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计划第六章
纪思琪回到僻静的座位，重新坐下。乌黑的发丝在空中飘舞。表情却若寒蝉凄切。
还没明白状况的陈埂零只是悄悄记下了《许三观卖血记》的书名。然后忐忑地问：“怎么了吗？”
“没什么。”她回答。确认完了。但是接下来呢？接下来该做什么……连她也没有想好。
哥哥……
纪思琪拿起依旧温热的咖啡。仔细地抿了一小口，慢慢地感受苦味、甜味，与温暖。肩膀舒展下来。然后，她想到了现在是在约会中啊。
她抬起头，明镜般的眼瞳看向面前茫然不知所措的青年，然后眯起眼抿嘴一笑。
也像是咖啡一样温暖而不做作的笑容。
“警队里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哦。”陈埂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然后说出他早就准备好的有趣话题。
他是知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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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长好！”“局长辛苦了！”“局长再见！”
“局长慢走！”
最后一遍巡视也完成了。总局的灯，一盏一盏关闭，只留下必要的值夜人员。深夜的出勤率自他上任以来下降了不少，但是自从搬来总局，这个数据又在稳中缓升。流浪汉的死亡率……也在上升。
褚历久站在楼道中间。
以他不算魁梧也绝不矮小的身体为分界线，隔开了黑暗与光明。一片无声的寂静，黑暗处是如此，明亮处亦然。三层楼高的梧桐树，在夜里悄悄地落叶。蜷曲、皱褶的苍老叶片，落在整齐排列的警车上。
此刻，不见红色与蓝色的光。
再远处，便是灯火通明的CBD。矗立在CBD中央的凌川塔，像一把尖刀，刺透并不明晰的天空。
手表“滴滴滴”作响。好了，要去处理下一件事了。褚历久转身，走向光明那一边。留必要的应急灯，将不需要的顺次关闭。
褚历久来到车库。老黄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怎么样？”褚局长直截了当地问。“车子本身没出什么事。”老黄本来蹲在地上。这会儿，他站起来，叉着腰。
两个人看着聚光灯下的跑车。这东西实际上是不能使用的啊，还要小心爱护……
“你觉得我罚他们罚重了？”褚历久说。
“呵。”老黄转身，走向一旁的置物架。细小的零件都已经按型号、大小分好类，放置在对应的盒子里了。他甚至在考虑要不要再按颜色分类。
褚历久斜眼盯着他的右脚。医生的回答是“与真正的脚别无二致……”。而以他的眼光来看，确实看不出什么差别。
与整齐摆放的零件截然不同的是，收纳盒后随处藏着的啤酒。老黄随手拿出一罐：“喝吗？”
“我还没下班呢。”褚历久回答。他正看着面前的跑车。
“咔。”黄警官拉开拉环。易拉罐中的压缩气体喷出。“我觉得吧……这群小伙子都是可塑之才咧。”
“确实。”褚局长背着手。总局上下一千多人。但从能力而言，他们确实是这一千个人里的佼佼者。而且，也有强大的意志力与行动力。他们将会成为优秀的警察。
“但是，他们的解释中提到了……”褚历久顿了顿。他大概很难接受这些词汇：“怪物。但是他们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东西的存在。”
老黄猛灌进一大口啤酒。烟戒了，白酒也戒了。只有这像水一样的东西，能用来润润嗓子。汗水凝在锃亮的脖颈上，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游移。“哈。”他放下酒罐，长出一口气。
喝得这么开心，他还没有下班咧……
他也想上前一步，一把抢过啤酒，一饮而尽啊。就像以前那样。
可是，他们都不是从前了。所有人的时间都在累计，除非你选择逃避。
“恶魔。就连四台的节目里也是这么说的呢。”老黄说。“四台”指的是凌川电视台的第四台，也就是娱乐台。
“……你相信？”褚历久侧身看向他。
老黄用握着易拉罐的手指向她。胡茬比往日多了许多，像是待收的小麦似的。他说：“你说呢？”
“……但是，肯定有什么东西。也许是新的帮派，又或者是什么只能用来吓唬人的发明。”褚历久肯定而决绝地说。这个恶魔已经产生了某种影响，警方无法对其置之不理了。
“嗯。”老黄点点头，“所以，那般小鬼想把它吓唬回来啊。你有看过他们造出来的东西吗？”
“只见过他们报告里交上来的枪械。威力很足，但却派不上用场。”对于警察而言，威力并不是首要的条件。稳定性、精准度、耐用性，以及安全性，才是重点。那些枪对于警方而言，也像是面前的跑车。
“不。是另外的东西。”
“另外的东西？”褚历久不解的重复了一遍。那些家伙果然在暗地里捣鼓着什么。
“嘿嘿。”
老黄狡猾一笑。继续喝他的酒。
手表，又在“滴滴滴”地响。下一件事……哦。
“局长大人可真是忙啊。”黄警官不无挖苦地说。“不是。是要去看儿子呢。”褚局长耸耸肩“犯了什么事？早恋？打架？”“去去去。我儿子乖着呢……有点太乖了。”
褚历久放下肩膀，“摔了。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
“切。”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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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边屋顶，夹出狭小的天空。已经入夜，光线昏暗。只能依稀看见前路。墙上，白色油漆与小广告仍在永无止境的拉锯战。
李司南向前方走着。兜帽，遮住了脸与表情。方才下过雨。道路还很潮湿。黏在鞋底，令人打从心里厌烦。
李司南向前走。
“任务完成……是这样吧？”前方忽然传出阴阳怪气的声音。李司南慢慢地抬起头。入眼的是血。好像排列成了某种阵列的尸体。
令人作呕的画面的黄金分割点上，站着……不，匍匐着一只猎犬。难道《巴斯克维尔的猎犬》却有其事？
“阿拉阿拉。”猎犬起身。成直立姿态。
畜生，也能站起来吗？
李司南重新低下头。
“小哥，这得算你运气不好。虽然没有私人恩怨，我还是得把你的头旋下来。谁教这就是任务呢？谁教我们是秘密组织呢？看来今天你得当我最后一件作品了……哎呀，我明明和这家伙说过他是我今天最后一件作品的……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谁教我喜欢打包票呢。可怜这西装男咯。但我也不是故意要骗他的，你说是吧？”
猎犬举起一具尸体，抓起他的头贴近自己的头、靠到几乎要吻上去的距离，喋喋不休地说话。然后，把那空壳扔到一边，看向班长。
“那么，你想怎么死呢。”
李司南面无表情。
陈埂零猛地一惊，心想果然自己独身前来是对的……不能把女朋友卷进这种事件里……可是，现在该怎么办啊……
猎犬走向沉默的班长。
有一只手伸向陈埂零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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