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心意
慕容白二十出头，可谓是大瑜皇城最年轻的捕头了。一张刀削似得好皮囊与凌风相得益彰，却比凌风来得更加有英气。看着这个年轻人，总是会觉得他自带一股正气，仿佛那张脸上就写了正义两个字。
慕容白恰好是顾念来皇城的那一个月；也就是半年前空降到了京兆衙门做了捕头，他们家乃是书香世家，谁都不会想到居然还会出一个武状元。
前任皇帝是张无量的傀儡，张无量早就看慕容家不顺眼，饶是慕容白得了武状元也堂而皇之地将其丢在一边，录用武榜第三的他的侄子，就给了慕容白一个捕头的职位。
在皇城，捕头都不能算是一个官职。
直至新皇登基，原本想给他安排一个更好的官职，或者直接去兵部锻炼。然而却被他一口否决，是说做捕快也挺好，能够了解民生民情。
新皇感念其忠义，许诺他若是不想做捕快了，可随时上殿讨要官职。而且是任何官职。
因此，慕容白在这遍地达官贵人的皇城可谓是谁都不敢招惹。就算再是家大势大的人见了慕容白都要绕开三分，生怕把他惹毛了，他上殿要了官职被打压。
这样一位充满了故事性的捕头，顾念自然是知道。不单单是知道，她时不时在打点铺子的时候也会看到巡街的慕容白。
当时只道此人精神，如今却道此人刚正。
……
“住手。”慕容白一声历呵。虽说在外围之事便听到了风言风语大概了解了情况，只是没想到实际情况比预想得严重许多。
“官爷，官爷救命啊。”顾大毛哀嚎着。
顾夫人也连忙扑在慕容白脚下，头发散乱，满脸泪水，指着顾念道：“官爷，官爷，求官爷做主。这个逆子，要活活打死她亲爹啊。”
其实市井无赖也有自己的存活方式，比如顾家这夫妇，便是典型的避重就轻，煽动舆论。
周边人也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声讨起来，似乎不把顾念扒一层皮，都对不起这天理昭彰。
绯红冷笑了一句：“喝，又来一个不怕死的。”但说完，她便是双手环胸，站到了一边。显然是平复了之前想要杀人的心情，转而想要看热闹了。
柳瑶上前，朝着慕容白盈盈一拜，道：“官爷，事情不是这样的。您青天明鉴……”柳瑶深知，就算她此刻出面讲述了事情原委，顾念该受的罚还是要受，顾家该受的谴责还是也要受。
而她也只是就事论事，虽说恨，但也不会无故陷害他人。
慕容白只是看了柳瑶一眼，眉头越皱越深，对身后的捕快说道：“全都抓回去，公堂之上，自有辩驳之地。”
其中一个捕快认出了顾念，上前低声在慕容白耳边说道：“头，这个，这个人是国公夫人啊。”
炙手可热的国公夫人？慕容白上下打量着顾念，怎么都不相信眼前的人就是传言中能放走魏亮的人。那双眼睛太过平静。
其实他还未完全拨开人群，从缝隙中便看到了顾念。下手狠，可脸上毫无怒意。一双眼睛里根本看不出任何应当属于当下情形的情绪，就好像这件事情原本就该如此解决。而她也像是吃饭就要吃菜这般理所当然。
顾念并未丢弃木棍，而是站直了身子接受所有人的打量。
慕容白上前，同样挺直了腰杆。原本便比顾念高上许多，这上前两步，竟然隐约有对顾念造成压迫之势。别说一个刚刚当上国公夫人的市井姑娘，饶是自幼见多识广的官家小姐也受不住这般威压。
慕容白朝着顾念抱拳，微微躬身，不卑不亢的道了一句：“国公夫人？还请您与我走一趟。”
然而顾念却淡淡一笑，点头道：“好。不过我这人不喜欢走路，可否让我坐马车前去，当然，你们若是怕我跑了，也能跟着。”
慕容白也没想到顾念会那么好说话，但表面依旧波澜不惊，对顾念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夫人，夫人，我也与您同去。”柳瑶上前，就事论事般平静的说道：“此事本就因我而起，还请夫人准允柳瑶一同前往。”
“你便是柳瑶？”慕容白有些疑惑。
柳瑶他当然知道，作为皇城的捕头，就算他不有意打听，底下那帮人也会说与他听。加之柳瑶长得好看，偏偏家中出了那么一个糟心的哥哥，难免会被人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昨个儿巡街之时便听闻柳瑶为了还债，嫁给了皇城一家富商为妾。可怜柳瑶也算是自幼饱读诗书，算得上一位品行兼优的才女，便这般给人做了妾。
如今在这顾府门口，莫不是这富商便是顾家？
柳瑶朝着慕容白施礼，道：“正是小女子。”这份平静倒是和顾念有些相似。
光凭着现在的情况，慕容白暂时还理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准确的说是他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常理却否定了他的猜想。
“你便别去了。”顾念开口道：“我既然敢打，那我便有我的考量。你去了……无用。”说完，她转身对小桃说道：“小桃，让我的客人到家里休息。”
顾念别让柳瑶去，一来人多口杂，如今的姑娘家最是注重名节。纵然她没失去什么，难不保被人以讹传讹败坏了名声。名节在这个时代对于女子来说是什么，顾念最是有感触。
再者她给小桃说‘让我的客人’，将柳瑶从此次事件中彻底撇开。就算眼前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也不会有人会去注意到一个顾府的客人。
顾念的这份心思，柳瑶明白，所以她听完不由得怔了怔，愣在原地。就像是明明被判了死刑的人突然在行刑的前一刻被告知无罪释放一般。
柳瑶看着顾念，这是她今日第二次好好的打量顾念。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小桃说‘等到三小姐来我们就有救了’这句话。顾念不单单是要将她从顾府救出去，还要将她从悠悠众口中救出去。
同时她也突然明白，为什么顾念看着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居然会让顾大毛逃到街上后还继续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恐怕气头上是真，想要帮她掩饰也是真。
想来今日过后，不会有人记得柳家的姑娘被卖，只会记得国公夫人当街殴打父母了吧。
“慕容捕头，请吧。”
“夫人请。”
只是这皇城不知道是不是真就那么小，这边两人才寒暄说完‘请’字，人群中立马跳出来一个人大声喊了一句：“坐我的马车。”
众人看去，人墙中一只手一上一下的跳跃着，直至拨开人群钻了出来，顾念才看清楚那人正是国舅府上的公子旬华。
旬华像是做了强大的运动一般，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指着不远处道：“我的马车便在那边，夫人，夫人可与我一道。”
顾念见过他，自然是记得。但要说到了解，还是在打听旬国舅的相关资料之时一并打听了这位国舅爷家的公子之后才算了解。
此人与凌风算是同窗，生平最大的爱好有二，一是丹青妙笔，二便是这些凡尘俗事。听闻天桥底下多少画本子都是出自他手。独独上次她‘放走魏亮’这件事被‘遗漏’了。
这份人情，顾念自然是要记下的。
“见过旬公子。”顾念施礼道。
旬华连忙摆手，朝着顾念还礼。“夫人，您这可是折煞我了，莫要说我只是国舅的儿子，就算我爹来了，见了您也当是客客气气的。怎么还让您行礼了。”
这般抬高顾念，是希望众人莫要忘记顾念的身份摆在那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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