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烂桃花
微风轻抚竹叶,勤鸟归巢。余天海独自走在回药楼的竹林小道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余天行站在药楼前,落日的余晖脉脉地照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虚幻的光影。
余天海慢慢走到他面前,望着他如墨染的眉,心底生出复杂又矛盾的情绪,一种名曰安心,一种名曰担忧。
“还有人跟着吗?”余天海装作一副没事的样子问他。脸色早已苍白如纸。
没有听到余天行的回答,余天海皱眉疑惑地抬头,却觉身子一轻,被人抱在怀里。
“放我下来……”余天海嘴上这么说,手却紧紧地攀着他。
果然还是身体比较诚实。
“小家伙,到现在还逞强就不可爱了。”余天海将她抱回房间的床上,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世间珍宝一样。
“你干什么?”余天海抓住他要解开她衣服的手,刚放松的身体又紧张起来。
“睡觉不得脱衣服吗?看你累的慌,我帮你脱……”余天行的脸上一抹坏笑。看到她这么乖的样子,总想要欺负一下。
“不用,我自己脱。”余天海挣扎着坐起来欲脱去外衣,却被他压在身下。“起来!你不起来我怎么脱衣服?”
“我都说了我帮你脱,害羞什么?”余天行轻笑,拉起余天海的小手在嘴边吻了一下。
“你!”余天海急了,可身体虚脱,已无力反抗。
武斗场上,她使用了精神领域,虽然赢了纳兰青玄,但要控制一位八阶灵者绝非易事,短短十多秒就让她灵力耗尽,几近失控丧命。若不是上场前,她让潮生在她失控前唤醒她,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好了,不逗你了。安心休息吧,我守着你。”倔强的小家伙,此时若真的逼急了,以后就不好玩了。
他从余天海身上起来,替她盖好被子,以免夜里着凉。
余天海觉得他真的不再戏弄自己,松了口气。几个呼吸间就进入睡眠。
听写平稳的呼吸,余天行冰封万年的心正稍稍地融化。他轻轻地走出药楼,脸上的笑意尽数褪去。
“主上。”一个黑影从竹林里走出,单膝跪在余天行面前。
“查到了吗。”余天行冷声道。
“回主上,查到了。”
“那些忤逆把我困在那里就以为可以高枕无忧?真是异想天开!我要让他们知道背叛我的下场。
余天海的眼神冰冷。爬的越高,跌的越重。他要那些人尝尝从至高无上的存在变成地上的泥泞的滋味。
“那些蠢货,怎会是主上的对手。”黑影低声道,语气里充满崇敬。
“这段时间我会在这里,有什么消息就到这儿来找我。”
“是。”
“对了。”余天行忽然想起什么。“你去查查双生结的下落。”
“是。”
双生结……呵,真是越来越有趣了。看来他选择留在余天海的身边是正确的。
交代完一切,黑影便退下了。
余天行回到余天海的房间,看着她熟睡的脸,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却感到舒适又温暖。
他在余天海身侧躺下,将人抱在怀了,很快也进入梦乡。
余天海再度醒来是早上,潮生带着人已经在药楼里忙活了许久。
下人在院子里晒草药的动作把她吵醒。有人不小心打翻了一篮子草药,正在挨药楼主管的骂。
“大清早的怎么这么大火气?”
“大小姐,您醒了。”管事的听到声音回头望去,看来余天海正站在走廊上。
“行了,收拾好就干活去吧。”
“是。”
“小海,你醒了!”潮生听到声音,从药楼里走出来。
这两天她都快担心死了,虽然余天行说天海没事,睡一觉就好了,可天海就是一直都没有醒来。她替天海检查身体,有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只是虚脱了。今天早上终于是醒了。
“你都睡了一天两夜了,再睡下去,我都要怀疑自己的医术了。”
“一天两夜!我睡了这么久啊?”怪不得余天海自己一觉醒来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散架了。还以为自己只是灵力体力消耗的太厉害了。
“我让下人给你准备了吃的,两天没吃东西,肯定饿坏了。”潮生牵着天海回了房。“你吃好后去见爷爷,他们很担心你的。”
“嗯,知道了。”天海光顾了下四周,没见着人。“对了……他呢?”
“嗯?他?”潮生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说大哥?”
