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学校的小剧场里，墨一般浓重的黑。文兄疑心他并不需要躲起来，黑色的衣服完全融进舞台的背景里了。
但是此刻的来访者们就不那么低调了。他们通体纯白。
白棋。
即使在这样的夜色这样的场景中，依旧能辨别出他们的身影。是三个白棋，带头的身材匀称，身后的两个一个细瘦一个强壮。不知怎的，这个三人组有点让文兄想起来自己的团队……
文兄调整了一个姿势，开始了思考。看来这个校园怪谈确实和棋子有关，这三位的出现恰好证实了这一点。但是，知道这种冷门的校园怪谈……难道说他们也是学生？凌川高中的学生？或者其中的一位是……或者其中一位的亲戚或者朋友是？
“你迟到了！”
隔着木质舞台，文兄听见了其中一人的声音。语气中未带恼怒，只是在冷冷地阐释这个事实罢了。心跳开始剧烈起来。就像那天……在博物馆的那天。但是他现在不是个任人宰割的普通民众了…冷静点，他们应该没有发现自己，他说的是“你迟到了”……但是棋子的感官是很敏锐的……
“抱歉。”
听不见脚步声。不过有人来了，文兄能感觉到。要冒头看一眼吗？
要是被发现了……以三敌一，绝对是处在劣势……
但是文兄发现自己如论如何都战胜不了好奇心。终于，他谨慎地抬起头，看向棋子们的所在。
被发现了是要一打四的呀。那一位迟到的家伙也是白棋！
有四个白棋聚集在凌川高中的剧场！
单从站位来看，这后来的一位同之前的三人不是一伙的……可恶！太远了，听不清他们的对话……他们是在做什么？交易？交换情报？还是有什么密谋……
可恶！
大概五分钟后，他们的谈话结束了。三人组先行告退，紧接着那位单刀赴会的也将离开。
唔、陈赞文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一对一的话，会输吗？
如果伏击这个落单的白棋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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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吧。”宏哲盯着隼良，隼良做出了他的回答。目标转换，两人开始追击从头顶上飞过的白鸟。
它飞在高高的夜色中，只能依稀辨别出鸟的形状，尖喙长尾，以及白色羽毛。在夜晚的凌川，白色的鸟肆意地飞翔着，在高楼大厦之间，躲避着明亮的灯光……
像是另一个，会云移的月亮。
宏哲看的有点呆。也有这样的棋子吗？联想起之前他们所见过的棋子……不是来自深渊的恶魔就是广为传颂的英雄，从来没有这般样子的……隼良却没有半点迟疑，加速追上去。
它似乎是在新东街附近徘徊。为街对岸的CBD、为那些灯火所吸引，又害怕引火上身，不敢接近……
也有，这样的棋子啊……
“它的高度在下降，从楼房上方到高楼之间了。”隼良领骑在前，破风排浪。两辆自行车穿过一盏又一盏路灯。忽明忽暗。两人骑上大桥。
“要是进入CBD……先不说我们能不能穿过保安……”宏哲开始担心起来。隼良继续说“CBD里建筑更加复杂，追进去多半要跟丢。”
虽说如此……但是他们又不是执棋者。他们没有什么阻击或者把它击落的办法，只能跟在它后面。
隼良掏出手机，开始拍照。单手握住车把。他们从桥上滑下、速度加快。
速度加快。风吹在，握把、脸颊、手机上，发出尖锐的啸叫——
“它转向了！”“看到了！”
刹车片、地面、摩擦，剧烈地摩擦着。惯性、离心力，简直是不可阻挡。身体不能保持在车上、而要向前飞去了、转向、必须要转向！车身开始倾斜、右脚几乎要碰到地面、角度估计不了、要栽到桥面上了——不，已经下桥了！
转向——
它开始沿着CBD外围飞翔——为什么？它为什么不进去？
因为它太明亮太辉煌，不像是野兽能够栖息的地方？从这么远，只能依稀辨别出，鸟兽的形状。羽翼、长喙、是动物的形象。但是它似乎还有着人类的元素存在——
“前面！隼良！前面！”
杨隼良、退出思考。一片漆黑、迎面打来。墙壁、是墙壁，他在驶向墙壁——转向——杨隼良立刻偏向一旁、后轮飞了起来、不对，没有轮子飞了起来、他飞了起来、不对，他还在车上——一定是太困倦了，怪时间、杨隼良冲进小巷中。
一身黏汗、划过皮肤，甩在左半身衣服上、一阵冰凉刺骨、几乎要昏厥、不，是更加清醒。
白色的鸟仍在月下飞舞、但已经追不上了。
宏哲跟上来：“不要紧吧？”或许他期望的就是这样，最后追丢？
或许隼良期望的也是这样。本来，自行车就无法与那样大小的猛禽媲美……更何况他们不持有棋子或是其他的武器，无法对抗它。也无法承受它任何一个降落的原因，无论是被敌人打下还是与伙伴回合还是回到巢穴——他们都无法应付——因为该死的棋子在陈赞文手上，他们只是普通人而已……
汗水沾湿了衣服。隼良最后还是从自行车上摔了下来——又或者，他吧自行车丢了出去。
杨隼良感到了剧烈的不甘。紧接着，是“这不像自己”的自我责备。在宏哲匆忙赶来之前，隼良已经拿起手机，恢复到通常的样子。
“没事吧？”
“没事。”
隼良爬起来。关节处，膝盖和手肘隐隐作痛，但还能感觉地到。至少他还能骑车。“拍到了照片，不能算无功而返。赞文……他还在学校里。”
隼良贴着墙，爬起来。浸着汗的刘海，服服帖帖地铺在额头上。大口地喘气，脸颊微红，但不起伏——隼良尽力保持着面瘫颜。
那就是杨隼良。
“走吧，去接那个中二病。回去再想怎么收拾他。”
“嗯。”
隼良还是那么高大。
“呦，小朋友们，你们好呀，我是你们喜爱的……额……”
从小巷的上方，传来做作的恶心声音。
平淡无奇的，狭长小巷。格子状的地砖，同其他小巷别无二致。晚风微醺，对刚刚做过剧烈运动的两个少年来说几乎没有感觉。
“额……”
那是猎犬的头。他把爪子一寸一寸地扎进脑袋里，催促自己想一个好听的名字。
宏哲倒吸一口凉气。
猎犬、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来干什么？隼良摆出大概是迎击的姿态。
“小黑哥哥，怎么样啊？”
黑色的猎犬蜷坐在一户人家的窗台上。窗户透着月光，也透着他瘦削而扭曲的身形。
“我们来做个游戏，好吗？”
他开始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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