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二章 论战马
沈竹君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坐直了身子，对欧阳焕问道“别的地方咱们暂且不提，就单说你们北境，你知道一年兵部花在给你们饲养战马的经费有多少吗？”
欧阳焕当然知道，因为北境紧挨着金国，金国人又是游牧为生的，所以北境驻守的将士们都需要练好马背上的功夫，军马成了除军粮以外的一项重要物资，万夫长以上的将领是都会配备军马，兵部每年光用在北境购买军马费用上的钱财占据兵部全年总支出的四分之一。军马不像一般的军粮，它贵！一匹战马少说也要十两银子，而十两银子至少是一百名士兵一年的口粮。欧阳焕也知道军马贵重，所以分外珍惜，在北境的时候，还专门开辟了几十亩地专门种草养马，也让其中会配种的将士们给战马配种，以减轻兵部的负担。
“一匹战马十两银子，这这是兵部上报的价格，若是细查下去，这十两用在什么地方了？还不是大多数都花在人力和路费上面了！要问这战马质量怎么样？一般！虽说比有些地方的稍好些，但是就你们北境而言，就狼头坡州背后的青邙县产的马就比兵部采购的马质量好得多。而且每匹售价也就15两，其质量远远高于兵部统一配发的马匹，就因为他们零售价格较高且因马场主早年犯过事，兵部不采用他们的马匹。若是能就近收购，这一年下来要省多少钱？”
欧阳焕也知道青邙县的马匹质量不错，虽说比金国的大宛马体格稍差些，但是耐性好，体力恢复快，且繁殖期短，性子温驯，是不错的战马。只是买马一直以来都是兵部的差事，就连北境的马匹也是兵部由中原地区固定的几个马场采购之后再统一送到北境。其路程遥远，过程之中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驱赶，马匹送到北境之后，水土有些不服，马匹到了北境之后要更养个两三个月才能恢复体力。
兵部一直掌管采购马匹和军粮的业务，他们的大部分油水也是出自于此，沈竹君所言倒是不错，但是若要让兵部让出采买战马这一块肥肉来，只怕比割他们的肉还困难。况且兵部这差事也算办得不错，这些年战马也从来没有少过，虽然质量一年比一年差，但是也还将就能用，况且这报价也不高，户部也满意这个价格，圣上也觉得实惠，所以这差事便一直由他们统购直销。
“呵呵，那又怎么样？兵部这差事一直办得好好的，你说让停就停了？”
沈竹君被这话噎住了，他这个提议也跟父亲说了，父亲也觉得不错，但是却只是点点头然后摁住了并没有报上去。
“光动动嘴皮子管什么用？这采买战马需要多少手续，需要跟多少人打通关系？这其中牵涉到多少人的利益，就你一句话说办就办了？”
沈竹君被他连连发问逼得他没话去接，气愤道“我若是你，涉及到其中，自然不会袖手旁观，省下这些银子给将士们做抚恤金多好！”
这话也让欧阳焕气着了，每逢战事，伤亡的将士众多，而抚恤金却少得可怜，几乎也就只够买口薄棺下葬，每每看见伤亡名单，他就觉得头疼和愧疚，这些年他自己也往里面添了不少钱。沈竹君这话直戳他的心窝。两人互相瞪着眼，谁也不让谁。
唐竹芯眼看两人要打起来了，连忙劝解道“大庭广众之下的，让人听见你们议论军务多不好。”
说罢拉着欧阳焕走到环廊前面透气，杨照也赶紧拉着沈竹君喝酒“大过年的，吵吵闹闹的也不像样，你们这还是一家人呢，让人看见了也不好。来，来，喝酒。”
两人站在环廊上，有点点风雪扑过来，欧阳焕给唐竹芯拢了拢领口。唐竹芯忽然指着楼下的一群小孩子道“快看！”
街面上跑过来一群三四岁穿着新棉袄，扎着小鬏鬏的小孩，叽叽喳喳的吵闹着放鞭炮。一个胆大的女孩催促着前方一个畏畏缩缩吊着大鼻涕不敢点火的男孩，让他赶紧点燃面前的炮仗。那男娃紧张得额头都是汗水，被女孩一通催，恼了，把手里的火石子塞给那女孩，气哼哼的说道“你来！”
女孩昂着头接过来，麻利的打火点燃炮仗，然后扔掉火石子捂着耳朵跑开了了，一声惊雷声起，炮仗炸了，女孩乐得跟花一般，对着那躲在墙角处缩成一团男娃笑得只剩下一条眼缝。
奶声奶气的说道“怎么样？以后你就管我叫姐姐！”
那副神色倨傲满脸娇憨的模样逗得唐竹芯呵呵笑起来。
“你小时候就是这模样吧？”欧阳焕看着唐竹芯乐不可支的模样说道。
唐竹芯眯着眼笑，自己小时候确实就是这样胆大的，引得同龄的男孩子都跟在自己身后，统一的唤自己为姐姐。今日看见一个与自己童年同样顽皮的，唐竹芯恍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大约也是她这模样，笑得停不下来。欧阳焕伸手将她的连帽盖上，只露出一张精致的笑脸，将她揽在怀中。
杨照看着背影成双的两人，愤慨道“咱们到底请他们上来做什么？”
两个形单影只的两人想起各自的心事，一杯一杯的往肚子灌酒。
楼下的小孩子跑着闹着不见了，两人坐回位置，看杨照和沈竹君都有些醉了，送他们上了马车，然后沿着街面上行走。
走到槐香居门口，看见槐香居门口和角楼上都挂着红彤彤的大灯笼，照得客栈里灯火通明的，唐竹芯站在门口往里面看着，里面的厅堂里食客众多，伙计们跑进跑出的一派繁忙的景象。
“要不进去坐坐？”欧阳焕见唐竹芯停下脚步往里看，不舍得往前走了。
“算了”唐竹芯摇摇头，客栈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当初自己转让客栈的时候伙计们都分外不舍，现在自己进去，只怕自己见了他们会觉得心里难受。
她站在门口看了看，便被欧阳焕拥着走了。冷彬正在二楼的环廊处给食客点菜，低头瞧见唐竹芯，正准备放下菜单下楼给唐竹芯拜个年，等他跑下楼来的时候，唐竹芯已经走了，欧阳焕用宽大的披风将她罩在里面，只能看见两人连在一起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人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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