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永远,有多远
血流满地，那宽阔的街道早已被毁的面目全非。
莉莉丝拖着身子，一步步向前走去。
血泊中的身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缓缓地，缓缓地，睁开了眼。
如黑曜石般的眸子流淌着一股名为宠溺的情愫，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温暖如明媚的阳光。
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你还在我身边，说着那句：“丝丝，不可以哭的，要微笑。”
好，我不哭，我试着微笑。
因为这是你的要求，只要是你的要求，我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阳落。。。哥哥。”她的声音颤抖着，手亦是同样颤抖着将他扶起。
“我说过的，别哭。”阳落抬起手，抚去那冰凉的液体。
不知为何，明明答应过不会再哭的，明明说好要坚强的。
而此刻，心里像是有什么在那一瞬间塌了，所有的情绪全部涌了上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不断的滑落。
在看到他的脸的时候，那张俊秀的脸庞啊，现在为她染上了多少血迹。
“哥哥，别死。。。。。。不要。。。。。留丝丝一个人。”莉莉丝哀求着，颤抖的已发不出一个全音。
阳落笑笑，“不会，怎么会留下丝丝一个人呢？”
骗人，都在骗人！
她记得，妈妈死的时候，也是这样和她说的。
她说她不会死，她会留下来陪着她的。
可最后呢，还是那样不顾她拼命的叫喊，合上了眼，沉沉的睡了过去，再也没有醒来。
“丝丝，被守护的人是幸福的，守护的人却是痛苦而又幸福的。”
“痛苦，幸福，不矛盾吗？”
“因为她的快乐，便是你的幸福；她的痛苦，亦是你的痛苦。
你痛苦着她的痛苦，幸福着她的幸福。”
那年，她只有五岁。
小小的人儿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看着那朵生命之花凋谢。
后来呢，叔叔谋权篡位。
爸爸带着她逃出魔界，却遭到围攻。
她不敢回想，那夜的血腥。
“丝丝，快跑！”这是爸爸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将后背留给她，换来最后的一线生机。
她拼了命的跑，身体僵硬到麻木，却还在不停的机械运动着。
直到最后没了知觉，她软软的靠在一边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从梦中惊醒。
没有了昔日的温暖，到处都是荒凉和冰冷。
她现在，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孤儿啊。
莉莉丝冷笑着，笑容里藏着莫大的悲伤。
她不知道为什么，冰雪女王会收留她。
精灵组和魔族，不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吗？为什么？
她听见了她的声音，“种族的纠纷与她无关，出了任何事情我负责。”
那是再一次，感受到那温暖，久违的温暖。
就这样在冰之堡住下了，所有的精灵要么对她避恐不及，要么带着深深的鄙夷。
唯独她一个人，那个向她伸出手的人，面上永远带着那样温和的神色。
还有她身旁的那个冰雕，只比她大了几岁而已，装什么酷啊。
当然她绝对不会认为他是真心待她的，因为她对所有人都是那副面孔，冷冰冰的。
不过无所谓了，最起码他不会远远的避开她。
可她知道，她是恶魔，永远不会被接受。
看着手上不断淌下的鲜血，她突然很想笑，回忆里的那个声音回荡在耳畔。
“丝丝，要记住，你的这双手是用来救人的。”是哥哥说的。
很可笑不是吗？身为魔族，却要怀着一颗善良的心。
对不起了，哥哥，我今后，再也不会用这双手来救人。
已经沾染了鲜血，再也回不来了。
“什么感觉？”是那个冰雕的声音。
她想，这样就再没有留她的理由了吧，一定会被驱逐，像之前那样孤独寂寞。
“什么感觉？”他又一次重复了那个问题。
莉莉丝愣了愣，随即回答道，“很好啊。”
冰雕低低的笑了，说不清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
接着，他缓缓说道：“是啊，感觉很好。最起码血沾在手上是热的，而心，已经没有一丝温度了。”
哥哥，那个笑着摸我头的哥哥。
那个带着我逃出宫殿，四处游玩的哥哥。
那个永远把最好的留给我的哥哥，那个说好要永远守护我的哥哥。
再也回不来了。。。。。。
从我逃出魔界的那一刻起，从我手上沾染上鲜血的那一刻起，他就离开我了，永远永远的离开我了。
我不再是他的丝丝，他也不再是我的阳落哥哥。
我们之间，已经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是夜离阳落，我是莉莉丝，现在坐在王位上的那个人，同样姓夜离。
我想，我该恨他的吧。他害死了爸爸。
可是为什么恨不起来呢？
或许，真如艾依所说，因为爱满了，所以再掺杂不仅一丝其他的情感。
我可以不恨哥哥，却无法不恨那个人。
我要复仇，我告诉她。
我要讨回当初的血债，
我会让他们明白，惹怒我，是他们这辈子最大的悲哀！
我知道，这些年来我变了，变了很多，变得连我自己都不认识了。
只有在看着那照片时，才会模模糊糊的想起，曾经的自己，笑容有多么纯净。
“别死，哥哥。。。。。。”看着面前气若游丝的阳落，莉莉丝忍不住的害怕。
“丝丝，永远。。。记住，相比。。。于眼泪，笑容。。更适合你。”阳落断断续续的说完了这句话，只觉得有些疲倦，可身上却那样轻松，似是压了几年的包袱，终于卸了下来。
即使在不能醒来，也无憾了。
“哥哥。。。阳落哥哥。”声音撕破了天际，全世界都在为他哀鸣。
心好像被什么束缚住了，越是挣扎，就束缚的越紧，窒息般的疼痛。
手渐渐抚上他的脸庞，擦去他嘴角的鲜血。
“哥哥，以前战斗的时候，总觉得有人在暗处默默的看着我，原来是你啊。”
“对不起，希望下辈子，你别再错过我。”
微风扬起黑色的长发，遮住少女哭泣的脸庞。
哥哥，你还记得吗，你和我说过的，你会永远守护着我，永远永远。。。。。。
那永远，究竟有多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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