只勉强挺起刀剑,莫不露出慌张之色。
“住手!”冯歌忽然扬手止住全场,居高临下,冷然向杨浩道:“听闻殿下在江都与江淮军结盟,怎么又会被江淮军追杀?”
“辅公佑那个混蛋背叛江淮,引铁骑会和鄱阳帮的人马攻打竟陵,本王早已识破他们奸谋,此来就是劝谕江淮军士止息干戈,回军江都,不料那辅公佑竟然假传军令造反,本王一时不慎,中了那贼子诡计,这才被迫逃到此地!”杨浩侃侃而谈,在满场火把光芒的照ào下,脸上竟不见丝毫惭愧。
“至于方庄主,只是一时误会,本王逼与无奈,出此下策,也是为他着想!”杨浩继续大言不惭,听得冯歌一张老脸越发阴沉,忽然冷哼一声,截断道:“殿下果真如此,那就请放了我们庄主,有什么误会,大可慢慢解释!”
“嘿嘿,那可不成!”杨浩冷笑道:“你们庄主被妖女迷惑,早已是非不明,还是由本王亲自照顾的好!”
冯歌白眉一轩:“殿下这般作法,让老夫怎么相信你!”
“你听我说呀!”杨浩又道:“你们庄主是不是最近迷恋一个叫绾绾的女子,那女人其实就是阴癸派的卧底,用意是帮魔门图谋你们竟陵城,你仔细想一想,是不是这妖女来了以后,江淮军就毫无先兆的突然攻打,试问天xià哪有这么巧的事?”
冯歌微微一怔,还没答话,旁边好几名竟陵军官已勃然大怒,纷纷出口道:“混账,竟敢诬蔑绾绾小姐!”“绾绾小姐冰清玉洁,怎会是魔门奸细,简直信口雌黄!”
“闭嘴!”杨浩不耐烦的断喝道:“你们这些人懂个屁,魔门功法最善魅惑人心,那妖女故作姿态,就是要迷得你们庄主晕头转向,然hòu诈作被人擒去,引你们庄主自投罗网,幸好被我遇上,才救了你们庄主一命,如今这妖女已经被魔门中人救走,你们庄主都是亲眼看见!况且本王跟她素不相识,无怨无仇,若不是事实如此,怎会空口诬蔑!”
杨浩话音刚落,全场忽然一片安静,竟陵军官都是神情怪异的看着杨浩,杨浩乍开始还以为自己说中他们要害,过了一会儿,才发觉事情不对。
便听冯歌淡淡的道:“绾绾小姐就在城内,殿下言之凿凿,可敢与她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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