“嗯……我……有事问他。”天海别扭地转过头。
“哦。大哥之前一直在药楼,只是昨天开始就没再见过他了,也不知道他去哪了。”潮生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喝,目光闪躲。她一紧张就这样。
“你和大哥……你们……”你们是不是一起睡了?
这种话,她还是不敢问出口。
“哦,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天海心虚地岔开话题,余家人除了她,没人知道余天行的身份,她也不敢多说什么。
潮生反倒是松了口气。那天天海和余天行的对话她全都听到了。
余天行根本就不是她大哥!是他篡改了他们的记忆!
潮生曾多次想找天海问清楚,可每次想开口都忍住了。天海瞒着她也不过是想要保护家人,如果她把一切都戳穿,那余家会不会有危险?那个男人让她心生恐惧。
可是,她实在不忍心眼睁睁地看到天海遭到余天行的压迫,而什么都不做。那个男人每晚偷偷遛入天海的房间,不知道对天海做了什么!
可怜的小海,为了保护我们隐忍承受这个坏蛋的欺凌,打碎了牙还得往肚子里咽。
潮生越想越不可控制,完全陷入了自己的脑洞,一发不可收拾。
“诶!想什么呢?”天海不知何时已经喝起了下人送过来的粥。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潮生在一旁自我表演。“你也想喝?”
不行!她不能再让小海受坏蛋摆布!
潮生暗暗地下定决心。
天海一觉醒来,又回归到了原本的平淡生活。每天清晨和潮生一起修炼,再和爷爷还有老余一起吃饭,下午陪潮生到城外义诊,晚上回到药楼和潮生一起研究丹药。
只是她每次出门,为了不让人认出都要乔装一番。自上次武斗场一事,她就成了浒京的大名人,百姓们一见到她就把她围得水泄不通,向她扔鲜花和水果。虽说这是浒京的百姓对人表达尊敬和喜欢的风俗,但每次出门都这样,任谁也吃不消。
这晚,天海和潮生在药楼里研究丹药。前几天余徵北花重金在天斗拍卖场拍下的炼药卷轴,姐妹俩刚一拿到这卷轴就没日没夜地研究,丹药是否能成就看今晚了。
天海有时也很纳闷儿,她在医学方面可以说拥有极高的天赋,甚至比潮生的天赋要高,医学原理、技术她一学就会,对药物的用量掌握极为精准,且从不出错,但是她却从来救不了人,不只是人,连动物植物也救不了。无论她做出何种尝试、怎么努力,这双手也拯救不了任何生命,反而双手染上的鲜血只会越来越多。
在前世,那个人曾说过她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医学天才,却拥有一双死神之手。
天海停下笔,看着自己的双手。难道这双手真的是死神之手?
夜间微风徐徐,带来丝丝凉意。
寒气突然变重,两姐妹会心对视——有人闯入!
天海和潮生来到庭院,这时风已经听了,黑暗的竹林里一片寂静。
“出来吧!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竹林里慢慢走出一个黑影。天海警惕的把潮生护在身后。
“是你!”
待那人走到光亮出,天海认出了他。
天海的前未婚夫——纳兰静霆。
“纳兰少宗主深夜拜访不知有何贵干?”见来人是纳兰静霆,天海和潮生都松了口气,却也不敢放松警惕。
谁知道他是不是因为被当众退婚气不过来寻仇的?
“天海,我有话对你说。”纳兰静霆看上去心情不太好的样子,眼神中似乎带有一丝淡淡的忧伤。
“额……你们慢慢聊,我上面还有事儿就不打扰了。”潮生一眼就能看出来纳兰静霆对天海的意思,只有天海这个少根筋的人,身在局中,却总是以为自己是局外人。她可不想加入这场感情纠纷。
潮生走了,下人们也早就去休息了,庭院里只剩下天海和纳兰静霆。天海无话可说,一时间觉得气氛有点尴尬。
在天海忍不下去的时候,纳兰静霆终于开口了。
“天海,解除婚约绝非我本意,是父亲和长老们的决定。你要相信我。”纳兰静霆上前一步,拉起了天海的小手,眼神含情脉脉。
“你、你别这样。”天海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尴尬的抽回手,又后退了几步。
是不是你本意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退婚是我的本意。
“你不信我?难道你不相信我对你的情意?”纳兰静霆见天海闪躲,有些着急。
“这……呵呵……静霆啊,你看,我们的婚约既然已经解除了,又何必这么在意呢?你的家人也是为了你好,他们总不会害你的。
天海试着安抚他的情绪,她最不擅长安慰人了,也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让他不那么伤心。
“况且,我也觉得我们俩不合适,你看你这么优秀,才十五岁就已经成为七阶灵者了。从小我就一直觉得亏欠你,一直觉得配不上你,你应该找一个更优秀更好的女孩儿。”
“我曾说过,此生非你不娶!你又何苦说这些话伤我?”纳兰静霆看着她,泪盈于睫。
“你、你别哭啊。我、我……”天海最看不得人哭,人一哭她就没辙。手忙脚乱地从袖兜里掏出手绢给他。“你别哭了。”
纳兰静霆脸上露出惊喜神色,激动的抓住天海的手。“你心里有我的,对不对?”
