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生当同裘,死亦同穴
四周漆黑一片，无论怎么走，都是无尽的黑暗。
少女淡漠的眼神里死寂，只是一步步机械地向前走着。
前方忽然闪过一丝光亮，她加快了脚步，投入了那片光明之中。
浩瀚无际的雪地，她就那样被遗弃。
眼里盈满的液体，硬生生地被逼回去。
不会哭，不会笑，她从一生下来不就是这样吗？
那又，何来的泪水？
缓缓抬起眼睑，那是一双纯净的毫无杂质的银眸。
冷冷的看着离去的那个背影，连你，也要抛弃我吗？
炙热的空气压迫的人窒息，浓重的黑烟四处弥漫着。
她茫然的站在那被大火围绕的屋子里，好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仿若昨日。
原来那个小女孩，那个孤独寂寞到绝望的小女孩，真的是她。
她忽然觉得好冷，刺骨的冰凉向她袭来。
明明燃着大火，明明可以抵御一切寒流，为什么，为什么还会觉得冷呢？
她不去想，为什么自己会被遗弃，为什么现在又将她找回？
只是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呐喊，再过一会，哥哥会来，会带她回家。。。。。。
脖子上的项链发出耀眼的光芒，大火顿时熄灭。
她抑制着心里的狂喜，期待的朝门口看去。
外面，阳光那样的明媚，那样的灿烂。
“你和哥哥回家好不好？”一个温润如水的声音突然传来。
猛地一阵窒息，她缓缓抬起头。
外面的阳光再明媚，却明媚不过少年的脸庞；
再灿烂，却也灿烂不过他的笑容。
他逆着光朝她微笑着，向她伸出了手。
“回‘家’？”她呆呆的接道。
家吗？多么陌生的字眼。
“对啊，你的新家。”少年继续道。
心里漾起了一丝莫名的情愫，眼前的人不知为何竟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她慌乱的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的手。
可当即将碰到那温暖的手时，眼前的身影一下子消失，像从未曾出现过一般。
“哥哥，哥哥！”眼前的景象在她的吼声中渐渐转换。
寂静的夜，静谧的那样可怕。
泪水已经干涸，满地的鲜血，怀里已然失去温度的身体。
“哥哥，哥哥，别死。不可以死。”哽咽的声音回荡着，凄凉的让人心伤。
“小梦，答应哥哥，千万。。。不要。。。招惹精灵族。”
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冷笑，哥哥，是不是当初连你也不知道？
我，本就属于精灵族，怎会不去招惹他们呢？
景象飞速消逝，就像失掉的时间。
阳光刺得眼睛生疼，她揉着发昏的脑袋，睁开了眼。
又是如此灿烂的阳光。。。。。。
“你醒了。”又是如此温和的声音。。。。。。
她微微转头，虽然已知结果，身体还是猛然的一僵。
那沐浴在阳光下的少年，嘴角一点点勾起。又是如此灿烂的笑容。。。。。。
“沐野轩。”她张口，念出这个名字。
而话音落地的那一瞬间，眼前的一切又变为了虚无。
一个光球朝她火速逼近，却在半路中被人生生的挡下。
鲜红的液体铺天盖地的向她涌来，世界静得出奇，时间仿佛凝固了。
“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一。。。。。。人不管，以后。。。。。。再别想。。。。。。逃开了。”
白皙的手臂重重的摔在地上，震得她心碎。
那双褐色的眸子，再也不会睁开；
那个逆光对她微笑的少年，再不会醒来。
就这样，永永远远的消失在了她的生命里。
只是一恍然的瞬间，面前已摆满了课桌和椅子。
这是。。。。。。教室？
“喏，那才是你的位置。”她指了指前方的那个座位。
他强行压制住满腔的怒意道：“抱歉，我喜欢后面，麻烦给我调个靠后的位置。”
这是第一次见面他说的话，原来已深深刻在了心里。
雨夜，风雨交加。
他紧紧的拥着她，吼道：“我不要你的道歉，也不要你那些无谓的保证，我只要你好好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不值得，真的不值得，我总有一天会伤害到你的！”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的算得。”
最后，只留下一封信，还有满满的回忆，他离开了。
那个少年，那个冷漠如冰的少年，无声无息的闯入了她的世界，又这样无声无息的离开。
她坐在床上，对着墙壁出神。
或许吧，她本就是该被遗弃之人。
被所有人遗弃，被这个世界遗弃，最后死去，平淡的像是从未来过。
熊熊大火燃烧着，又是火，又是如此的大火。
泪水止不住的下滑，源源不断。
他搂紧她，挡住身后的火势，“别怕，有我在。”
他的怀抱总是让人心安，安心的让她只想睡去。那就，睡吧。
“几斗！几斗！”哀伤的喊声回荡在这天地间。
泪水纵横，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怎么会是这样的？
几斗借着锁与钥匙的力量，将她送出了结界。
而此刻，结界内的大火依旧燃燃不灭。
火中，坐着那个她心爱的人。
她拼命地拍打着结界，拼命地呼喊着。
不会是这样，她宁愿死的人是她，也不愿意在没有几斗的世界里独自一人走下去。
几斗苍白的唇一闭一合着，并未出声。
可她却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在说：艾依，我爱你，至死不渝。
之后，就那样倒在了她面前，倒在了火海里。
不该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她猛然惊醒，脸上的泪水尚未干涸。
几斗，你好残忍，留我一人在这世界上。
火海中倒下去的那一个画面，那个说着：我爱你，至死不渝的画面，一遍遍再脑海里重放。
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嘲弄至极的笑容，空洞的眼眸里盛满了悲哀。
不会的，你怎么忍心丢下我一人呢，对不对？
只在一刹那，她已立于楼顶。
高达五十楼的雪月楼，她低头，看着那些陌生的景物。
几斗，生当同裘，死亦同穴。
艾依，来陪你了。
想罢，身体微微前倾，纵身跃了下去。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心里却是一片坦然和沉静。
没想半途却落入一个怀抱，疑惑的睁眼。
黑发黑眸，是莉莉丝。
“为什么要救我？”亦如眼眸般空洞的声音。
“艾依。。。。。。”莉莉丝将她紧紧的搂入怀中。
“为什么。。。。。。”似是在问别人，又似是在问她自己。
“你放心，月咏几斗还活着。”一个威严的女声。
茫茫的悲伤之河中，艾依被拉了出来。
迷茫的目光转向身后，那个与自己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子。
“母后。。。。。。”她轻轻的叫道。
冰雪女王没有理会她的疑惑，只淡然道：“想救他，要付出代价。从此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再踏出精灵界半步，做得到吗？”
她一怔，不许再踏出精灵界半步，是不是就代表着再见不到几斗？
那样撕心裂肺的痛苦，还要再承受一次吗？
“机会只有一次，若再不做决定，他会死。”
艾依微闭上眼，听着冰雪女王的话。
她知道，她是在陈述事实，不是谎言。
“好。”短短的一个字，仿佛用尽了她一生的力气。
只要几斗活着，比一切都好，只要他能活着。
“你想好了？我不会再纵容于你。”
想好了，只那一瞬间，便做出了决定。
她要几斗活着，无论如何都要他活着。
只有他活着，她才会有活下去的勇气和意义。
如果他死了，她纵然活着，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还不如生在一起，死亦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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