“不是……”绕来绕去怎么又绕回这个问题上了?
“你看啊……你的婚事,你自己不能决定,而我的婚事可以自己决定,余家和纳兰家的婚约也已经解除了,事已成定局。况且,我问你,我今年才多少岁?”
“……十三。”
“对呀,十三岁!我还这么小,五荒大泽上有规定,男子、女子未成年,不可成婚。你看,我们两个还未满十八岁,现在说成婚的事,是不是有点太~早了?”天海慢慢抽出自己的手,一本正经地找借口。
“时间不是问题,我可以等你成年。”
“我还没说完呢,别插话。”天海瞪了他一眼,背过身偷笑。看来纳兰静霆已经开始被她带偏了。
“还有,现在纳兰宗族在你爹手里,即使你是纳兰少宗主,也决定不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你的一言一行都受到你爹和其他长老的约束,你又怎么兑现此生对我一心一意、非我不娶的承诺呢?”
“……”纳兰静霆黯然失色。
“静霆哥哥,你还是南荒去吧。浒京到凤京路途遥远,你出来这么多天,家里人会担心的。我听说,青云宗的大小姐才貌双全、温柔贤淑,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天海瞧他的神情,多半已经想通,知道他们是没可能的。心底偷偷松了口气。没想到,纳兰静霆却突然将她拉到自己怀里抱住,力气之大让天海只觉得撞上了一堵肉墙,撞得她胸口疼。
“我知道了。”
“嗯?你、你知道了?”
“天海,你要等我,等我当上纳兰宗的宗主,一定会回来娶你的。我纳兰静霆此生非你不娶!”
“!!”你是不是曲解我的意思了?!
“这锁心玉你拿着,这是传给纳兰家的女主人的。以此信物为证,我纳兰静霆此生绝不负你。”
纳兰静霆从怀中拿出条项链,为天海戴上。灼热的目光让她无处躲藏。
“不不不……纳兰静霆,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不贵重的我也不能要。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误会我了。”天海吓得说话都说不清楚了。急忙想解下项链,可怎么解也解不开。
“这锁心玉只有我能解开,你就安心戴着,不用怕弄丢。”
纳兰静霆不给她机会,说了句“等我”便走了。等天海反应过来,连人影都瞧不见了。
“纳兰静霆,你给我回来!你回来!”
这什么跟什么呀?我已经解释的够委婉够清楚了,怎么就是听不懂呢?
“人都走了,还喊什么?舍不得?”
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天海突然感到一丝杀气,寻声回头,只见余天行立在天海潮生阁的牌匾下,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冰冷的眼神看的天海心里一憱,顿时感到有点心虚。
“你、你回来啦……”
余天行不再看她一眼,转身走进药楼,接着听见摔门声。
“完事儿了?”潮生从门里探出头来。
“余天行回来了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刚才差点吓死我了!”天海把潮生拉出门外,又偷偷往里面瞧了一眼。
“我哪敢啊!”潮生偷偷松了口气,刚才她也差点被突然出现的余天行吓死。“你的烂桃花解决了?”
“还说呢,没有!”说到纳兰静霆她就头痛。“我已经说的够清楚了,可他却偏偏听不懂。”
“哟!这不是纳兰家的锁心玉吗?定情信物啊?”
话音刚落,余天行的房间传出瓷器摔破的声音,姐妹俩心惊。
“别胡说!快去睡觉!我要睡觉了!”天海心虚地回了房。
愣是一晚上没睡着。怎么还有烂桃花大半夜自动送上门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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